《替身风流》广秀风

13、第十三章 生财有道（二）

　　夏日的夜晚，晚风夹着清凉，伴着一路哒哒的马蹄声。两人纵马的速度达到一致，倒令我晃了下神，这难道是默契？
　　觉察到我的失神，他警示道：
　　“亭主，还有一个时辰，便可抵达邺城！接下来要经过几座山，这些山经常有山贼出没，亭主须得专心驱马才是！”之前我们去洛阳走的是官道，现在因为求快，走的是行人不多的偏径。不过我此刻不禁惊讶，他如何对这地形如此熟悉。难道真是久漂江湖的原因？
　　不知不觉，已经行到山脚。山路崎岖陡峭，不得不下马不行。一日的奔波，身心俱疲。而看萧准隐，除了黄沙裹面之外，眉宇竟然没有染上疲倦。他觉察到我的注视，方转过头，望着我道：
　　“亭主是否觉得疲累？可要在这山脚下歇息片刻？准隐去那山沟里取些水来。你把缰绳给我，我把马儿牵去隐些水，我们再走！”
　　他的话语意温和，倒显着体贴入微来。我确实是乏累不堪，便沉默地点了点头，借着皎皎月色，寻到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他不多时便饮好马，还取回了水，递给我。我喝了一口，顿觉喉间清凉无比，道：
　　“多谢萧公子，今日幸亏有你带路，要不然我不会这么快就到了这！我们这便出发！”
　　他也没有多言，把缰绳给了我便牵着他的白马上山。接着月光，加之步行轻浅，倒没有惊动山上的人和物，自是一路畅行无阻。我不禁放松了警惕。
　　却在经过最后一座山的时候，我实在走不动了，便径自找了棵古树，攀上枝丫睡了起来，这一睡，便是次日早晨。醒来的时候，一个翻身，便直直从树上掉了下来，于是乎，腿便折了。
　　我的响动，自是惊醒了在树下假寐的萧准隐。他似是忍着笑，把我扶到树旁靠坐起来，伸出手要来帮我接骨。我瞪他一眼道：
　　“不过折了一腿，想笑便笑，何至于憋着装君子风度！”他无奈又惊讶地望着我笑道：
　　“不知亭主接下来怎么走下山？”
　　我想也不想便道：
　　“你腿好好的，你背我！”
　　他也没拒绝，便牵着我的马，让他的小白跟在后面，那眼神似是颇为哀怨！
　　好不容易下了山。之后的路倒是平坦宽敞。我与他共骑一马，这次换我的马跟在后面。路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马上的我们。大概是觉得我们留着一马不骑，累坏另一马，行为怪异。他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望着我。
　　等到行至洛阳城，街上的女子无不投眼望我们。不时有女子投花果扔到萧准隐身上。我笑道：
　　“看来我妨碍了萧公子的桃花啊，真是罪过！”我没有自称亭主。他似是感到惊讶。揽我腰身的手紧了紧，策马行至一酒肆，停了下来。他跃身下马，又扶了我下去。将缰绳递给一小厮。进了酒肆。寻到一处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
　　我冲他道：
　　“如果你有事就先走吧！我已经写信给我父王，稍后会有人来接我！”
　　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终是没有开口。小厮上了酒和几碟小菜上来。我自顾自地倒了一杯一饮而尽。他不悦道：
　　“亭主伤还没好，还是少饮酒为好！”
　　我轻笑道：
　　“我并不是娇贵柔弱之人，这点伤，不算什么！”
　　他不再说什么，也倒了一杯，一饮而尽，便起身牵了马离去。
　　我在酒肆里等不到一刻钟，便有王府的人来接我上了牛车。
　　我乘着牛车行至王府门口，早有侍婢等在门口。见到我纷纷近身来扶我进王府。沛王等在正厅里。见到我，起身来到我面前道：
　　“只说你要过来，怎么腿会伤了？”
　　他一脸担忧之色，如刀刻般的面容染了沧桑，两鬓比先前更白了。我不禁有点后悔，对于这个“父王”，我不曾孝敬侍奉过他，现在却来开口问他要银子。方软声道：
　　“让父王担心了！都是孩儿顽劣难驯，才不小心摔断了腿！您别担心，将养月余便可行动如常了！”
　　他扶我坐到胡床上，道：
　　“听闻你去了洛阳，父王日日担心，你性子顽劣，在帝京，会不会与人交恶，便恨不能亲身去瞧你！只是王侯不能轻易离开封地！”
　　“女儿这不是来看你了吗？女儿这次就住在王府，不回去可好？”我语意真切。
　　他抚着我的头道：
　　“你现在已经嫁作人妇。可不能行动自专由！况且驸马身在洛阳，你跟着他也是无可厚非！只是父王有几句话要交代与你！”
　　“父王请讲！”
　　“父王只有你一个女儿和你兄长曹纬一个儿子，最大的心愿，是希望你们都能远离非诟，长乐安平！那帝京，只可稍作停留，不可深陷于此，沾染邪风！”
　　他这一番话言辞恳切。想这沛王虽然封邑广阔，却是安贫乐道，清散远俗，府里侍从都是早年从谯郡带过来的，王府是敕造的，田宅也是严格按王侯的标志添置的。如此谨小慎微，倒是令人讶异。
　　“孩儿谨记父王所言！”
　　他接着又道：
　　“你皇祖父一生尚俭，衣不彩饰，行不华辇。及至终殁，也只以一白玉杯陪之葬。这白玉杯通体白润，纹饰简单。父王受封之时，得你皇祖父赐了一只同样简单纯厚的青玉碗，现在父王把它赐予你！在关键时刻，或许能派上用场。父王已经老了，也不需要什么陪葬品。你兄长只需袭沛王之封便足矣，而你，就带着这青玉碗，自行谋生吧！”
　　现在世风日下，曹爽之流早已忘却“节俭”为何物！而沛王，这个闲散的安乐王，却还记得，默默地坚守着最后的先祖遗风。
　　青玉碗于我，倒不失为珍宝一件，解决我目前的窘境，绰绰有余！我可以先把它拿去典当，等解了燃眉之急，再赎回来，也是不错的。不过，要把它押给谁，倒是没有头绪。在这乱世，典当之行是难以成功的，战火足以销毁信誉。
　　我福了福身，恭敬道：
　　“父王之言，孩儿定当铭记于心！兄长在父王的英明教导之下，深谙为王之道，父王不必忧心！”曹纬倒是极为恪守孝义的，也不结党营私，习练武艺，通文知墨，应该可以做一个好的王位继承人。做一个王爷比做一个君王简单安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