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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戒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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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香炉溢出袅袅轻烟,暗香盈满书卷,木制家具散发出陈年的香味,悠远而沉厚。
青衫人伏案桌前执笔宣纸上,落笔,挥毫,提腕,一幅字便以颜骨柳风之态跃然于纸上。这一写便是两个时辰,直到堂下站着的人腿儿都直了青衫人才慢慢抬起头来,那端是位翩翩君子,眉目含笑,温润如玉,只见他搁下手中的笔对堂下人温声道:“阿士你来。”
那声音轻如和风拂柳,煦阳初照,让人不经意间便放松了下来。靳儒士愣了半刻才反应过来“阿士”是在叫他,便依言上前,不轻不重道:“二皇兄。”虽不至于轻慢,但也谈不上多尊敬,他自小就被父皇母后宠着、惯着长大,就连当初的太子当今天子也是独宠这位胞弟,什么好东西都不忘留一份给他。就更别提那些大臣、宫人们了,谁不是巴着、哄着、奉承着?这种大环境下长大的靳儒士理所当然地认为“老子天下第一人见人爱”,以至于二十出头了还处于中二叛逆期,除了他皇帝哥哥和太后老妈谁都不放在眼里。全京城出了名儿的刺儿头王爷,这次更是为了一个花魁和将军之子打得头破血流……当然事实没那么夸张,其实靳儒士也就蹭破了点油皮,血都没见一滴。
但一个皇子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本身就已经很叫皇家丢脸了,偏偏靳儒士还不知悔改,在御书房里公然顶撞他皇帝哥哥靳儒孟:“我那是冲冠一怒为蓝颜!!”
“你那是色令智昏!!”气得靳儒孟拿起手边的茶杯举手就砸,堪堪落在刚进门的靳儒墨脚边,锦袍下摆的竹叶得了滋润愈发的葱翠。
“呦,这是怎么了?”含笑而嗔,倒叫正在气头儿上的两人一时间没了脾气,才有了如今书房中的这一幕。
“你看这墨如何?”
“这是洛阳进贡上来的文鸳墨,质硬如金,极难开采。且文鸳墨天生带一股异香,据说用它写出来的字可百年不变,说是‘一墨千金’也不为过,是墨中极品。”这墨是靳儒墨十六岁生日时先帝钦赐的礼物,这墨极为金贵当时仅仅赏了太子和二皇子,靳儒士从小就见惯了珍宝自是知道的。
“阿士果然见多识广!”靳儒墨笑道,当真人畜无害!靳儒士不可置否地一哼,小孩子心性,面上不说心中却是很受用的。靳儒墨又问:“这字如何?”
“…甚好…”饶是靳儒士再怎么横挑鼻子竖挑眼也不得不承认,靳儒墨的字是无可挑剔的好。想他小时候不知挨了太傅多少板儿尺才练出如今这字,人家太傅的评价也不过是尚可,而靳儒墨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书法大家,现如今太学举子们临的就是他当年的字贴。
“那送你两个可好?”望着靳儒墨含笑的眉眼靳儒士心底一突,如今靳儒墨的字在京城也算得上是千金难求,可是他怎么会突然想起来送字给自己?靳儒士心里直犯嘀咕,他这软绵绵、温吞吞的二哥究竟想干嘛?
“……”可是望着靳儒墨满含期待的脸,靳儒士又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由得他将自己拉过来坐到椅子上任人摆布。
“闭上眼睛。”在靳儒墨的轻声诱哄之下靳儒士乖乖闭上眼睛,突然感觉脸上凉凉的痒痒的,还带着一股异香,靳儒士正纳闷儿的时候只听靳儒墨道:“文鸳墨,墨中极品,不但用来书写百年不褪色,落在人肌肤上也是数月难消……”
靳儒士觉出不对睁开眼睛时靳儒墨已然收笔,笑吟吟地举起一块儿琉璃镜在靳儒士眼前:“阿士对这两个字还满意么?”
只见靳儒士脸上端端正正地写着“戒色”二字,靳儒士的脸色由青瓜绿变成茄子紫最后涨成猪肝红,那叫一个色彩斑斓、那叫一个精妙绝伦!
据说那天下午靳儒士从二王爷的书房中掩面狂奔而去,此后的三个月里别说是青楼楚馆,就连王府也没有踏出一步,连上茅房都要带上个斗笠遮面。以至于外界都传言三皇子得了怪病不能见人,靳儒孟得知此事后将内侍都遣出去,关上门笑了足足个把时辰以至于晚膳时脸都抽筋了……
于是乎,靳儒士与靳儒墨的梁子就此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