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贼难为》孟江南

30、第二十九章 毕生所忠，唯心而已

　　经过半个多月的快马加鞭，押送老甲的的车队终于抵达京城。皇帝亲自下令将老甲羁押大理寺，只待御前亲审。
　　“进去！”
　　被粗鲁地推搡进牢房老甲脚下一个跟仓，险些摔个狗吃屎，还好他稳住了。老甲抬头望望四周，大抵天下间的牢房皆是如此阴暗潮湿，京城与边疆也没有什么不同。
　　随便捡了个角落窝起来，原本是假寐，可是不知不觉间却真的睡着了。老甲做了个梦，他梦见许多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他那舞姬母亲带他一路乞讨来到京城，最终冻死在了歌舞升平的朱雀街上。
　　接下来的剧情便是俗套的卖身葬母情节——可是谁会买一个快要饿死、冻死的少年？
　　那时的他跪在冰冷的雪地里，整个人都快冻僵了，风雪模糊了视线只依稀能看见一青一红一行人影策马而来。
　　红的鲜衣怒马，眉目姣好，肆意张扬；青的温和内敛，沉默寡言，一双眼睛看透人心。
　　“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红衣人勒住马，薄唇轻启，戏谑地望向一旁的青年：“慕容清，到你发扬风格的时候了！”
　　还是少年的老甲勉勉强强地睁大双眼，只见一双藏青色的靴子停在面前，那人似乎是讶然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接下披风罩在他身上对身后的小厮说道：“既然兄长吩咐了，清照做便是。”
　　“啧——”红衣人嗤笑一声，“我说什么了？你就照做？慕容清啊慕容清，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红衣人挥了挥手：“不管你了！我先走了！！”
　　说罢便策马而去。
　　“大人那这人怎么办？”
　　“带回别庄上去吧！”
　　青衣人纵身上马，又加了一句“好生照料着！”
　　后来老甲常常在想，也许就是这一句“好生照料”让他在高烧不断是捡回了一条命。因着那人的吩咐管事才用人参为他吊命，他才熬了过来。
　　慕容太傅来到大理寺时老甲尚在梦中，他似乎是做着什么好梦，连嘴角都微微翘起。
　　慕容太傅屏退旁人，就这样看着熟睡中得老甲。略微深陷的眼窝，高挺的鼻梁，以及那双漆黑中带着深蓝的眼睛。最初见到他的时候，便是被这双眼睛吸引，当然不是什么一见钟情而是好奇他的血统。他至少有一部分血统是西戎人的。
　　本想着留着也许有些用处，结果一查之下竟然有了意想不到的发现。老甲那位西戎人父亲，竟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于是他将老甲养在身边，教他识字传他武艺，让他对自己忠心耿耿、死心塌地。
　　慕容太傅明白，他其实算不上是个好人。对老甲是如此，对其他人也是如此。
　　“即日陛下便要亲自提审，尔等小心看守！出了什么岔子，尔等提头来见！”
　　“是、是、是！！小的一定仔细看守！请太傅大人放心！！”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老甲缓缓睁开眼睛，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过是那人手中的一颗棋子，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若非那人，自己兴许早已冻死在了那个晚上，既然这条命是他给的，那他想要收回去不也是理所应当的么？
　　早朝——
　　皇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御前亲审大将军夏无且杀害阵大将、养寇自重、通敌卖国一案。
　　“带老甲、夏无且上殿！”
　　“老甲你说夏无且杀害阵前大将、养寇自重、通敌卖国可有证据？”
　　“有！老甲身上有西戎左贤王殿下写给夏无且的亲笔书信！”
　　皇帝脸色一变：“呈上来！”
　　老甲慢慢地在怀里摸索着，从夏无且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那闪着寒光的一角淬毒的暗器！
　　“陛下小心——”
　　就在老甲掏出的一瞬间，夏无且拔下发簪射向老甲的眉心，老甲当场倒地流血而亡。鲜红的血液源源不断地从老甲身上流出，一路淌到了慕容太傅脚下。
　　“夏无且！！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你竟然也敢杀人灭口？！未免太嚣张了吧？！”
　　“陛下这的确是西戎左贤王写给夏无且的亲笔信啊！！”
　　“陛下证据确凿！请下令即可将夏无且处死！！”
　　“都给朕住口！！”皇帝猛地掷下一只茶杯，天子动怒，朝堂上下顿时鸦雀无声。
　　“此事着实蹊跷得很！”靳儒孟急喘了几口气，并不给群臣反驳的机会：“暂将夏无且收监！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