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一念》天爱

4、一 仙界鬼市（3）

　　方堑此时已经走至碧海阁中央，见周围的桌子都坐满了人，只有当中一张空着，坐了上去，朝颜玉招手，“师父，坐这里！这位置宽敞！”
　　颜玉顿时黑脸。
　　一瞬间，所有人都朝方堑看了过去，目光有震惊，有崇拜，有等着看好戏的。
　　唯有宁子鄢，对颜玉道：“你徒弟啊？长得挺俊！”说完，走过去挨着方堑坐下，手指还勾了勾方堑的下巴。方堑不知这女子是谁，见她衣着素净，自有清贵高华之气，只是看他的目光过分直白张扬，不禁羞涩地退了一下。
　　颜玉和宁微已经走近。颜玉压低声音，冲方堑道：“兔崽子，起来，这是你能坐的地方吗！”
　　方堑怯生生要站起来。
　　“骂谁呢！”宁子鄢立马就不高兴了，一拍桌子，瞪着方堑，“坐下！”
　　方堑保持着半蹲的姿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脸无辜。
　　宁微急道：“师姐，如此不妥，你忘了，当年大师兄就是……”
　　宁子鄢打断道：“有什么不妥？我堂堂六合掌门，坐个凳子还要看人脸色吗？”在她目光强势的逼迫下，方堑战战兢兢坐下了。
　　一众修士吃着瓜，听得一声珠帘响，就见一个三十余岁、风韵万千的绿衣女子款款走出，似笑非笑道：“原来是宁掌门大驾光临。”
　　宁子鄢一脸我不认识你的样子。
　　修士们窃窃私语，原来这就是六合山有史以来，最逊色的掌门人呐。
　　柳色青看看方堑，“你想娶我？”
　　方堑吓傻了。
　　柳色青又看向宁子鄢，“你也想娶我？”
　　方堑和宁子鄢同时看向颜玉，颜玉事不关己地解释道：“碧海阁的规矩，踏进流云图，就是向老板娘提亲的意思。”
　　流云图？宁子鄢和方堑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地面，果然，流云暗纹自他们所在的位置开始向外延伸，次第展开。宁子鄢满眼睛坏主意，而方堑已经彻底懵了。宁子鄢忽然对着方堑一笑，一手按住他的肩膀，看似随意地站了起来，“见这小兄弟长得不错，坐下来陪他聊会儿天。血气方刚，配风姿绰约，好姻缘啊！”
　　方堑生出一种被出卖的绝望。
　　柳色青笑吟吟看着方堑，“我碧海阁嫁妆丰厚，看你能拿出什么彩礼了。”她的手指对着陈列法器的格子轻弹了几下，被她弹中的几样法宝，从架子上飞出，在众人面前列成一排，其中就有一枚闪着紫光的鳞片，正是宁子鄢寻找多年的鲲鳞。
　　方堑一脸茫然，左顾右盼。
　　宁微小声给宁子鄢解释：“这小兄弟若能拿出更值钱的法宝，便能娶得柳阁主，不然，身上所有物品尽归碧海阁。”
　　宁子鄢一副看戏的样子，凑近方堑，“等你娶了老板娘，把那鲲鳞便宜卖给我呗。”
　　方堑喃喃道：“我……没钱。”
　　柳色青脸色一变，“那便是来砸场子的？”
　　方堑急道：“不不不我不敢……”
　　柳色青道：“碧海阁的货币，除了玉灵石，还可用寿数。不过我看你的寿数……抵不上这里任何一件法器。”
　　方堑着急地看向颜玉，“师父……”
　　颜玉转过头去，道：“徒儿的债，断没有师父代偿的道理，我也可以当即解除师徒关系。”说着就要走。
　　方堑急急拉住他，“师父，你不是说钱多到花不完？”
　　颜玉道：“这哪是在花钱，明明是烧钱啊！ ”
　　柳色青双手抱胸，一脸寒意，“既如此，满座修士，尽可向你发起挑战，打死不论。”
　　方堑看着跃跃欲试的修士们，“灵力切磋，不都是点到即止的吗？”
　　柳色青冷笑，“点到即止？说笑呢，生死状在你坐下的那一刻，就已经签下了！”
　　方堑低头一看，桌上一张隐隐发光的生死状，果然有自己的名字，惊道：“这不是我签的！”他一把抓起生死状，想要撕掉，但反遭到生死状的袭击，被弹出，摔在地上。
　　方堑的刘海乱了，露出额头一个小小的剑伤。
　　宁子鄢注意到这伤口，蓦地眼神一变，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桩旧事。这是她在魔君之子的额头留下的记号，不会错。她当即便问颜玉：“颜岛主，这少年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路边捡的。”
　　“他资质很好吗？”
　　“修仙资质？看不出来。”颜玉笑眯眯地看着宁微，“喝酒的资质倒是极佳的，上回我和宁微比酒输了，这次专门找他报仇来的。”
　　方堑心中咯噔一下：原来师父收我为徒，是为着这个原因啊！
　　宁子鄢问：“可否将这个徒弟让给我？”
　　颜玉爽快道：“拿去吧，反正我也赎不回。”
　　方堑委屈地看着颜玉，“师父，您不能这样啊！”
　　颜玉一脸笑眯眯，“做徒弟的，是不是该听师父的话啊？”
　　方堑心中升起一丝希望，“我听话！我一定很听您的话！”
　　颜玉满意地点点头，“好，徒儿乖，你就去好好做宁掌门的徒弟吧。你看，宁掌门长得那么好看，一定是个好人。”
　　方堑这回是真的心碎了。
　　宁子鄢一拍裙摆，再次坐上了方堑旁边的位置，两相对视，俱是震惊。
　　柳色青饶有兴致地看向宁子鄢，“宁掌门，今日之事，你要揽下？”
　　宁子鄢已然镇定下来，道：“柳阁主，我若真要娶你，你也不见得愿意嫁，不如商量商量，开个价吧。”
　　柳色青思忖片刻，道：“六合山这面子，我给，那就四万元灵石吧。”
　　宁子鄢一摸腰间，方想起自己没钱，眼巴巴看向宁微，见他一脸无奈，小声嘀咕：“总不能看着我当众出丑吧？”
　　宁微一咬牙，拿出一袋元灵石，同时将法宝卷轴交与柳色青。
　　柳色青看一眼元灵石，又打开卷轴，一一数过后，将东西放在身边凌空而至的托盘上，“差得远呢。”
　　宁子鄢开始翻检身上的物品，随身玉佩，钗环首饰，腕上手链，一一放在托盘。见柳色青低眉看着，不满意地摇摇头，宁子鄢没有半分犹豫，脱下外袍，也放在了托盘上。
　　在周围一片惊讶的吸气声中，宁微绝望地挡住了自己的脸。掌门人当众脱衣，那还得了……
　　柳色青摸着那外袍，神色稍显满意，“南海鲛纱……成色不错，还差六千。”
　　宁子鄢思忖片刻，拿出了一枚印章。
　　宁微惊骇道：“师姐！不可！”
　　宁子鄢将印信抛给柳色青，目光定定道：“六合山掌门印信，先寄存在你这里，日后来赎。”
　　柳色青一笑，“成交！”
　　宁微将柳色青出售的宝物一一放入袋中，将鲲鳞交给宁子鄢。宁子鄢把鲲鳞往腰间一别，便向方堑道，“为了赎你，就差没当内衣了！乖徒儿，跟我走！”
　　方堑在原地愣了半晌，见宁微和颜玉都已经跟在宁子鄢身后离开，而碧海阁余下众人都不太友善的模样，忙也跟了出去。
　　底下修士们依然在吃瓜喝茶。
　　“不会是带回去做面首吧？ ”
　　“太丢人了……朔方的棺材板估计都压不住了。”
　　“朔方仙尊得意的几个弟子，都已战死，听说啊，他遗言中并未提及传人，只因剩下弟子中，宁子鄢辈分最大，所以才轮到她做了掌门人。”
　　柳色青最后一语总结：“疯疯癫癫的，难怪六合山越来越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