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一念》天爱

11、四 入山大会（1）

　　方堑很快对六合山有了新的认知，从长老往下，有四代人，论资排辈分别是至、宁、安、辰，当中跳过了已经在大战中全部战死的朔字辈。宁字辈仅有三人，除了宁子鄢，就是宁微和宁铮，宁字辈亲传的弟子为安字辈，再往下就是辰字辈，以及没有正式入门的在家弟子。
　　这么算下来，方堑稍稍心安，觉得入山大会之后，自己怎么说也是正式的掌门弟子了，下面应该有很多晚辈可以使唤。但他很快又产生一个疑虑：我真的能过了入山大会吗？想到这里，他开始加倍讨好宁子鄢，指望着她能在大会中给他开个后门。讨好的方式，不外乎做饭。
　　这天，方堑摆了一桌素食在桌上。
　　宁子鄢一脸不悦，“全素？我脸上写着爱吃素吗？”
　　方堑懵了：“你之前说吃素的啊。”
　　“那时的我，和现在的我，是一个我吗？”
　　方堑低下了头，片刻，鼓起勇气，看向宁子鄢，“师父，能不能跟我讲讲，我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宁子鄢如背书一般，“大师兄啊，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英雄！比我早几年入门，对所有师弟师妹都非常照顾，就像我们的大家长一样。师父经常闭关，很多后入门的师弟，功法都是他教的，宁铮就是，当年总喜欢跟在大师兄身后，像条小尾巴一样，啧啧，谁知现在，学坏了。大师兄还喜欢游历人间，锄强扶弱，在修行界有很高的威望……若他还在，必定是六合掌门的不二人选。”
　　方堑一脸敬意，带着几分期许，“他，可有留下什么东西吗？”
　　宁子鄢道：“跟我来。”
　　两人去了起剑阁，这是六合山历代前人放置法器的地方，房间四周，摆放着各种法器，无数古剑浮在空中。
　　宁子鄢走到一把剑面前，道：“这就是大师兄的承影剑。”
　　方堑注视着，不禁伸手触摸。
　　宁子鄢看出他心中想法，道：“大会的时候，你可以带着这把剑。”
　　方堑一喜，“真的？”
　　“到时候，每个人都可以随身带一件法器，你就当先练练手了。”
　　“多谢师父！”方堑迫不及待地抱起了剑，“其他人都还没有来，我却知道了试题，还拿到了法器，这算不算作弊？”
　　宁子鄢道：“算啊。不过这也没什么所谓，你就是去走个过场的，没指望你赢，这个后门，我还是开得起的。”
　　方堑呆呆望着宁子鄢，心想：我真的这么没用吗？
　　宁子鄢道：“我这么疼你，你好歹笑一笑吧？”
　　方堑露出一个苦苦的笑容。
　　宁子鄢拉起方堑的脸颊，把他的笑容放大，“这样笑起来可爱多了嘛。不过，别因为我这么说了，就不好好准备，要是大会上表现得太丢脸，说不定我一不高兴，就废了你。”
　　方堑的笑容僵在脸上。
　　宁子鄢将承影剑一弹，一阵轻鸣，承影剑飞到方堑面前。方堑伸手去拿，却拿不住，剑总是躲着他，他继续追逐，几番不成，反而摔了个跟头。
　　“人和剑之间，也是要看缘分的，大会之前，希望你能让承影剑认主。”宁子鄢双手抱胸，“这几天，还是要继续打水，每天二十桶水，一滴都不能少！”
　　“是！”
　　宁子鄢离去后，方堑盯着承影剑，发起狠来，一屁股坐在了剑上。正暗自高兴的时候，承影剑剑光犀利，倏然而起，方堑再次倒地。
　　往后几天，方堑的人生就是：挑水、追剑、挑水、追剑……山下溪边、山路小径、山门广场……他的身影快速闪过，满院子乱窜，水没少挑，但承影剑，始终都摸不到剑柄。
　　“承影兄弟，你行行好，给我摸一下，就一小下。”方堑累瘫在地，轻轻地伸手去摸，剑还是飞走了。方堑继续追逐，“难道是叫你兄弟，你不高兴？你既然是我爹那一辈的，那我该称呼承影叔对不对？叔，你让我摸一下！”
　　歪脖子老树看得直打哈欠，懒洋洋道：“谁要跟你认亲戚啊？人剑合一，人既是剑，剑既是人。”
　　方堑气喘吁吁地停下来，道：“树前辈，我现在都碰不到它，谈人剑合一，是不是太早了？”
　　“像承影剑这等上品法器，等到他认你为主的那一天，便是你能御剑而飞之日。现在说起来是早了，看你这悟性，怕是得要个三年五载的。”
　　“这么久？”方堑十分惭愧，“树前辈，你有没有什么法子？”
　　“有，但我不告诉你。”
　　方堑往树下一坐，极力讨好，“树前辈，说说嘛，我给你做饭吃啊。”
　　“鄢宝宝要考验你，我若直接告诉你，就是害了你。”
　　“我爹当年，用了多长时间让它认主的？”
　　“是这剑当年，一眼便看上了你爹。”老树说完，闭上眼睛睡觉了。
　　方堑走到承影剑面前，神情凝定，坦然郑重，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挺不配的？其实我一时也没适应过来，竟然有个那么厉害的爹，本以为这辈子，能学上那么一点法术，保护好家里人，就已经很好了，却没想到出了这么多事情，我的家人也都没了，他们养我这么大，我不能对他们没有交代……承影，这么多年，被困在起剑阁中，你也很无聊吧？很想出去看看吧？能不能这样，我们交个朋友，一起去看外面的世界，一起乘风破浪，一起斩妖除魔！我是认真的，你相信我！”
　　承影剑剑光一起，便要飞走，方堑立即扑上去，一把抱住了剑柄。
　　承影剑带着方堑飞了起来。
　　老树睁开眼睛，难以置信道：“这么快就发现，承影剑最受不了聒噪，看来也不算太笨！”

　　方堑站在承影剑上，从晃晃悠悠，到平稳站立，终于可以俯瞰整座六合山。他正兴奋于自己终于学会了御剑，忽然，一枚古钱币飞来，直击面门，方堑闪身一躲，从承影剑上掉落。
　　“啊……”
　　承影剑倏然追去，却没有追上。方堑离地面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脑门开花之际，荣枯剑从另一头急速飞来，将他接住，平安落地。
　　方堑看着那个向他打出古钱币的人，叫了一声：“师叔。”
　　宁铮双手背在身后，道：“还没正式入门，晚些再叫也不迟。”
　　宁子鄢飞身而来，冷着脸收起荣枯剑，“师弟的昆仑币，打起自己人来真是得心应手。”
　　宁铮笑笑，道：“按门规，新弟子在修炼之时，不可在演武场之外的地方御剑，我不过是代师姐，教他规矩而已。”
　　宁子鄢道：“那我还真得谢谢你，没把人教死了。”
　　宁铮道：“我想着他有承影剑在手，当不至于受伤。
　　“执剑人灵力低微，灵剑又如何能发挥自如？看来师弟已经把理论功课忘得差不多了，应该去补习一下。”
　　“确实不如师姐记性好。”宁铮暗讽了一句，又看向方堑，一副温和好叔叔的模样，“没伤着你吧？”
　　宁子鄢对着方堑一使眼色。
　　方堑会意，捂住之前被宁子鄢所伤的位置，“啊，好痛！”
　　“装模作样！”宁铮拉开方堑的胸口，看到他的伤，急忙松开，“这不是我打的！”
　　“可我分明看见，是你把我家堑堑从空中打落的，我要去告诉长老，告诉宁微，告诉所有弟子，你欺负我们大师兄的孩子。”宁子鄢表情极为夸张，几乎要心疼落泪。
　　方堑配合地倒在地上，滚来滚去，“师父，真的好疼，我是不是快死了？”
　　宁铮百口莫辩，愤愤地掏出一枚丹药，“仅剩这一枚天心丸，给你便是！”
　　宁子鄢边将药丸给方堑吃下，边笑道：“荣枯剑的伤只有这天心丸可彻治，还不快谢谢你师叔。”
　　方堑立即起身，对宁铮拱手道：“多谢师叔！”
　　宁铮明白过来自己是被摆了一道，心中气急败坏，但依然摆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道：“师侄这身份，山中上下，无数双眼睛都会盯着你，入门大会，可别让我们失望。”他说罢，甩袖而去。
　　方堑剑伤已愈，心中却闷闷的，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宁子鄢道：“被吓到了？”
　　方堑冲宁子鄢笑笑，道：“我这人吧，越挫越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