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一念》天爱

12、四 入山大会（2）

　　入门大会如期举行，临华殿外的演武场上站满了人，六合山的众人在一侧，入门弟子在另一侧。
　　方堑站在前排，身后忽然有人拍他的肩膀，他转过身，看到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眼神亮闪闪的，对他激动道：“方堑，真是你啊！你还记不记得我？”
　　方堑觉得这人有些熟悉，但又说不上来在哪见过。
　　“去往瀛洲的酒肆，我们有过一面之缘的呀。”他十分自来熟，“我叫岳陵光，可巧，看来我们都没去成瀛洲，也算是难兄难弟，不如一会儿组团吧？”
　　方堑纳闷，“还能组团吗？”
　　未及继续交流，台上，宁铮已经开始宣布规则：“入门比试，有两关，通过者，就可入六合门下。第一关，入无极洞中，能安然出来的，便可进入下一关。下一关是分组实战，有三道试题，明日，将由掌门师姐，宁微师兄和我分别公布。”
　　宁子鄢站在台上，对方堑挤了挤眼睛，方堑忍不住嘴角扬起。
　　岳陵光低声问方堑：“无极洞是什么地方？”
　　“没听过。”
　　阿真站在方堑旁边，她身后，是来自邺城姜家和桐城孟家的两个世家子弟，孟丹青和姜琦玉。便听姜琦玉道：“听说那是个奇境，洞内光怪陆离。”
　　孟丹青补充：“入无极洞，可断除心魔。”
　　阿真道：“心魔岂是说断就断？”
　　宁子鄢听到下面的窃窃私语，给众人解释：“你们前来六合山，有为了修习仙法、斩妖除魔的，也有为了安神养性、修真悟道的。无论何种缘由，都需先摒除杂念，一心一意。无极洞内，有一些微弱精怪，试探你们的灵力，也会有幻象丛生，触发你们的心魔，若能从中走出，便是过关。”
　　岳陵光一把抓住方堑，一脸紧张，“有……妖怪？”
　　方堑道：“微弱的精怪，应该不难对付。”
　　岳陵光十分忐忑，“我是来学仙的，这都没学呢，怎么就让我去打妖怪……”
　　姜琦玉冷笑一声，孟丹青也有些不屑。
　　台上的宁铮高声道：“每个弟子，均可随身携带一件法器，若无异议，现在就开始检查吧。”
　　宁铮的两名亲传弟子安之洵和安之烛，开始检查众人的随身法器。方堑祭出承影剑，阿真接下了腰间铃铛。
　　方堑问道：“这是什么？”
　　阿真道：“测魂铃，有妖物靠近的时候，铃铛会无风而响。”
　　姜琦玉祭出一把五彩光芒的琴，侧眼看了看阿真，阴阳怪气道：“呀，这不是我五岁时候的玩具吗？看着真亲切。”
　　阿真面露尴尬之际，安之洵正好来检查她的测魂铃，不动声色地，在上面施了法。
　　岳陵光拿出一个小袋子，轻轻一抖，掉落出一大堆法器。孟丹青和姜琦玉用看暴发户的眼神看着他。这袋子，便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器之一，乾坤袋——岳陵光手里这只，是仿的。但他哪里知道真假，作为东临镇首富之子，用家中花不完的钱，买了这些法器，如今看着，不由得陷入了选择障碍。
　　方堑为他挑了一串红绳，“这捆妖绳，能缚住小妖，正合适。”
　　岳陵光道：“好，就它了！”
　　孟丹青的法器是一把看似普普通通的扇子，安之洵和安之烛看到的时候，眼睛却都亮了，“日月光华扇！”
　　岳陵光低声问：“什么用处？”
　　阿真略带敌意地看着那把扇子，道：“猎妖法宝，所收妖物，皆会成为扇子上的画，唯有扇子主人可随时将它们放出来驱使。”
　　“不愧是桐城孟家的人啊。”方堑也表示艳羡。

　　入门考试弟子陆续进入无极洞，洞内漆黑一片，众人擦亮火折子，将墙壁上的蜡烛点燃。这是一座巨大的山体挖掘出来的岩洞，岩壁上有各种灵气流动。往里走去，是巨大的洞腹，怪石密布，奇植丛生，岩壁有细细水流。
　　寂静中，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少年们十分害怕，但都故作镇定。只有岳陵光，毫无形象地抱着方堑，道：“这是什么声音？”
　　方堑诧异，“不是说……低等级的小精怪吗？”
　　“可是这声音听着不那么低等级啊。”岳陵光从衣服里摸摸摸，摸出一本书，“我来翻翻《捉妖秘籍》！”
　　这种看似江湖骗子的玩意儿，引来众人一片嘲讽。岳陵光却不理他们，翻到一页，按照上面的图样，在地上用小石子摆阵法。
　　孟丹青对姜琦玉道：“我们往前走吧？”姜琦玉点点头。其他弟子也都跟着他们走了，只剩方堑、阿真和岳陵光三人。
　　岳陵光终于摆好了一个奇怪的阵法，振振有词道：“书上写的，摆出这样的阵法，从中间走过的小妖都会中招，当即被打回原形。”
　　正说着，阿真的测魂铃响了起来，一截长了脚的木头从他们面前走过，撞到了方堑的脚，声音软糯糯地道歉：“啊呀，撞到了，不好意思，我还没修炼出眼睛。”
　　木头妖进入了岳陵光所谓的“阵法”，又若无其事走了。方堑和阿真都同情地看着岳陵光，岳陵光又仔细对照《捉妖秘笈》，看看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研究了半天，没研究出什么结果，倒是阿真腰间的铃铛，猛烈震动起来。一时间气氛紧张，岳陵光又抓紧了方堑的衣摆，“哪来的大风啊？”
　　阿真道：“测魂铃不会被风吹响。”
　　忽然，洞内深处传来弟子们的哀嚎声。
　　方堑举起剑，将岳陵光和阿真护在身后，“跟紧了，进去看看！”
　　三人往里走了一段，见姜琦玉带着三个弟子跑了出来，一个个都很狼狈。
　　方堑问他们：“发生什么事了？”
　　姜琦玉气喘不定道：“有山魈追赶我们！”
　　“山魈？”方堑难以置信，“这种凶兽，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燃灯堂内，宁子鄢、宁微、宁铮和两位长老注视着天机镜，看着无极洞中的影像。天机镜只见画面，不听声音，所以他们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宁微问道：“无极洞中，确定没有什么凶险的妖怪吧？”
　　至心道：“妖怪都是我从几个仙友那里借来的，凶险倒是不凶险，就怕会被这些孩子打坏了，到时候还得赔给人家。”
　　宁子鄢屏息凝视，豁然脸色一变。
　　天机镜中，出现了一个硕大的人形黑影。
　　孟丹青和七八个弟子，显然已经被偷袭过，一个个带着伤退了回来，惊恐地看着前方。那是一只高大的独脚妖怪，全身黑毛，手臂极长，血红的眼睛看着众人。
　　“山魈！”至心喊了一句，“我可没借这个啊！”
　　宁子鄢有些坐不住了，想要起身，却被宁铮阻拦道：“师姐，这一届弟子不乏过人之处，不如先静观其变。”
　　天机镜中，只见山魈向弟子们攻去，孟丹青上前挡了一扇，脸上被抓了一道血痕。交手几招后，孟丹青被山魈一爪打飞出去，倒地重伤。山魈的利爪向孟丹青的喉部抓去，孟丹青命悬一线之际，承影剑飞出，斩断了山魈的一只手。
　　宁铮笑着赞道：“颇有大师兄当年风范！”
　　山魈发了疯一般，对着方堑猛攻，方堑手持承影剑，与山魈对峙，打斗之中，被山魈的利爪刺入胸口，重伤吐血。
　　宁子鄢已然站起，正要出门，却见山魈的手再次伸向方堑。而与此同时，阿真的测魂铃发出一道锐光，射向山魈，山魈的头颅瞬间落地，鲜血喷了方堑一脸。
　　宁子鄢眼神不善地看着镜中的阿真，道：“她的测魂铃，被动过手脚。”
　　宁铮若无其事道：“事先也没有规定，法器不得改造。”
　　宁子鄢皱了皱眉，见方堑已经被岳陵光扶起来，众人继续往洞内走去。

　　无极洞密室，真是一间方方正正的石室，四周墙壁流光溢彩。弟子们看向墙壁，一一都呈现呆滞状态，失了魂一般，一动不动。
　　“陵光？阿真？”方堑看着身边的两个人，眼神都空洞了，正想摇醒他们，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洞内，而是到了一片荒野之地。
　　清冷的月光洒落在荒烟蔓草间，方堑孤身一人，环顾四周，完全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寂静中，忽然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方堑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子抱着婴儿，仓皇无措地奔逃着，还频频往后看，受伤的脚，在地上磨出一道道血痕。
　　方堑上前道：“这位姐姐，要帮忙吗？”
　　“你帮不了我，谁也帮不了我……”那女子抱紧婴儿，喃喃道，“你爹爹死了，娘亲马上也会离你而去，这世上将不会再有你的亲人。可是，你要活下去。
　　方堑想到自己双亲也已经不在，正在悲悯伤神时，却看到那女子拿出了匕首，便急忙冲上前去，“你不能扔下他！我体会过无父无母，孑然一身的感觉，这滋味太不好受，你别让这么小的孩子来承受。”
　　那女子并不理会方堑，只温柔却决然地看着婴儿，“娘亲只能陪伴你们之中的一人，你爹爹已经孤零了一生，下面太冷，我去陪他。”
　　话音刚落，她就拿匕首自尽了，方堑想阻止，却没来得及。他颤抖着手伸向那婴儿，周遭场景却陡然巨变。
　　夕阳西下，他站在山坡上，前面是几只羊，正在悠闲吃草。
　　“无极幻境！”方堑终于想起来，自己正身处幻境之中，但是他又猛然醒悟，这里是方家村，这是他母亲死的那天！
　　方堑狂奔回家，竟然还是晚了一步，他看到养母的尸体，失声痛哭，“是我的错，我今天在外面贪玩了，若是早点回来，就不会这样……”
　　忽然间，方母的脸上出现冰霜。
　　方堑抬头，见整个村子在慢慢被冰封，他的眼神变得狠厉起来，“凶手一定没走远，我去杀了他！”他抄起一把砍柴刀，冲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