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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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就这样轻易地接受了？
回想起家人对他的事讳莫如深，忽然觉得很可笑。
“千万不要觉得有压力。看你这么坦然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秘密吧。会不会有人请你过去当兽医？”
云雀咽下最后一口：“他们以为我看见阿飘。”
说完拿起纸盒往碗里倒，里面的早餐谷物掉进去发出轻微的叮叮声响。向前一推碗，示意六道骸给他倒牛奶。
Aaaaawwwww
Adorable.
六道骸笑着给他添牛奶。虽然是满不在乎的语气，但似乎是因为天赋异禀而遭到不太好的对待，自家的孩子和别人不一样不好吗？人人都一个样的话世界就太无聊了。
“麻烦帮我把碗洗了，我要出去。”
“上学吗？”
“先去救助站。”
六道骸接过碗，连同碟子茶杯一同放进洗碗槽，把马尾往背后一甩，蓝色的头发在白色居家服上分外醒目。
长发，受过良好教育，应该出身中产阶级，自由职业者，但在云雀眼中等同无正当职业。不伦不类的家伙，早生个四五十年肯定是嬉皮士。不，现在就很嬉皮士。你那头蓝毛算怎么回事？
啊啊，用得着挤那么多洗洁精嘛。
六道骸浑然不觉房东对他的审视，尽心尽力刷洗。话说回来这个碗挺漂亮的，洁净素雅的浅青色，碗底好像有点什么，凹凸不平的，六道骸反过来看，类似是印鉴的东西。
“诶，这个是什……”
说着就要递给云雀看。
话没说完手上一滑。
哐当。
云雀看着，猫妈妈看着，六道骸也看着，齐齐凝视摔成好几瓣的碗。
一大早打破了人家的碗，好像不太吉利诶。连猫妈妈都一脸“你死啦”的表情。
艹，果然是洗洁精放多了！
六道骸慌忙蹲下去收拾，云雀一手拦住。
“别动。”
“这个很贵吗？”
“不清楚，别人送的。”
云雀动作迅速找了块布把碎片包起来，放在工作室桌面不许碰。尤其是猫妈妈。
“呃嗯……你今晚想吃什么我打包给你。”见他珍而重之把碎片收好六道骸表情不自然跟在后面问。
一次两次就算了，强行租房子住了进来，又误会人家是精神分裂，再来第三次真要怀疑是不是老天就是看不得他俩改善室友关系。但凡他们关系缓和一点点就开始出岔子，六道骸也不是有意要惹云雀不高兴。偏偏芝麻掉针眼里，就是这么巧，你咬我呀？
“我回来再说吧。”
说完准备出门。刚坐在门口套上一只鞋子，云雀又想起什么一下踢掉走回来。
“呆着！哪也不许去！”
“虽然我打破你的碗，但你好像无权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不是说你！”一边儿呆去。
云雀扯扯猫妈妈脖子上的铃铛。
“不准乱跑！听见了没有！”
【诶诶！容我再舔舔！】
不跟他说话？知道他出门头也不抬？云雀抱起埋头苦舔的猫妈妈狠狠搓了一顿，毛都快被搓掉才塞给六道骸。
“不要让她外出。走了。”
一直默默啄面包屑的云豆摇摇晃晃地飞起来跟了上去，堪堪停在云雀肩膀上。
好了，接下来只剩他们两个。干些什么好呢？这个家，实在是太安静了。
六道骸看着把自己的猫碗舔得干干净净的猫妈妈，被搓得仿佛起了静电浑身皮毛都一茬一茬的竖起。
嗯……
猫妈妈咂巴咂巴嘴。
要不，再来点小鱼干？
“我们来聊天吧。”六道骸晃晃怀里的猫。
没吃够的猫妈妈完全激不起对话热情。
“行，你等等。”
六道骸转头去冰箱翻出一个保鲜盒，里头全是蒸好的小鱼干。一同抱进杂物房，猫妈妈一下地就往他手上扒拉。小鱼干应该是云雀事先做好的，正常情况下一天只能吃到四五条，架不住六道骸豪爽，一整盒打开放在猫妈妈面前。
猫妈妈兴奋地哒哒打字。
【You give it to me? Sweet.】
“我想知道多点关于房东先生的事情啊，你告诉我好不好？”
六道骸拿出从前哄女孩用的温柔声线，顺着她的脊椎抓痒痒，顺道把毛也顺一顺。
“他性格很不讨喜啊。应该也没有朋友吧。”
把所有鱼全舔了一遍的猫妈妈忽然坐起来，以一种可以称为严肃的表情打字回应。
【性格本身并没有好坏之分】
“你真的……太聪明了。妖精们要袭击地球了吗？”
六道骸还没有心理准备会有这样严肃又认真的回复，而且还相当有道理。只得用开玩笑来掩饰内心震动。
“开个玩笑。云雀很喜欢猫，你喜欢人类吗？”
【我喜欢恭弥这个个体，对人类谈不上喜欢与否】
人类是很奇妙的群体，有的可恶至极，有的善良得宛如佛陀再世。
猫妈妈继而又打出一句。
【我见识过人类的恶劣】
所以对他们喜欢不起来。
“什么意思？”
【我的头胎，被人类小孩丢进河里淹死了。没有一只活下来。】
“抱歉。我很庆幸现在有云雀宠你。”
【我做错事也是会受罚的。比如给你发邮件那次】
“怎么罚？”
【关在猫包里】
【我不想带铃铛，我想出去】
“他不许你外出呀，是怕你走丢了。也对，你这么可爱走丢了怪可惜的。”
【走丢也不怕，我是流浪猫】
“呆着不是挺好，非得出去不可？”
【我胸膛火热，如烟斗，却生火烧了别人的饭】
六道骸彻底惊愕，起初他真的以为猫妈妈不过是偶尔学习了对她短暂生命而言浪费时间的技能，即使能表达不过是生理需求和情绪。“你是诗人，却像个一本正经的搞笑角色一样被埋没了。”
【生而为猫，是命运】
“你所理解的命运是什么？”
【可反抗的，可选择的都是命运；不可反抗的，不可选择的也是命运。有时反抗命运本身也是命运】
“你不光是诗人，还是个哲学家。即使停留也会怀念流浪生活，这点我深有感触。”
【我现在是半流浪状态。】
【只有在怀孕的时候才会来这里，已经两年了。我在这里生下过两窝小猫】
身为写作者六道骸敏锐地察觉到，和一般日本人说话喜欢忽略主语“我”不同，猫妈妈频繁使用自我意识强烈的“I”，连人类特有的形容词和名词都会使用。天知道她是从哪里学会这些的。
“我问你呀，云雀喜欢吃什么？我买回来给打破的碗赔罪。”
【汉堡】
【和食】
【宇治金时】
【金枪鱼】
【沙丁鱼】
【三文鱼】
【鸡胸肉】
【猪肝】
“停！这些到底是你喜欢吃还是他喜欢吃？”
这只猫抽风模式on了。
【人家怀孕了啦】
棒球场上一队球队在练习。偌大的球场里像一小群蚂蚁聚在一起。这里恐怕是小镇内唯一一个正规的比赛场地，还是在一所中学里。美国也流行棒球，六道骸就曾经跟大学里的棒球队鬼混过，他知道选哪个位置观景比较好。
场内一个利落短发看上去像队长的大男孩，戴上棒球帽指挥队员做日常训练。
观众席离球场很近，六道骸甚至能听见击球的声音。
空荡荡的观众席上还有一个人，除了六道骸似乎还有很会选位置的人。六道骸默念，他只是去完超市顺路看看，嗯，顺路。
“逃学？”
“太无聊。”
云雀双脚踩在前排的椅背上，抱着手臂，针织衫的袖子盖住了他的手背，小黄鸟仍是站在他肩膀上。这个姿势看着不羁，远看却像蜷缩在座位上一样。
“我买了宇治金时雪糕。うじきんとき是这样读吧？猫妈妈说你喜欢吃。”
说着拿出一根雪糕，撕开包装咬了一口。
“这个太甜了。你还真能吃甜的，不会觉得很腻？”
“哎呀冷死了。”
“六道骸……”
“嗯？”
“安静。”
云雀探头过去在塑料袋里翻出一根雪糕。
“你喜欢看棒球？”
“安静。”
六道骸猜他应该喜欢的，不过被熟人撞见，像孩子去校门口拿父母带过来的便当一样不好意思罢了，所以才咬着雪糕匆匆回了家。
【欢迎回来！】
一进家门猫妈妈就竖起尾巴冲过来，在云雀脚边蹭来蹭去
【恭弥，跟你说哦~这家伙笨是笨了点，但人还不错。也有乖乖喂我】
“是嘛。”
在小动物面前云雀变脸变得让六道骸以为他人格分裂，尤其是做出与其高冷形象完全不符的举动——把白猫抱在膝盖上搔痒痒。看着猫妈妈在云雀怀里扭来扭去，他怀疑在云雀眼里她是否也会像个小女孩一样被逗得咯咯笑。毕竟今天过后，六道骸已经无法把猫妈妈单纯地看成一只猫了。
虽说是短毛猫，照样粘了云雀一身毛毛。
“叫外卖。今天不做饭了。”
猫妈妈趴在他大腿上不起来，六道骸只好去打电话。电话旁边的外卖单子只有一张，是叫做“竹寿司”的寿司店。送餐的是个和气爽朗的高大少年，看他见到自己一脸错愕六道骸就知道惹人误会了。日英夹杂着解释说他是租客，主人好好的呢，没有人被绑架，也没发生入屋抢劫。千万别报警，省得浪费警力。屋主经常叫你们的外卖吧？以后还会继续帮衬的，有折扣没？没有？回见。
屋内云雀坐在餐桌前，专心致志开始修复被摔破的碗。
“我要把碗粘好，别吵我。”
“这碗有什么来历？”
骸放下外卖给自己倒茶。
“五十年前别人送的。”
“五十年前的……”
六道骸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五十年？！这么说你家岂不是五十年没有用过新碗了？
云雀拍了拍衣摆上的白毛毛：你管得着？
于是六道骸吃自己的，猫妈妈小鱼干吃撑了就想吃点生肉当零食，可是喂她又光吃三文鱼下面那团饭还是得六道骸自己解决。本想劝房东大大先吃东西，无奈云雀执拗过人，又有房东的威势在，六道骸不敢吱声。最后云雀拿万能胶粘了快一个小时，总算还原成一个碗的形状。
猫妈妈在旁边安安静静看了半天，云雀停下手仔细端详复原效果时，忽然猛地一爪子拍过去刚刚粘好的碗扫落在地，这下摔得更碎了。
六道骸呆了一下，没胆子去看云雀的脸。
上次是关猫笼，这次恐怕得抓去结扎了。
【这碗给我盛水我都嫌它破】
云雀没理她，蹲了下去。
“小心手！”六道骸赶紧去拦。
“说得对，身外之物罢了。”蹲在一地碎片前，看似洒脱可云雀难掩惋惜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舍不得扔掉，拿布裹起碎片包好了放进纸皮箱子里。
本来是一套，少了一只，不完整了。
云雀兀自惋惜却连一句责怪的话也不说。六道骸瞥见碗柜里同一色系的碗碟，内疚得无以复加，晚上把碗底的印鉴拍下照片上网查，想看看能不能找个一样的赔给云雀。结果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怪不得说不清楚呢，这套餐具出自名家之手，目前在市面流通的作品贵得压根就不是用来吃饭的，而云雀家用的没有出现在市面上，是人家作为私人礼物赠送给云雀家的。孤品，独一无二。
自此，六道骸不敢提赔偿事宜。只能积极帮忙做家务，想办法多打包，打好包来填饱云雀，借此肉偿吧。
第二天一早，六道骸想着早点起来帮忙洒扫庭除，斟茶递水。云雀不介意的话铺床叠被他也愿意做。
猫妈妈也睡醒了，以风骚的姿势趴在饭桌上等开饭，伸懒腰后脚一蹬把站在桌边的云豆踢了下去。
【抱歉，我故意的】
云豆：叽！
六道骸拉开柜子，拿出一罐猫罐头，转身把柜门踢上。不，等等，刚刚在里面好像看见毛绒绒的一小团东西。六道骸再次拉开柜子。
两颗黑豆子一样的眼睛，与他四目相对。
小老鼠爪子里的饼干没抓好，啪嗒，掉了。
老鼠……
老鼠。
老鼠！
“我了个……”六道骸指着老鼠朝猫妈妈吼：“喂你干嘛吃的！这里有老鼠啊！”
【这只老鼠不能捉啦！】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apter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