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婴息爵》零犀

4、第 4 章

　　双方对峙中，一排人身蝙蝠翼妖怪落下来。他们收起翅膀向前走了几步，然后目视着那只怪鸟首领慢慢落在他们面前。
　　怪鸟首领叽叽叫了几声，身后人身蝙蝠翼的妖怪立马翻译：“不鸣山的人听着，赶快把我们的王后放出来！”怪鸟首领又吱吱叫了几声，身后的妖怪又立马翻译：“如若不然我们就血洗不鸣山！”
　　释婴吓了一跳，妖怪居然也会说人话！
　　释婴的师父走上前来，面色十分难看：“大野，没想到你还没有死！”
　　怪鸟首领冷冷地看着释婴的师父，又叽叽地叫了几声：“我也很惊讶，居然是你活了下来！”
　　释婴的师父听到这句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也没想到，灵力最弱最没用的我居然是最后的幸存者！但是我一直在悔恨，如果我能替祖师去死就好了。”说完这句话，释婴的师父忽然红了眼睛。
　　正在此时，异变突起。贾僧这小子居然想偷偷溜走，还没走出一百步就被一只怪鸟叼了起来。
　　“啊——，释婴——，你快来救我啊！”贾僧像一只被烫着的八爪鱼，释婴看见他这种丑态真想帮他挖个坑把他埋了。
　　释婴抓着剑想，本姑娘怎么救你啊？我又不会飞！再说你这时候跑什么啊？你能跑哪儿去啊？你要是想跑刚刚就不要跟来啊！释婴心思百转，问候了贾僧祖宗十八代。
　　释婴的师父皱着眉头问道：“释婴，他是？”
　　“是我最近认识的一个朋友。师父，怎么办？快想办法救救他啊！”
　　师父俯下身对着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又趁所有人不注意将一本秘籍塞进释婴的口袋。
　　“释婴，去吧。”
　　“是，师父。”释婴暗自藏好师父给她的秘籍。她心里高兴极了，师父到底还是最疼她，这肯定是一本最厉害的武功秘籍。
　　释婴依师父所做，果然飞了起来。她现在已经不再害怕怪鸟们可怕丑陋的面孔，她握着剑一勇无前地冲向天上无穷无尽的怪鸟大军。
　　“师父，你不会让大师姐一个人去吧？我们还不赶快去帮她！”静安担忧地叫道。
　　“静安，看着吧，看看我们不鸣山的下一代掌门是如何一战成名！”
　　“下一代掌门？！”静安突然发现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今天发生了太多他无法理解、无法接受的事情。他能够接受这世上突然出现了妖怪，能够接受活了一千年多年的师父，但是他很难接受如此莽撞的释婴当不鸣山的掌门。
　　“大师姐当掌门，基本上可以等于不鸣山灭门。哎，看来我们不鸣山气数已尽，就算勉强度过眼前这一劫，我看交到大师姐手中后也得玩儿完。”静安悲壮的想。

　　（十）
　　酝酿了一天的天空终于在此时爆发了它的愤怒，伴着雷鸣和闪电，豆大的雨简直是狠狠地砸在地上！怪鸟们黑色的羽毛全都打湿粘在一起，但这丝毫一点都不影响它们的飞行速度。释婴抬手将黏在额头前的头发都捋上去，然后化作这天地间最细小的一条闪电滑进了怪鸟们的黑色大军中！
　　贾僧，怎么自从遇见你我就这么倒霉了？
　　释婴含着一丝笑容，弹去剑上的雨水，然后在怪鸟们一片折磨人的嘶喊声中奋力厮杀！
　　静安听师父的话，乖乖地昂着脑袋站在地上，他已经完全看不见大师姐的身影。那些怪鸟像是一个黑色旋涡，将释婴小小的身子淹没其中。
　　“吱吱吱”这个叫大野的怪鸟首领又叫了几声。他从贾僧被抓，释婴飞上天空大战他的妖怪大军起就一直沉默着，他没有下达任何命令，此刻出声立刻就引得所有妖怪兴奋得大叫。
　　“师父，他在说什么？”静安问。
　　“好像是谁先杀了释婴，谁就有赏。”
　　“好像？”
　　释婴的师父脸红起来：“都隔了一千多年我能大致听懂已经很不错了！”
　　“师父，我说重点好像不是这个吧？您赶紧去救大师姐啊！”
　　“让你看着就看着！老夫自有分寸！”
　　释婴现在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她现在全身都是怪鸟黑色的羽毛和粘稠的鲜血。此刻的她毫不在乎这些东西是有多恶心，她在这些怪鸟的缝隙中灵巧地穿梭，可是到处都看不到贾僧的影子，也听不到贾僧欠揍的呼救声。
　　他难道被妖怪吃掉了？
　　心突然一痛，她此刻恨毒了砍也砍不完的怪鸟，它们到底把贾僧弄哪儿去呢！
　　释婴忽然停住了，她停在这黑色漩涡的中心，然后，从她嘴里不断念出一串一串的咒语，配合着从小就烂熟于心的招式，此刻她的剑锋爆发出让天地变色的力量！
　　没有声音，没有色彩，仿佛这世间的一切在这一刻都消失不见了。静安以为自己失明了，等他恢复光明时，只见满是乌云的天空下只有一个白色的小小身影仍然起起伏伏停在空中，像是大海中最后一只顽强的风帆！天呐，这居然是他的大师姐啊！她居然这么厉害！等等，不对，那又是谁？
　　只见在释婴遥远的前方还停着一个人，他微微向前匍匐着，其余的因为太远还看不清楚。
　　释婴毫不犹豫地飞过去，她本想一剑了结了他。可是这人居然是……贾僧！
　　此时的贾僧，双目已经没有了眼白，他像是中了邪一样对着释婴邪恶的笑着，两只手像这些怪鸟一样长出尖利的指甲并且奇异地蜷缩在胸前。
　　“释婴！清醒一点，他已经不是你认识那个人了。他恐怕已经被妖怪同化了。你退下，你下不了手，让为师来，不然他一定会成为这世间又一祸害！毕竟这世上能被妖怪同化而不死的人寥寥无几。”师父此刻飞上来对释婴说。
　　释婴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贾僧，我不要你变成这个样子……”。
　　说时迟那时快，还不等释婴师父发起攻击，贾僧已经快如闪电地向他们冲来，他伸出尖利的指甲居然直接接下释婴师父的宝剑！

　　（十一）
　　入注的雨还在拼命地下，释婴浑身湿漉漉的看着师父与贾僧刀剑相向。所有的事情都发生的太快，她没有时间问“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了？”就被逼着要接受现实。
　　“长大是一件最痛苦的事了。所有人，甚至包括你自己的内心，全都日夜逼着你承担你不愿意承担的责任，而且完全没得选。”
　　那是他们还在扬州郊外四处游荡的日子，那天晚上的天空是晴朗的，还有着微微的风，贾僧坐在树杈子上对她说了这番话，与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完全不同。
　　“说的好像你已经长大了似的。”释婴嘟囔道。
　　“我这不是正在长吗？”贾僧笑着说。
　　“我还是觉得长大挺好，长大了我师父就不会管着我，我就能想喝酒就喝酒，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
　　“幼稚的想法！”贾僧还是笑着。
　　释婴立马爬上树去抓贾僧的脸：“你以为你是有多成熟！”
　　“美好的记忆永远是残酷现实下人类流泪的最好理由。”怪鸟首领大野冷着一张鸟脸说。他转身对身后的一排妖怪十分威武地一展翅膀，道：“全面进攻！”
　　这一排人身蝙蝠翼的妖怪登时向四面八方飞去。他们是各路妖怪的头儿，他们将把总首领的命令传达各方，他们将向不鸣山正式发动总攻击！
　　天空上，释婴的师父一剑将贾僧逼向正从云层穿越而出的闪电中。贾僧痛苦的大喊，皮肉被电的散出青烟。
　　“师父，不要啊！”释婴流着泪立马飞过来。
　　然后刚刚还痛苦不堪的贾僧突然冷着眼以让人看不清的速度迅速冲向释婴！
　　“释婴，快躲开！”释婴的师父立即不顾身体的极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去救释婴。
　　“咯咯咯”贾僧邪恶的笑着，然后迅速转过身来，尖利的指甲直接伸向急速而来的释婴师父。
　　“你，你竟是……”释婴师父不敢相信地看着贾僧，然而还不等他话说完，贾僧的利爪就已穿透了他的胸膛。
　　“师父！不，不要！贾僧你这个畜生！”释婴眼睁睁地看着贾僧就那么轻易地挖出了师父的心脏，那么轻易地……就夺走了师父的性命！
　　“悔恨、痛苦、自责、爱恋……这些人类独具的复杂情感便是人类永远动荡、永远不安定的原因。这也是我们妖族之所以比人类强大的原因。”大野记得少主曾经这样对他说过，而那时的少主不过只有九岁。从那时起，他便深信，少主一定会完成他父亲不曾实现的宏愿——一统天下！
　　他看着此刻抱着师父用剑指着贾僧的释婴想：“少主说的没错，人类这些纠结的情感就能让他们自己走向灭亡。”
　　大野像个人类长老一样踱步走在依着不鸣山的走势绵延出来的草地上，他看着自己健壮的士兵正勇猛地与不鸣山的弟子战斗，他看着远处不鸣山的透明屏障的光芒已经被妖族炽热的血液浇得越来越暗。他们已经沉睡了一千年，如今刚被唤醒就可以为了战斗毫不犹豫地死去，这便是人类没有的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