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三个故事（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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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一直觉得自己的思路应该是正确的，可是哪里总觉得似乎思路应当是断裂了。所以当桃子把目光再一次投向左思身上时她发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陆危楼让左思带着那个一直给他捅刀子的徒弟？这家伙自从昨天走了以后就真的消失了？
“诶，左护法……”
左思和道空正商讨着接下去是回去复命呢还是干什么呢，听到桃子叫自己便停下来：“桃姑娘发现哪里不对劲了吗？”
“你刚才去李希烈府上什么都没发生？”
“没有呢。”
“先前我们看到那么多暗卫你一个都没遇上？”
左思听到这里也有些诧异，不过转念一想：“或许李希烈不在府上？跟出去随行保护了什么的……或者说因为我轻功了得呢，哈哈。”
桃子摇摇头：“你那个叛徒徒弟居然没有冲出来再给你一刀？”
左思想到那个徒弟就有些懊恼，跟随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了还是没能感化他，蔫蔫地回答了一句：“天知道是不是继续替李希烈和石懿干什么勾当了。”
“我觉得他说的话有部分是实话。”桃子沉吟，“他之前不是说他母亲在石懿手上嘛。虽然我原来觉得鉴于他们给陆柒下了蒙汗药说明陆柒已经是一枚弃子，八成他那作为人质的母亲应该也死了。但是后来陆柒还能和石懿手下的暗卫并肩作战说明石懿事实上还没放弃他，仍然给他调动暗卫的权利。陆柒为什么这么有价值？我隐隐感觉陆危楼让你带着陆柒并不是只是用来钓鱼的……”
“这……”左思愈发百思不得其解。
道空点点头，对桃子的想法表示同意：“我觉得从陆柒先前的话听出，其实他对他们也并不是完全听从的。陆柒在整个过程中显得一直摇摆不定，既有弃暗投明的趋势，但是一直有个奇妙的纽带迫使他不断回头。”
“左护法，你的轻功你徒弟熟悉吗？”桃夭夭接口问道。
“应该是熟悉的吧，毕竟他武功还是我教的呢……”
“别的暗卫没察觉你我觉得很正常，但是陆柒也没察觉到这个就有点奇怪了。固然他功力不及你，但是套路相同的武功察觉到应该概率还是挺大的。”
“所以……”左思确实也感觉越来越奇怪。
“我猜想陆柒可能由于某种原因无法自由行动，比如说，被他们软禁起来了。”
“啊？！”
“而且大和尚你说的很对。陆柒应该是有三番两次不得不反水的理由。晚上我得再去一趟李希烈府。”
道空和左思几乎又是异口同声：“我也去。”道空更是直接坐起来了。
桃子觉得有点好笑，自己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而且只是去夜侦，或许连房顶都不会下。两个大男人用得上这么担心自己吗。不过桃子转念一想，多个人总胜过单打独斗吧。当看到道空如此急切，桃子还是有些不放心：“大和尚你……恢复好了吗……”
道空端坐着运了一下气：“没事，昨天只是些许擦伤。趴了大半天了早就恢复好了。”
左思也不放心道空：“要不我陪秀姑娘去，你就安心继续养伤好了……”
“不行。”道空口气很干脆，“万一你徒弟回来了我觉得还是你坐镇这里比较好。”
左思斜了一眼道空，腹诽：得了吧，不就是想和桃夭夭独处，还说得这么委婉？不过左思又想了想，万一陆柒真的回来了，留自己确实要比留道空合适——自己只有点点头表示同意。
夏天天黑得总归是慢，好不容易等到天完全黑，桃子和道空身着乌漆漆的夜行服又在屋顶上蹦跶着来到李希烈府上。
桃子已经数探李府了，道空还是第一次。但是道空随桃夭夭趴在书房的房顶上，打量着下方的一切，总觉得对这周围的一切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桃大小姐，我怎么总觉得这格局有点……熟悉呢……”
“哈？”桃子有些莫名，“你见过类似的……还是先前来过？”
“都不是。”道空摇摇头，“我也说不好，但是就是感觉这府邸的排布很眼熟的感觉。”
“大户人家的格局都是这般吧？”桃子总觉得道空的疑惑并不是空穴来风，但是自己也暂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就嘟囔了个骗自己的解释。
“可能吧……”道空笑笑，自己自从跟着桃夭夭就越发喜欢浮想联翩了，可能是自己习惯性开始想多了吧。道空环顾四周：“李希烈居然也喜欢沿河建府邸啊。”
“什么……”桃子似乎捕捉到什么重要的信息，“这地方沿河？”
“是啊。你看，后园就沿着南街……”道空猛然想起来，桃子是个十足的路痴——她只会跳屋顶走直线，在街上七绕八拐的路线认不得是正常的。
“这里离仓库有多远？”桃子冷不丁又问了个问题。
“你是说……”道空忽然懂了自己的疑惑似乎从何而来。
“你说的不错，我猜你对李府有熟悉的感觉是因为地道的走势跟李府是一样的……”桃子轻叹一口气，“他们应该把地道挖到了这里吧。你看如今晚上，居然偌大一个李府没几盏灯是亮着的，怕是都在地下干什么勾当吧？”
“我们要不要再去地道看看？”
桃子点点头，“只能从仓库那里进去了。”
二人迅速离开李府来到沿河仓库，桃子重开地道门之际感叹了一番石懿还真是机关算尽。李希烈府邸的正门开在离河最远的地方，要是不绕行一周或者像先前一样跳屋顶还真是没法把地道联系在一起。
道空知道桃子此时兴致很高，他只是伸手摸摸桃子的头：“高兴归高兴，等下还是要一切小心。”
“哼~啦！”桃子擦亮火折，噘嘴瞥了道空一眼，这个大和尚总是把自己当小孩子对待，干什么嘛。
二人摸着下了地道，桃子进了地道便开始不自在。因为自己基本上对方向是两眼一抹黑，哪怕拿着火折把地道照亮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走。这时桃子看到道空对自己伸出手，脸不禁一红。
道空看出了桃子的窘态，轻声但是坚定地说：“我带你走啊。不然你就又绕晕了不是。”
“啊？……噢，噢……”桃子看道空一副无比正直地样子，自己这么小气不就证明了自己确实怀着什么不正直的思想嘛。于是桃子就大义凛然地把手交到道空手上、
道空心里都快笑开花了，小桃子平时凡事不拘小节，到这种时候总是拘谨的很。这种反差真是越看越可爱。不过对于桃子终于能对这种事能放开一些道空心下十分满意：“没事，对她慢慢来吧。”
道空方向感很强，桃子只知道手被道空牵着在地道里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全程其实连头都没敢抬一下看道空一眼，就知道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就听道空放得很低的声音：“果然在这里。”
桃子的注意力登时就从手上转移开了，她手一松，转身便攀着墙根往里面瞧。
道空看着桃子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这姑娘对某些事的上心速度还真是慢呢。不过她也有她的正事，还是让她先忙完吧，来日方长——现在自己就专心帮她便是了。
桃子此时的吸引力还真的被房里的景象吸引个十足十：陆柒这次则是被镣铐拴上手脚吊在架子上，旁边便是石懿和坐着的李希烈以及一干持着火把的暗卫。火把毕竟照明距离有限，自己和大和尚如今站着的位置其实并不能被照到。李希烈只是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作壁上观，陆柒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现如今又是一身伤痕；而石懿似乎和陆柒还有口角。
桃子和道空屏息往里看，只见石懿冷笑：“你都又跑回来了你还指望你那个师父能原谅你？”
“我娘到底还活着吗，你回答我！”陆柒愤怒地责问石懿，他似乎想伸手掐住石懿的脖子，然而手脚被缚，扯住链子发出刷拉刷拉的声响。
“呵，我就不懂你有什么不满的？我哪里对你不好吗？”
“所以我娘还活着吗？”
“哼，她怎么说都是我的姨娘，你觉得呢？”
桃子和道空都愣住了，二人面面相觑了片刻，万万没想到事态会如此发展。既然陆柒的娘是石懿的姨娘，那么陆柒不就是石懿同父异母的弟弟吗？！不容桃子细想，陆柒还在竭力地吼着：“这对你来说算什么？我还真是看透你了，你真是个无恶不作的禽兽！”
桃子听着尴尬症都快犯了，陆柒的反应虽然可以理解，但是跟石懿这种道德不明之徒讲道理压根就没什么用啊。看起来陆柒心里倒是有石懿这个哥哥，石懿应该只是把他当做一个能随意摆布的工具吧。
“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的哥哥呢，我亲爱的弟弟。”石懿不怒反笑。
“呸！谁是你弟弟！”陆柒说着便颓唐起来，“我为了娘，抱着一丝希望三番两次倒戈，我师父应该也抛弃我了吧。而回来我也知道，最后不过一死。那个秀姑娘说得对，娘怕是已经不在了吧。”
石懿只是轻笑一声，尾音突兀地浮在气氛阴沉的空间里：“你都知道是这个结果了那你原来还纠结什么。我可没指望你能再次回来，是你自己还抱着幼稚的想法再次自投罗网的——我觉得我这次没有直接杀了你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桃子低低地“嗤”了一声，道空只是一低头都能察觉到桃子周身那一副不屑的气场。陆柒是可怜，但是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他可以选择忍辱负重地继续给石懿卖命，或者直接一鼓作气地配合桃子和林修文等人给石懿来个一锅端。
道空俯下身子低声问桃子：“那我们还要救陆柒吗？”
“要啊……”桃子有些无奈，“不管怎样，他是个活证据。”
“现在……？”道空做了个手刃的姿势。
桃子摇摇头：“你可耗不起那个体力了……”桃子正纠结着该怎么办呢，就听到石懿继续对陆柒说道：“要是我告诉你，姨娘还活着呢……”
桃子便看到陆柒“忽”地抬起头，眼中又放出光彩来——桃子真是哭笑不得，都这个时候了陆柒还能被石懿吊着走，简直无解。她想救陆柒，但是又想继续听，看看能不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石懿倒是被陆柒的神情逗乐了，自己这个弟弟虽是同父异母，但是谋略却不及自己万分之一，更是无半分父亲的影子。石懿带着几分阴谋得逞的快意说道：“亲爱的好弟弟，你就去见爹娘吧。我马上会和你的另一个兄弟实现大业，让在地下的你们安心的。”
“马上？”插话的却是李希烈。“不是说好了一个月后动手么。你兄弟信中说都还没准备好呢。”
于是桃子和道空便看到石懿的脸色“刷”地变得灰白。他几乎是一字一顿挤出牙缝地说道：“我，弟，弟，给，你，写，信，了？”
“……师爷你不知道吗？”李希烈脸色居然有几分快慰。很明显李希烈对于石懿实际上大权在握已经很不满了。
桃子没想到内讧来得这么快，她可不希望现在就闹起来，这样捞到的好处可能就会大大减少了——然而道空并不这么认为，他看到桃子有些焦虑地挥舞了下拳头，便知道事态发展并不如她所愿，于是道空将手搭在桃子肩膀上低低说道：“他们若是内讧，我们便专心救陆柒。”
桃子听到道空的话，转念一想：反正如今以一己之力是无法阻止李希烈的造反事业了，还不如趁早让他们闹将起来，自己也好把那个活证据揪出来送到皇上面前去更具有说服力。大和尚此时倒是更理智几分。
桃子看向道空，对他摊了摊手：“接下去该怎么办。”
道空一咧嘴角，然后摸出了一盒小木块样的玩意儿。
“这是……”桃子有些不解。
“从师父房里偷出来的安息香……”道空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每次你选择夜探的时候我都会带着以防万一。”
“早说啊你！这简直神器啊！”桃子眉开眼笑。
道空麻利地点了两块香往里弹，里面的石懿和李希烈正唇枪舌剑掐个没完没了压根没注意房间中已然开始弥漫着昏昏欲睡的气息。约莫两柱香的功夫，桃子和道空都快站累了，厅里的人总算晕了个七七八八。
道空和桃子屏住呼吸立刻冲进屋里替陆柒解锁。桃子从石懿身上摸到了钥匙，咔哒咔哒便把锁开了。道空则是扛起陆柒便往外冲。然后二人便又原路返回出了地道。
桃子和道空马不停蹄地又往县衙赶。果然赶上了正挑灯夜战奋笔疾书整理证据的林修齐。
林修齐偏头看了看桃子，转而看了看道空：“现在我想起来了，这位大师我还是有点印象的。”
道空略微窘迫了一下，确实自己的光头在人群中太显眼了。不过桃子并没有什么心思听林修齐开玩笑，她只是交待了陆柒的特殊身份。
“史朝义小妾的儿子？”林修齐有点意外。
“他将成为决定性的证据。所以大人可以将他一起交给皇上。”桃子对着林修齐一拱手，“祝顺利，大人后会有期。”
“秀姑娘要走了？”林修齐感觉很意外。
桃子回顾了一下这几日，自己莫名其妙发现了敌人的阴谋，然后便兴致勃勃地深陷其中开始调查，到如今真相基本浮出水面然而自己却无可奈何，怕是最后看到的结果也不会太尽人意吧——桃子不敢细想，只是一点头：“嗯，是的。我会和大和尚继续往南。”
“……那便祝你一路顺风了。”林修齐点点头，千里送君终有一别。得桃子相助倒也是不虚此行了。
桃子和道空回到客栈，左思还在房间里坐立不安。他见到道空和桃子便“蹭”地站起来，见他们并没有如自己猜测一般带回陆柒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便又作罢了。不过更让左思没想到的是，桃子向自己告别了。
“你要离开了？”左思虽然有些不太能理解桃子的想法，不过鉴于桃子之前的行为似乎都不能用常规思维来理解，自己也就释然了。
“嗯，你徒弟我交给林大人了，他是重要的人证。我个人建议护法你可以继续和林修齐继续合作，因为按照石懿的做法……我觉得他有可能找个空子直接杀人灭口。所以你可以继续暗中保护你徒弟。”
左思看了看跟在桃子身边的道空，明显一副跟定桃子的样子，知道劝说他是没用的。于是左思点点头：“我会听取你的建议的。不过你打算今晚就走？”
桃子摇摇头：“不，我要写封信给我师父，看来大战一触即发，我得让她做好准备。”说着转向道空：“你需要提醒一下方丈吗？”
道空笑着摆摆手：“不碍事，很少会有人对少林动手的。”
“因为武力高深？”
“哪里啊，是因为要面子。”
“……”
当桃子和道空得到七秀坊并没有毁于洛阳战火的消息时已经是离开渭水畔很久以后了。
“你们坊主还真是有一套……”彼时道空说道，“这还是战乱啊，她都是怎么做到的？”
“我要是能了解坊主怎么做到的那我应该准备着接任七秀坊了。”桃子得知七秀坊完好，心情很不错，眉眼都是弯的。
“噢，噢，对。”道空恍然，“那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如今李纳被杀，李希烈兵败亦自戕，石懿也不知下落。你说，陆柒最后会怎样呢？”
“我相信他最后还是以这种方式如愿了。一个人会犯错，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得犯错，但是再愚蠢的人总会在某次犯错的过程中开窍的。”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三个故事（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