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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三个故事14 ...

  •   道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粉尘。他环视四周,发现这艘船或许整体格局也经过了一定的改造。原本上层的客舱应该都是比较上等的,应当原本的房间都比较小。可是为了多装人,大多数都是两三间打通为一间改造成大通铺,或者直接连通铺都不造一个,直接草草铺上茅草了事。但是毕竟还是有各队的看守、小头目居住,所以原本的头等舱倒是不曾改动的。
      “逍遥神仙座,下半是猪窝?逗我呢,呵呵。”道空冷笑一声,这想法真是好,能塞多少人塞多少人,全然没当人看,还想人家给你卖命?只要跑出去一个,不就等着一锅端么——噢,不对,上头算到了,一个都跑不了。
      道空开始在船上转悠,其实各队的小头目都挺悠闲的,并没有都像自己先前那般在舱门口老老实实地蹲守。他们之间流传的常规做法就是一把大锁把舱门一锁,然后吆喝上三五人开始喝酒赌博。大船壳板特地加高,两岸若是向船上看,绝壁看不到坐在甲板上的人,只能听到那喧喧闹闹的声音。道空听着耳边的“五魁首、六六六、七个巧、八匹马”不绝于耳,心生烦躁,还要时不时被那群喝的醉醺醺的壮汉拖进去也灌上一两口。道空原本很厌恶,虽然自己不戒酒肉,但也不似这般嗜酒。在第五次被一把拖进去以后,道空心生一计,抢过酒坛子咕咚咕咚就喝了大半,还一抹嘴角,哈哈大笑道:“好酒,好酒哇!”
      身旁一群壮汉也是又喝又闹找不着北了,在一旁拍手称快:“好酒量,好酒量!”
      道空笑道:“兄弟们,好酒我便笑纳啦。”然后抱着酒坛子就走,还边走边喝,反而主动见到个窝点便参进去比划两脚。这样一来,反而削弱了自己的存在感,也没人硬拖着自己喝和赌——总算是走到了船尾。
      果然往高等客舱走的楼梯在这里。道空放下酒坛子,抬头顺着阶梯打量了一下上层的舱房:掌舵的后面的舱房一般也是中心控制室。那里或许会有点有用的信息?道空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固然自己酒量不小,但是轮着这么灌上一圈说不晕还是有点难度的。也罢,晕就晕,倒不失为一个乱走的好借口。于是道空就直接哼着一首小曲儿开始往楼上走。
      走到那间舱房,道空四顾无人,便直接用手指在窗户纸上戳了个小洞往里瞧。折腾了一天正值傍晚,房间朝西恰好是逆光而房内并没有点蜡烛,所以道空并没有看清楚屋内人的容貌。只能看出屋内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正坐着对另一个说话。但是那个声音道空却听出来了,那个永远如深潭死水一般的声音——“你们快去布置一下。”——不错,正是在地道中听到的那个声音!
      “传说中的师爷……?”道空正疑惑着,没想到门“吱呀”一声开了,屋内之人走了出来。道空有点措手不及,急中生智,直接“扑通”坐在地上,半眯着眼睛,开始嘀嘀咕咕唱小曲儿。道空看到师爷意味深长地瞟了自己一眼:“哦呵,下面要造反了?喝酒都喝到这儿了?”跟随在后的随从为难得看了一眼道空:“师爷您看怎么办……”
      “哼?怎么办?你还要问我?”然后便一瘸一拐地扭动着身子费力地向前走。随从便过来抓住道空,把他一把丢到楼梯下。道空装作刚反应过来的形状,嘴里囔囔着:“师爷,喝一杯……”,然后费力地想去抱住瘸腿师爷的那条瘸腿。没想到那师爷机敏地往后一跳,堪堪避开了他。道空心中一惊:跛脚之人居然如此灵敏,无怪乎他刚才出门自己完全没注意到。师爷似乎被下人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笨拙后有点懊恼,便对身后的随从说:“把这个不识抬举的家伙捆起来丢到房间里去,等下回来听候发落!”五大三粗的随从即时照办。道空正求之不得能到那个房间里去,便顺势眼睛一闭开始鼾声雷起,还不忘在嘴边挂个酒气冲天的哈喇子。随从一边嫌弃着道空身上的酒味儿,一边麻利地把他捆成个粽子,接着一脚将他揣进了房间。

      道空在那“哎哟喂呀”地叫了一会儿,听着身后的门“砰”地一声关上,先挪动着身子探到窗户边确认一下旁边确实没人——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
      “区区绳子还想捆住我?”道空本想直接挣脱,转念一想没准他们还是要回来的,那还是先任凭这些绳子捆住自己吧。为了行动稍微方便一些,道空还是把绳子松了松。他先环视了一圈房间,虽然说是上等客舱,但也并不考究。无非就是一张大床外加些许家具罢了。在桌上散落了一些信件,道空看了看,大多皆是些汇报田产税收家长里短的信,不过收信人俱是一个“石懿”。“这或许就是师爷的名字?”这固然并不是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不过记下来也并不是坏事。道空又翻了翻,发现一封落款只有一个字“纳”,通篇看下来同先前那些信一般同样没什么内容,只是一首诗。道空好奇,读了数遍。诗曰:
      荷叶田田殷红瘦,末有清泪鲛绡透。
      冻酒一壶送君去,身冷心衰泪阑干。
      道空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只觉得这只是一首写的很平常的送别友人诗——便放在一旁。可是他翻来覆去又想了几遍,总觉得这首诗哪里不对。如果是送别诗,为何不当场赠送友人,非要辗转到友人离去?而且以荷赠别怎么都觉得很牵强。固然道空并不是不会作诗也会吟的骚客,但是他知道常见的赠别会用杨柳或者逝水一类相比。于是道空便又再次拿起,细细读了几遍,幡然醒悟至其中奥妙,登时冷汗如雨下——这首诗是一首藏头诗。把诗头连起来便是四字“荷末冻(动)身”
      “荷末?!”道空一愣。六月即是荷月……这作者是何居心?!如今已是五月,似乎有一个今天阴谋正在破茧而出。道空只觉得热血涌上脑门,只想着赶紧回去向桃夭夭汇报这一消息。可是他转念一想,不对。
      这么要命的信息摆在如此显眼的地方,要么欺负人看不懂这一封信,要么就是一个计中计——反间。怕是这个石师爷已经察觉到这艘船上藏有卧底,决定放钩钓上一钓。固然这封信写的相对晦涩,但是后者的可能性不得不防。道空先老老实实地坐回地面,把目前所有的信息串起来想了想。这个计划的上层实施者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运送生铁煤矿劳力去南方的私窑——打造的八成也是军械吧。这封信能证明一点,便是参与者不止一人,或者说,不止一方。这意味着大唐江山面临着又一场大动乱。……道空已经没勇气继续想下去了。他只想把目前的状况会知桃夭夭商量对策。

      这时候门猛然开了,师爷——应该是叫做石懿似笑非笑地看着道空,操持着他那特有的冷入骨髓的声音问道空:“你想通了么。”
      道空愣生生被扯回过神,这家伙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随即他释然了:“师爷轻功很了不得啊。”
      石懿没说话,只是走过来,一脚便踏上道空的胸口,把他踹倒。道空固然易筋经练得通透,这么一踹还是感觉到对方深厚的内力,呛了一口血,又费劲地憋回去了。石懿只是居高临下地瞄了他一眼,似乎并没有十足的抓捕成功的成就感:“我不关心你是不是官探了,你刚才的演技还是很不错的。我觉得普通官探或许做不到你这个地步——那群废物还不是我的对手,但是你倒是成功糊弄了我一把。”
      道空微微一笑:“你不是跛脚啊。”然后胸口那一脚的力道登时就被加重了,道空便觉得原本好不容易憋下去的那一口气立马又提了起来。

      “再提跛脚这件事我就让你先残了。”说着便又是一脚狠狠地踏上来。道空原本想着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可是再这么装下去自己非被整残不可。于是道空在石懿还没发狠之前猛地一滚躲开了。
      “石懿”没想到道空还有这一手。“哟呵,你身手还不错嘛。”道空赶忙再次用了过龙门之势直立起来。“早知道刚才就直接把绳索解开了,现在反而束缚了自己,失算啊。”然后便一收一放,“啪”地把绳子挣断了。其实“石懿”只估摸着道空只是小有武艺,没想到他武功与自己不相上下,还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你是武林中人?”
      “你管我是哪里的!”道空并不恋战。如今已经被察觉,便只想快点离开这儿。奈何自己刚才头脑不清判断错了方向,结果反退到了角落处,离窗口愈发远了,逃离不得。如今“石懿”因被瞧出了真面目,便不再伪装。他亮出了他的武器——一对明晃晃的短弯刀。道空心中叫苦不迭:自己为了方便行动,武器也让桃夭夭带回去了,手头上连个石子儿都没有。眼见着石懿扑过来,道空先是使了个假动作向左虚晃,然后反而蹬墙一跃朝石懿身后去了。石懿是越发恼羞成怒。自己使的是短兵,如果无法接近,那几乎发挥不出什么作用,于是急红了眼转身又向道空扑来。

      道空此时终于能靠近窗口了,不过石懿反应更快——短刀风驰电掣地劈过来,道空只得下意识操起一把椅子抵挡了一下。当然椅子登时就噼里啪啦被劈成三四瓣。结果打斗声太大反而还引来了石懿的贴身侍卫——道空听着踩楼梯蹬蹬蹬的声音,估摸着对付两个人其实问题不大,主要是自己没兵器。这时候侍卫持刀冲进来,道空倒是喜出望外——兵器有了。他先是将还没反应过来的侍卫顺势一拽,可怜侍卫登时就做了鬼,被砍红眼的石懿一捅结束了性命。道空心里默念一句“善哉善哉”——对不住了,我逃命要紧。于是侍卫被踹到一边,刀则到了道空的手上。这下道空对付石懿倒也不成问题了,不过听着甲板上传来的动静,似乎有更多人受到了惊动要上来一探究竟——看来破窗跳河是必定的了。道空心中叹了一口气,不过在用刀口挡住石懿的时候问了个问题:“我很好奇那封信的真实性。”
      “嗯哼,你看出来了?”
      道空并不想伤着他,在石懿又拿着短匕朝他扑来时,道空先是拿刀借力打力往他手绕上一绕,石懿没回过神便发现手臂算是打了个结,扭在一起,并不方便动弹。接着道空就一个勾腿便把他绊倒了。道空听着走廊上脚步声越来越近,只有先挥刀抵住石懿的脖子,悄声问道:“你快说那封信说的是不是真的!”
      “怎么?你怕了?”石懿居然很开心地笑起来,仿佛阴霾一扫而光。道空看着反而有点毛骨悚然——这家伙心里是怀着什么反社会计划,是有多扭曲啊。
      道空灵机一动,佯装着颤抖了几下:“哦,哦我好怕,快点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六月末你们动手啊。”装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假的。
      果然石懿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形。他先前见过要么是硬着嘴一脸大义凛然说不怕的,要么就是真的怕的要尿出来的——道空这演的太假了,反而激起了他心中的一股怒火:“哼,都写出来了能让人完全相信么。你当我是傻……”
      “哦谢谢,知道了。我走了。”道空看这种略带恶心的激将法果然奏效了,其他也无心追问下去。他本来就没打算能问出什么具体日期——造反这种事儿成本可是很高的。反正不是六月底就好,按他们目前这个计划行进节奏掰着手指都能算出日期只能往后不可能往前。如今都五月底了,他们总不可能像诸葛孔明那样许诺三天内造出十万支箭吧,逗我呢,谁借他们啊。接着道空反手打开窗户,把刀一丢就跳出去了。
      “石懿”看着道空跳窗的背影这才幡然悔悟道空为何连个日期都不打探一下,心里直骂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不过又能怎样呢?他只能嚷嚷着让下面那群喝得烂醉的傻大个们往水里丢长矛想扎中道空。大运河水流并不湍急,但是天色渐晚,水面满是夕阳倒映的余晖,红得仿佛烧起来一般,压根看不见水里的生物。那群头脑简单的壮汉不敢违背上级的指示,骂骂咧咧哇哇啦啦喊着胡乱扔了一通长矛看没什么命中目标就以“天晚看不清”回去复命了。自是遭来一顿数落,不题。

      道空其实刚入水的时候腿还是被长矛扎了一下——没办法,毕竟那么多长矛,且刚开始他还没潜到深处,被伤到也是在所难免。好在这一段河道并不是太宽,运河水流也不急。刚刚整治过的运河也没有暗流淤泥,总算是顺顺当当地游到了岸边。“这还应该感谢整治运河的那位好官啊。”道空一屁股坐在河边水草丛里暗想。和这些军头子相比——唉,不知道说什么好。道空看了看自己的伤势,还好那支长矛只是划着皮肉过,并未伤到筋骨。虽然血也流了不少,不过过一阵子凝固了应该问题不大。到时候找个镇甸问个郎中看看好了……道空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不得不说这王大刀疤的衣服天生适合藏钱,怕是那个守财奴特地给自己改过的吧。原本道空还担心又是跳河又是潜游的,身上的钱应该全孝敬河神爷了,没想到居然一分未少。道空咧嘴: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于是便把身上的衣服撕了一块先把腿上的伤口包扎了,起身眺望——彼时道空有点灰心,傍晚江面烟波浩渺,视线之内一户人家都没有啊。
      其实此时江面是很美的,真个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啊只不过现在是夏天。道空走了几步发现并无大碍,于是便一瘸一拐漫无目的地往反方向走。好在复行几里便有渔火。道空心喜,寻访了渔火的来源——原是年轻的一家人在江边打鱼正要归去。道空便出钱求暂住一宿。这对夫妇倒也朴实,见道空身上有伤,便拿出新捕的鱼和好菜招待道空。道空休息了一宿,谢过这对夫妇,向着事先问清的镇子去。随后治伤买马,急火火地往回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三个故事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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