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扬州慢》蓝坝娘

13、第三个故事06

　　转眼便至正午，道空看桃夭夭自从出了自己的房间以后就跟没事人一般，完全不是自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道空还是不由暗自感叹了一下——这复杂的女人自我调节和控制能力还真是强。
　　桃夭夭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来到一个地方就开始研究一个地方的美食。如今她完全沉浸在品尝各式淮扬菜欢乐之中，面前的拆烩鲢鱼头被她解决的干干净净。话说起来……这孩子挺能吃的，三餐都吃的很多，晚上还经常来一份夜宵，可是怎么也吃不胖，这也是一种技能啊！道空虽然不忌酒肉，但是也没有那样放开肚皮吃的勇气——要是发福了对自己的武功影响可不小。
　　道空看着桃夭夭风卷残云一般得干掉所有的饭菜，还兴冲冲地让小二打包一份馄饨就不由打趣了一句：“你呀，当心肥到嫁不出去。”
　　桃夭夭低头打量了一阵子自己的小细胳膊小细腿：“唉，我昨晚都思考了一晚上问题了，现在饿得要命，谅我也胖不起来！”
　　“嗯。”道空点头，伸手戳了戳桃夭夭的脸蛋，“全胖脸上了。”
　　“你！”桃夭夭知道自己脸圆，道空提到自己的脸便顿时涨了个通红，“你脸瘦了不起啊！”
　　“哈哈，这是提醒你当心吃成个大盘脸！”道空做了个鬼脸，看着桃夭夭暗自炸毛简直太有趣。
　　“嗯哼哼哼哼哼哼！不跟你争！快带我见左思！”
　　两人七拐八绕地找到来登客栈。“这个客栈也真是，不开在大街上，居然开在这种小巷里面，哪来的生意嘛……”桃夭夭一撇嘴。
　　“酒香不怕巷子深嘛。”道空笑笑，“没准就有什么好东西能吸引人的。你看，我们不就找到这里了么。”
　　“……没看出来。”桃夭夭晃了晃脑袋，“这个客栈倒像是道上联络用的，哈哈哈。”
　　道空斜了桃夭夭一眼：“满脑袋胡思乱想。”
　　桃夭夭眨眨眼：“一切皆有可能嘛。”
　　二人连迎上来的小二都没看一眼就直接拐去天字甲号房。桃夭夭上下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道空眼见着她就要推开门买进去的时候桃夭夭反而停住了——“你先进。”
　　“我？”道空愣了下，“这还有先后关系么？”
　　“因为是你约的呀。我要是先进去，左护法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道空想想倒也不无道理，便敲了敲门：“在下少林弟子道空，参见左护法。”然后嘎吱一声，门开了。
　　桃夭夭本站在道空身后，便从他背后探了个脑袋出来，看到背对着大门而坐的左思背影。
　　道空总觉得哪里不对：“桃夭夭，是不是有诈……”
　　“嗯……也算不上诈。”桃夭夭点点头，“这个坐着的不是真的，我猜……是个木偶吧？躲在房梁上的才是真的。”
　　“哈哈哈哈哈哈……”房梁上传下来一阵爽快不羁的笑声，然后一个依旧称得上俊朗的大叔从房梁上跳下来。“秀姑娘聪明。”他回头看了一眼桌子，“我猜……你是从桌上的那个脏脚印发现的？”
　　桃夭夭扯了扯嘴角，原以为左思是个胡子拉碴的怪叔叔呢，看起来倒是挺有那么几分风度的。很高的中年人，鼻子带有西域人特有的鹰钩。眼珠子是灰色的，眼睛比较狭长，距离很近。眼神敏锐犀利，不过对于晚辈还是比较慈祥的。不过最显著的还是他的身高——桃子觉得道空已经挺高的了，他居然还要比道空高约莫一个拳头的高度，道空是约莫七尺八寸，那么左思约莫就是八尺多了……道空转身，就看到桃夭夭用一贯常有的那个“你是傻逼吗”的眼神打量着左思，无奈地想：左思要被桃夭夭鄙视了哦呵呵……
　　“左护法谬赞……不过我想说，我这个地方光线比较亮是看不到脚印的。”桃夭夭虽然不屑，但是还是恭恭敬敬地回答了左思的问题。
　　“哦？那……”
　　“要想别人看不到天花板上发生了什么就不要在桌上放一把擦得那么锃亮的银壶……”
　　道空和左思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道空带着有点悲悯的眼神，然后左思便很尴尬地挠挠头，“哈，哈。”地笑了几声，“秀姑娘真是极聪慧……”然后两个成年男子就听到桃夭夭絮絮叨叨地小声嘀咕：“我还没那么逊吧。”
　　道空听到这句话，心里憋笑憋得紧，然后拿眼角瞅了瞅左思 ——果然堂堂明教护法被桃夭夭的吐槽得脸一阵黑一阵白还说不出什么。桃夭夭顺便戳了戳那个呆坐着的木偶人，木偶人便哗啦啦地掉在了地上，半散架的样子。
　　“这个木偶人倒是有意思。”桃夭夭掸掸身上的灰，虽然眼神还是略带鄙夷，不过还是按礼向左思做了一揖：“左护法想必已经知道大和尚的名字了吧？”
　　“没错……”
　　“嗯，容在下做个自我介绍，我是七秀坊楚秀弟子，桃夭夭。事实上是我要求想见见您的。”
　　道空从左思骨碌碌转眼珠的神色里看出来他对桃夭夭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子产生了一定兴趣。也难怪，毕竟堂堂左护法从没被一个女孩子这样嫌弃过吧。道空看着左思的眼神，心中突然莫名地悸了一阵，之前不是说左思喜欢各种美女么……不行……怎么能这样看着桃夭夭……于是道空咳了一声。“嗯我二人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请护法讲讲此次路上你的所见所闻……”
　　左思点点头，示意二人坐下。“之前我徒弟跟你说了多少？”
　　“嗯……大概就是你们跟踪的线路以及你们目前的动向事实上被跟踪的那一方是清楚的。”
　　“没错。”提到这件事左思显得有点疲倦。应当是因为这次的任务执行时间已经如此长久了但是并没有实质性的收获。
　　桃夭夭伸出手制止了道空继续发表意见：“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劳烦护法能不能直接回答我几个问题？”
　　左思点点头：“你问吧，我尽量知无不言。”
　　“嗯……首先，你们教主叫你来中原公干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左思对于桃夭夭如此直奔主题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犹豫，桃夭夭看在眼里，眸色暗了一下——到底还是不愿意说么。陆危楼到底是有多别扭？
　　不过让桃夭夭有点惊喜的就是左思在思想斗争了一番，还是说出了一些东西：“这么说吧，真正目的我目前还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可以大致描述为就是教主发现沙漠的边缘有些奇怪的动向然后让我关注，于是我就……关注到这里了。”
　　“哦？奇怪的动向？”桃夭夭搓了搓手，乐了，“能告诉我是哪个方向的吗？”
　　“嗯……大漠的西北……”左思顿了顿，还是讲了。
　　“嘿嘿嘿，那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了。”道空看了看桃夭夭，明显面上又是一股跃跃欲试的精神气，估计原因被她推理了个八九不离十。
　　左思在这个女孩子手上连连挫败感觉自己面子都快放不下去了：“你，你真是楚秀的？”
　　“有什么问题么……”
　　“我觉得你更像是绮秀弟子……活脱脱一个叶芷青的真传。”
　　桃夭夭乐了：“半斤八两吧，虽然我师父是萧白胭，不过我确实天天跟着坊主姐姐的~”
　　左思一副“难怪”表情看着桃夭夭，“我说个三成你也能知道个八九成，简直没法交流了……也罢，我还是老老实实全说了吧。”
　　“倒也不劳全部说一遍，回答我的问题就好。”桃夭夭左右手手指相对，手肘架在桌面上，“因为我讨厌流水账以及把已知的又复习一遭。”
　　“……”左思被桃夭夭说的一愣一愣的，眼睛瞪成了大小眼，毫无还嘴的机会。“额……好的好的。”
　　“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下令撞船？”
　　“唉，这说真的也是无奈之举。……因为我并不想让他们成功得把煤炭弄到手。”
　　“你发现他们对于煤炭的用途了？”
　　“暂时还没，不过肯定不是什么正面的方面。为了不让他们得逞我就下令把船撞了，好让煤炭全部落入水中……”
　　“落入水中？”桃夭夭兴奋地搓着手，“你的意思是煤炭他们放在甲板上？”
　　“被你说了才发现……确实是这样子。我原本还没特意注意呢。”
　　道空有点纳闷，插了一句：“他们是买了多少煤炭，船舱里都放不下了……”
　　“诶嘿，不好说。”桃夭夭掩饰不住心中的欣喜，一副忍笑忍得很辛苦的样子，双眼炯炯有神，道空一看那个表情便知道她又知道了什么东西——这孩子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呐。道空虽然暗地吐槽了一阵子桃夭夭的表情，不过看她有眉目自己还是很高兴的。
　　“嗯嗯，咳咳，还有个问题，你知道他们发现你跟踪了吧？”
　　左思点点头：“那是自然……”
　　“你亲眼所见？”
　　“……那倒不是。是我徒弟跟我说的。”
　　“啊……那你采取了什么措施？”
　　“没办法，继续跟踪啊。总不能因为这件事中了他们的圈套而就此罢休吧？”
　　“嗯，大方向没错……”
　　“那是~”左思有点得意。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没想过更好的方法？就那么傻傻跟着？”桃夭夭撇了左思一眼。
　　左思擦了一把汗：“你这孩子才几岁，眼神老道得跟长了十岁似的……”
　　“——别乱插议论，你有看到那群人到了河东道除了收煤炭还逗留在那里干什么吗？”
　　“你连这个都察觉到了？！”左思一拍大腿，“那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我都快怀疑你是不是跟他们一伙的了……”
　　桃夭夭挥挥手，让左思平静下来：“我如果告诉你这是我推断出来的你信么？”
　　“……看在你天天跟着叶芷青的份上还是具有一定的说服力的。”
　　“……”桃夭夭搓了搓膝盖，“你放心，我绝不是跟他们一伙来探听你的，我还没蠢到打草惊蛇的地步。”
　　听到这里，道空笑出了声。
　　“他们的行踪确实古怪。我发现那群人收煤炭其实时间并不长，应该是事先已经谈好了价格和数量，但是他们走走停停，甚至都进了那时的饥荒区。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卖什么药。”
　　“他们进饥荒区是走水路还是陆路？”
　　“水陆并进吧算是。一副睡在船上，但是下船吃饭的样子。看起来并没有携带很多的粮草……”
　　“为首的那个青衣人有名字或者代号吗？”
　　“其他人叫他林立文……”
　　“仆从多么？”
　　“啊？这个有关系？”
　　“任何一个细节都可能成为决定性的证据。”
　　“……这个我倒是真没怎么注意，毕竟这种盯梢细节是我徒弟负责的。”
　　“又是陆柒……？”
　　“嗯……”
　　“你这次带了几个徒弟和随从？”
　　“徒弟就一个，不过还带了几个随从。在行路时负责照顾起居，在暂住的时候各自住在不同的地方。”
　　桃夭夭点点头：“你不住在这里吧？”
　　“嗯。”
　　“如何再次联络你？”
　　“找陆柒。”
　　“我说的是直接联络。”
　　“这……目前没有直接联络的方式。”
　　“那就不好意思了，最好能请你跟我们住在一起。”
　　“什么？！”
　　“你目前的情形有点不妙。最好听我的话。”桃夭夭看着左思沉默了，有点无奈：“左护法，我可以理解你对我们的不信任，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跟我们住的不近导致我没办法很方便联络你的话，势必会影响我以后对于整个事件的布局……”
　　“我倒不是不信任你的问题，秀坊和少林弟子都在这里了。尤其是秀坊跟明教的关系还算在中原门派中比较缓和的……”说到这里，左思还是不可避免地给了道空一个眼刀，道空撇撇嘴装作没看到。“但是我如果在固定一个地方住下来我担心会成为一个固定的靶子。”
　　“发现你的寓所对于他们来说是迟早的事。那时候左护法——你要是还像现在孤立无援可别怪我。”桃夭夭的口气有点强硬。
　　“你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望左护法三思。毕竟这里是中原，如果您受到了一些伤害，在这个特殊时期不保准能从各种渠道保护您……”
　　道空觉得大事不好，桃夭夭居然开始用敬语了——说明在忍脾气了。不过好在左思居然沉吟了一阵子还是答应了。
　　道空松了一口气。

　　“你打算让左慈住哪儿？”二人在被左慈告知收拾完行李便去寻他们俩的之后走出了客栈。“重新订一间房么？”道空看桃夭夭一会儿在银器摊子站一会儿，一会儿又跑到首饰摊子拿着青铜镜把玩了一阵子，最终还是憋不住了。
　　“你觉得呢？”
　　“额……”桃夭夭那个莫测的表情在道空看起来有些不妙……“我听你安排……我觉得你应该有论断？”
　　“嘿嘿，我的意思是你们俩睡一间……”
　　“什么？！” 道空都脸黑了，“为什么要我们两个大男人挤一间？！”
　　“没办法，难道你要他和我睡一间吗？”
　　“不是这个意思……我刚才说的重新订一间房呢？就这样被你忽略了？”
　　“他一个人住不是很安全，我说真的。”桃夭夭突然停下来转身看了好一阵子。
　　“怎么了？”
　　“这么快就盯上了……”桃夭夭点点头，嘟嘟囔囔着说了几个字。
　　“你是说那群人……？”道空算是懂得了桃夭夭为什么在摊子前流连的原因了。
　　“嗯。还能有谁？”
　　“他们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们了？”
　　“不好说，我们应该大胆一点儿估计——他们在我们商谈的时候就在偷听了。”
　　“这……”
　　“没事，有行动才好呢。”桃夭夭呵呵笑了一下，从包裹中拿出一张信笺向摊子老板要了一支笔，写了一行字，折叠好附上几两碎银交待了老板：“等下如果有人向你要这张纸你就给他们吧。”
　　老板见到碎银开心的眼睛都眯的看不见了：“好好好，一定按照姑娘说的办。”
　　桃夭夭这才和道空离开了摊子头也不回地继续走了。
　　“你在上面写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我知道你们幕后的人是谁’。”
　　“你真的知道？”
　　“不~告~诉~你~！”

　　二人回到客栈，道空给桃夭夭沏了一壶茶：“我猜你在那封信上做了手脚了？”
　　“嗯那是当然。”
　　“我都猜出来了他们肯定也……”
　　“没关系呀。”桃子笑盈盈的，“你没发现他们不再跟了吗。”
　　“噢————”道空把尾音拉的老长，声调还转了好几转。“所以你是先让他们慌乱而离去，纵使在半路察觉到什么不对，最起码也达到了最初的目的？”
　　“算是吧。”桃夭夭喝着茶，目光却平视着前方似又在想心思。
　　“你从左思的谈话中得到了什么线索？”
　　“嗯……有一些有用的。”
　　“要独自思考么……？”道空小心翼翼地询问。
　　“不用，”桃子这次倒是爽快，“我找他只是证明想法，现在我们也要放自己的长线钓大鱼啦。”
　　道空看看天色：“现在还是下午，你要出去查查什么东西吗？”
　　“嗯要的。”
　　“那走吧？”道空拿起禅杖正准备出门。
　　“别别别，你在这里等左护法。我一个人去转转就好。”
　　“能行么……一个女孩子家的……单独行动……”
　　“没问题，没有去太远的地方，我想去细细看看那些仓库，并且访问一下仓库的主人。你在这里替我等着左护法并且安顿好他。他到时候还要跟我们一起行动呢。”

作者有话说

　　今晚不睡了，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