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三个故事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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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空回到客栈，惊奇得发现桃夭夭已经坐在大厅喝茶了。她还顺便还翻看着一本书，完全无视周围的人吃饭谈天的那股热火朝天。
“路痴居然能顺利找到回来的路，而且还比我早？”道空揶揄。
桃夭夭不说话，只是用鼻子回答了一句：“哼。”然后过一会儿才从书里抬头瞥了一眼道空的便服：“不错嘛，学会伪装了。”
道空被一个小自己好几岁的女孩子这么说，无论平时再怎么豁达心里都有些别扭：“那是自然，行走这么多年的经验就这样被你随随便便地否定了？呵，不可能。”
桃夭夭听着道空的口气总有那么一点不尽兴，心知可能是不悦了。于是不再看书，而是收起来放在怀里起身对道空笑了笑：“呐，大和尚快告诉我你下午探查的结果吧。这里人多嘴杂，回房间跟我好好谈谈。”
二人先回到道空的房间，道空关门坐定：“此事事有蹊跷。”
“哦？”桃夭夭眨眨眼，“下午在码头的探查确实让我觉得事情很有趣。我目前的观察可以让我断定这个幕后的对手比我想象得更狡猾。”
道空皱了皱眉，便先迫不及待地把下午与陆柒的会面以及明天与左思的会面安排一五一十告诉桃夭夭。末了还加上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左思目前处于一种被动的境地。他跟踪了发现跟踪对象在演戏；不跟踪的话便是中了坐以待毙的计策”道空稍一停顿，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伸手就要拍脑门“……哎呀我真蠢，怎么忘了提醒他可以放弃跟踪以后重新安排人暗中跟踪！”
桃夭夭架住道空在空中的手：“你别急着自责啊。对方都想到前面两点了你觉得他们会想不到这第三种方法么……”然后托着下巴在桌上撑着思考了一会儿，“不过大和尚——你做的还是相当不错的。最起码我觉得你下午对于整个事情的处理和我设想的方法一致。而且你的方向也表明我们钻研的目的也是相同的。整个事情的两方，一方是我们江湖人士——明教，已经清楚了，目前可以停下来对他们最终目的的猜想。毕竟比较起推测明教的最终目的，另一方的行动更为重要。”
“嗯。”道空点点头表示理解。“你说说你下午的观察呗？”
桃夭夭挠了挠头，靠在椅背上：“我在河边的探查倒也跟你的差不多，也就是大量征求仓库，要求容量大而且干燥适合放置煤炭。”
“唉……这么说你也没什么发现？”道空有点沮丧，说来说去也就这两句。这群幕后的人藏得真够深的。
“虽然结论简单，但是很深刻。”桃子摇摇头，眼睛似乎亮了一下。“表面看起来确实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不过这个简单的表面给我们提供了推论。”
“我难道漏掉了什么东西么……话说他们要煤炭干什么……”道空把下午的所见所闻前前后后又想了一遍也没发觉有何遗漏。
“哈哈，你应该是没发现什么东西。不过你激发了我……啊我的意思就是，导致你仍然浮于表面没有深想的因素提醒了我，引导我深入思考。”桃夭夭笑笑，“还真是要谢谢你了！”
道空灰头土脸：“这么说我的观察与思考是对的？”
“额……也就说明你是对的而已了，你缺乏的才是我真正需要的。”桃夭夭拍拍道空的肩膀，半讨好而无辜地看着道空。道空看着桃夭夭圆圆肉肉的笑脸，心里的念头仅剩想捏上一把，怎么也气不起来，便“噗嗤”笑出了声。
桃夭夭见道空心情好了一些，便清了清嗓子：“你疑惑的是他们要这些煤炭的真正目的，而这是一般人容易陷入的误区。”
“难道还有什么吗……”
“非常好！你也指出来了嘛！”
“啊……？”道空先是晃了晃神，自己指出什么了——然后幡然醒悟：“你是说他们大张旗鼓得运送煤炭是为了掩盖他们进行的另一桩‘生意’？”
“诶嘿嘿，不止哦。”桃夭夭得意地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还有。”
“我觉得这就是我能想象到的全部情况了。”
“不，绝对不是全部。”
“你说说看？”道空此时对自己的论断略自负，他偏着头双手交叉在胸前，注视着桃夭夭。
“你已经有了这两个看起来很有说服力的论据，你为何不把这两个论据应用起来而得到新的论据呢？”桃夭夭有点不耐烦了，“我们面对的可是一个很狡猾的人物啊。……”看着木然的道空，桃夭夭叹了一口气。“既然是一个很狡猾的对手，他肯定争取的是最大利益啊。他把运送煤炭当做一个噱头，让很有思考能力的人想到下面一层——他隐藏起了真正目的。在人们追查这种深层诱因时，便会忽略了他最初的目的——运送煤炭。所以他便可以顺顺当当地在光天化日之下把所有煤炭弄到手。”
“所以……”“所以我推断他的最终目的就是既搞到大量煤炭，又从另一条不为人知的渠道弄到另一些东西。而且二者必有关联。”桃夭夭摊手，“具体可能是什么我目前不愿意多想。”
“你怎么又不愿意多想了……”道空无奈，“刚才想的不就很多……”
“没理由的猜想只能算瞎想。会误导思路的。——不过我觉得我还是要就我手头上有的几条线索好好思考一下，我回房了。嗯……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到你明天早上起床之前都不要找我啦，非常感谢。”
道空点点头，毕竟这种思考是需要集中精力的，不去打扰她，让她安心思考当然是最好的办法。于是在看着桃夭夭回房关门以后，道空自己也念了一段经文然后睡觉去了。躺在床上，道空翻来覆去了一阵并没有太多的睡意。夏天真正到了，道空觉得有些热，便开了窗坐在了窗台上。夏夜的月色往往都是很皎洁的，深蓝色的月夜点缀着忽闪的星星——不过今晚的云有些多，月亮时隐时现，月光也显得影影绰绰的。道空并没有点灯，而是静坐在黑暗中任月光照着自己的影子投在地上，拉的长长的，一会儿出现一会儿又消失。道空看着，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阴郁。月光投映在棱角分明的脸上，亦是半明半暗的。他半闭着眼，一阵子以后还是不自觉得向隔壁的房间看去——桃夭夭的房间亮堂堂的，应该是点了不止一支烛。明天正午要去见左思，不知道这位一向办事严明谨慎的护法会给桃夭夭提供什么帮助——道空如是想。这女孩子在这种事上一向不含糊，佛祖护佑她能顺顺当当解决这个事件吧。道空思至此，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翘——虽然平时操了不少心，不过在这桩事上她确实是令人很心安的一个孩子。其实自己往常是并不会关注这种事的，不过这次居然老老实实听她的话为她调查事实，跟踪她不愿意让她以身涉嫌，这都是道空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桃夭夭啊桃夭夭，你到底是哪一方面吸引我了？
是翻书的全神贯注还是分析时的眉飞色舞？再亦或是见到合自己胃口事件时的那股得意劲？道空悚然一惊：该真不会是动情了吧？！最后自己苦笑着摇摇头，她都没动静，我自作多情什么？业障，业障。应该还是关心则乱吧。
静坐了一会儿，终究是倦了，道空打了个呵欠走回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道空起床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推开门便是向右拐去桃夭夭的房间。今日午时可是有约呢，可要提醒她。道空敲了敲门，原以为桃夭夭还在睡梦中，应当是听不到什么声响正准备多敲几次——“进来。”
道空有点诧异，推门而进，然后被桃夭夭的阵势吓了一跳，第一感觉就是身边纷飞的都是纸：桃夭夭面前放着一张超大的江山社稷图，身边乱七八糟的堆放着翻开的书——都是她平日搜刮来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典籍。再然后就是她身边的一大壶茶，火炉里还在咕嘟咕嘟地煮着水。
“桃夭夭！”道空近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三个字。
“嗯？”桃夭夭手指还在地图上面点着貌似刚刚顺着某个界线划了长长的一条，然后才依依不舍地抬头，“……怎么？”
道空看到她眼睛下是很清晰的青紫色：“……阿弥陀佛，你昨晚该不会是一夜未眠吧？！”
“啊……天亮了？”
“……”
道空一副内伤的样子，“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怀疑过你是不是一个女人。”
“……和解决案件有关系吗？”桃夭夭捞过身边的茶壶哗啦啦倒了一杯茶就往嘴里灌。道空看得目瞪口呆。虽然自己知道她在思考问题或者坐着干一些手头上的活的时候都离不开茶，但是这种喝茶如喝水的做派还是把自己镇住了。
桃子见道空好一阵子没动静，往他站着的方向看去：“放心，我记得午时三刻和左护法的约定。”
“你真的一夜没睡么……”道空呆呆站定看着桃子。这家伙！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
“……是啦。”桃夭夭起先有点不耐烦，但是看着地图，嘴角有了点笑意。“你猜猜看我昨晚去哪里了？”
“你还能飞出这房间不成？”
“嘿嘿，此言差矣。”桃夭夭得意地摆摆手，“我的魂灵已经根据这地图将那群人之前的行踪神游了一周。”
虽然道空相信桃夭夭肯定会有一些与众不同的看法，但是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略嘲讽的表情看着桃夭夭：“你又看出了什么？”
“可多了呢。”桃夭夭又挑挑拣拣翻出一本书，给道空指了一行字。“呐，看看这句话。”
“……乾元三年春，饥，米斗钱千五百。”道空看了看书名，“今年开春的事……河东道诸县志？”
“嗯哼。我不久前从书摊上买的，本来只是想研究一下洛阳周边各道州县的风物的，没想到派上了用场。”桃夭夭耸耸肩，“而那时候——照你说的，那群人在河东道可呆了好一阵子。”
“这有什么关系……”道空茫然了。“他们不是去那里收煤炭么。”
“关系大了去了。”桃夭夭又缩进椅子里，双腿也收到椅子上，手抱着腿。“你想想看，他们收煤炭还自罢了，你收完煤炭喜欢往这种饥荒重灾区跑么。居然还深入腹地？嗯？他们就不怕饥荒导致的青黄不接惹来的瘟疫传染到自己人身上么。”
“可是陆柒他们跟踪的时候也没有提到什么异常的啊……”
“你能指望那群一直在沙漠里呆着的波斯人看出什么门道？我估计陆柒自己连稻和粟都分不清楚。他们又如何晓得青黄不接为何物涂有饿莩又是什么。左思可能知道，他手下那群人——我估计八成也是视而不见吧。”
“他们是走水路的，饮用水皆来自于所行之河。若是有瘟疫，由河水传染的可能性可不是一般的高。作为那个幕后的人，他又怎么会预想不到这种事？若是有了差池，整个计划可是要打乱的哦。”
“所以你觉得他们本应该怎么做……”
“倒也不难，汾水一带水域倒也四通八达。你看看……”说罢桃夭夭伸手在汾河旁边的河域圈了一下，“这是无定河。这里的水路可都是相通的哦。”
“对哦！”道空恍然，点点头，“确实可以避开重灾区的路简直选择太多。”道空略一沉吟，“你的意思是说……这场魔鬼般的饥荒是这群人引发的？”
“……你这个就是胡思乱想了。我可压根没有这么说。”
“那你……”
“这群人是不是引起饥荒的一个诱因我不好下结论，不过我觉得，幕后之人肯定或多或少趁着这兵荒马乱做了一些手脚。”
“这幕后之人真是城府颇深啊……地狱恶魔一般。”
“呵呵呵呵，神鬼之说在这种事上自然是行不通的。你也看到像唐如风一般，大多数鬼魂反而心胸坦荡，心系人间，爱着自己的亲人朋友。相反，人间的事情反而可比神鬼之类的威慑力大了可多。虽说没有恶魔，但是可保不准恶魔的代理人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不是？”
“你还推断出了些什么东西？”
“接下去就暂时都可以归入我刚才所说的胡思乱想之列了。我翻阅了一个晚上各种杂书，倒是得出了一些有趣的猜想。不过在我手头上的证据足够多之前，我是没办法打开天窗说亮话的。”
“被你说的……”道空苦笑着摇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目前对这件事的看法如何？”
“这个案子于我来说就是扑朔迷离，我守着一堆杂乱的线头不知道从何拿起啊。”
“没事——嗯好吧，我理解。”桃夭夭又哗哗哗地倒满一杯茶一口一口往嘴里送。“我要赶快见到左思让他跟我说说更多的线索。”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三个故事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