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海手记》三千风荷

14、第十四章：问题

　　小庄找了一块还算是比较大的崖石上蹲坐着，点燃了一支烟。我没想到，他还会抽烟，他细长的手指夹着烟的时候，活像个忧郁的文艺青年。我自己找了块还算是比较安全的崖石，也坐在那里休息。
　　“今天是下不去了，除非想成肉酱。等天一亮，我们可以看清所有了，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下去。”
　　小庄难得地说话深沉，我也跟着点了点头，原谅我现在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我只是紧紧地靠着这崖石，眼睛就开始打架，一阵冷风吹来，我一个激灵，便彻底清醒了。天已经开始有了亮的痕迹，我整个身子都快要僵硬了，轻微地动了动，就看向小庄的位置，
　　什么也没有！
　　小庄不见了！
　　头顶就像是突然有个响雷一下就炸开了，我觉得自己脑子里瞬间就是一片空白，强烈的恐惧感和无助感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我平日里不算是一个胆小的人，但如今被卡在这断崖中间，上不能下不去，身边的人一个也没有了。这种突然而至的状况就像是一个人狠狠地扇给我一个耳光，将我给彻底地打懵了。我在那一刻，几乎连思维也没有了，等我回过神来，我在心底做出了一个判断，小庄一点是睡觉不老实，从崖壁上直接摔下去了。
　　天色渐渐地就开始泛白，我终于可以看清楚自己四周的状况，我所在的崖石几乎是这一带崖壁上仅有的几块崖石，越是往下的位置，就是光溜溜的崖壁，甚至，连一颗杂草也没有。为什么下面的崖石会什么也没有？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内心的好奇越发地浓重起来，一点点地开始驱散掉我心中的恐惧，还是想个法子先下去吧！我打定了主意，看着光秃秃的崖壁，心里又开始一片荒凉。这他妈的要怎么才可以下去？脸上的伤又开始火辣辣的疼了起来，我看着下面缭绕的烟雾，下面是什么，一点都看不清楚。也不知道这下面到底还有多深，我从崖石上移步，开始一点点地往下。
　　下面光秃秃的石壁没有什么抓的地方，幸好我之前去西藏旅行的时候买了一把藏刀，看上去质量不错，应该会比较好用。我用藏刀开始一点点地凿出一个小洞，这个洞成为了我唯一可以抓住的地方。抓住这个洞之后，我又开始往下继续凿，就这样一直重复着往下，一点点地我就到了地下有雾的地方。再往下看的时候，发现除了那一层盘踞不散的雾气，什么也看不到。这断崖到底还有多少？我只能用手中的藏刀继续往下弄，幸好那边的人比较实在，卖出的东西也不赖，藏刀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刀刃敲击岩壁的声音在四周回响，清晰地回响在我的耳朵周围，凿着，凿着，我就想，这断崖这么深，如果小庄真的是掉下去了，那么，再无可能生还了。想到这里，我又觉得有些可惜，他虽然嘴巴是贫了点，但人其实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有什么坏心眼。
　　“徐海？”
　　空谷中突然地飘荡起一阵声音，似是试探一般地叫着，我整个人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那是小庄的声音，娘的！这小子原来还没死啊！我的心里突然地就是一阵激动和喜悦，这份喜悦还没有散尽，我就忍不住对着他吼道，“你他娘的在哪儿啊？我就闭了个眼，你就跟我玩失踪。”
　　“你急什么？老子还没急呢！我不就打了个盹儿吗，一不留神，就滑了。我在下边叫你叫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你要是再不来，我都打算走了。”
　　“娘的！你还想抛弃我！”
　　“别磨叽了，你直接跳吧！我要不是摔下来了，也不会知道这下边一点都不深，都被那雾气给骗了！”
　　“好……娘的！你骗我！”
　　崖石擦在皮肤上的感觉，火辣辣的疼，我几乎是滑着下来的，背上的皮几乎被扯下了一大块。小庄看着我一路滑下来，直到到底的时候，摔成了一滩烂泥摊在地上不肯起来，走过来就用手拍了拍我，问道，“哎！不会真死了吧！我说叫你跳，没叫你滑下来啊。我昨夜摔得比你够呛，别装死了，我有发现。”
　　我一听后面的几个字，噌地一下就坐了起来，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有屁快放！”
　　小庄说，昨晚他掉下来之后，摔得实在是不轻。原地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拿着手电看了一下崖底的情况。下边除了碎石和岩峦，似乎就再没有其他的东西。手电的光能照到的地方又有限，所以，他决定等天色亮一点的时候，再好好地观察一下这里的地形。
　　他先是很担心这崖底还有什么东西，一点也不敢睡。干脆把手机拿出来看一看时间，这一看不得了，手机居然有了信号。小庄但是一定激动死了，因为他在跟我说的时候，明显地还没从这份激动中平复下来。
　　我并没有跟着他激动，一般话还没有说完，一定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的确，小庄先是尝试着定位现在所在的位置，发现根本一点用也没有。
　　……
　　我说，“这应该是一片无人区，连人类的足迹都没有。”
　　小庄说，“你说得对，但还有更奇怪的事情。”
　　我听他继续往下说，发现无法定位后，小庄又做了另外的一件事情，他拨通了求救电话，电话那边有人接通了。
　　听到这里，我的心也跟着激动起来，但一看小庄脸上的神情，我就觉得不应该高兴得太早。果然，小庄说因为他当时太激动，有些语无伦次，电话那边有人骂了一句疯子，就直接将电话给挂了。
　　我听着也急了，“你就不会再打吗？还有，这他娘的有什么奇怪的，只能怪你不会说话！我就说，你平日里的嘴太贱了，是该好好地吃吃苦头。”
　　“你急什么？听我说完。”
　　就像我说的那样，小庄一个个电话继续打过去，很快，那边的人就又接通了。这一次，他冷静了不少，说了我们出海的那只船队，还说了船队的行程，目的地，以及我们大概是在哪片海域出事的。
　　电话那边又骂了一句疯子！小庄这一次也急了，他这一次又没有语无伦次，更加没有说错什么话，为什么还要被骂。他不甘心就在电话里问起来了，电话那边冷哼一声，根本没有这艘船队，脑袋有病吧！然后，就是一阵忙音，电话又给挂了。
　　我整个人一下就站了起来，也不再去管身上到底有多痛了。
　　“你是说，从一开始，我们就被人给下套了。”
　　我见小庄一直盯着我，欲语还休的样子，就沉不住气了，对着他道，“有什么你直说，我受得起！”
　　“不是，徐海，你说我们一路历经生死过来，再怎么着，也两日多的交情了。我的事情，我一开始就没有瞒过你，你是不是也该把你的事情告诉我，搞不准，下套的人的目标是你，我只不过是运气不好，跟你上了同一条船，被你给拉下水了呢。”
　　我沉默了几秒，小庄的话很对，我的确是不该这样，什么也不告诉他。想了想，我就从接到张叔的电话开始说起，然后一点点地将所有的经过都告诉了他。
　　他一听完，就叫了起来，“你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依我看，现在最可疑的人就是那个老张头，也就是你的张叔。”
　　“你少扯淡，不是他！我怀疑是那个叫阿闫的女人。”
　　“你们不是没有上当吗？他们的船队要七天之后才出海，你们不是提前好几天了吗？”
　　“事情的关键就在这里，当时，那娘们说，我只是来通知你们的。你想想这句话，她为什么要这样说？她有什么把握我们会上那艘船队，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女人撒谎了。”
　　小庄也想了一下，人就明白过来了，“靠，感情她故意说个错误的时间。什么七天之后的船队，全都是扯淡，她是猜到了你们必定不会听她的话，反倒是会提前出海，那样的话，事实上，我们……。”
　　“我们坐的这艘船，其实就是那臭女人他们控制的船。我们被她给骗了！这种事，只要再转一个弯，就能够轻易想到的事情，我竟然一开始就给忽略了，太不该了！”
　　我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小庄见我这样懊恼，一掌拍在我的肩上，“得了！你怎么就这么后知后觉呢？我都还没有怪你们呢，你说，你要是早点意识到该多好，我不过就是要找那老张头问些事情，也摊上这么一乱七八糟的事儿。老子招谁惹谁了啊！”
　　我一听他这样说，也不再去多想，但我还是无法理解一个问题，“你说，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不管做什么事情，总归会有一个目的的，这些人，把我们引到这儿，不会是想我们来岛上观光那样简单吧！”
　　“依我看，就是这么简单！”小庄点燃一只烟，白了我一眼，“你现在也不需要去想太多，就当我们是来观光的好了。”
　　我看了一眼吐烟的小庄，虽然嘴上那样说，但眉还是不自觉地一直紧皱着。
　　“对了，你那本手记，借我看一下呗！你看我们都互相坦诚了，还有什么是不能知道的呢？”
　　我一听，他还打着看我家老头子手记的主意呢。但现在，我已经不再顾忌什么，大大方方地将手机给了他，顺便提醒道，“被海水浸湿了，大部分字都看不清了。”
　　“我就说，好东西落你手上，你一定护不住。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也不好好地护着点。”
　　小庄满口长辈的语气，我瞧了他一眼，他一手夹着烟，一手快速地翻开那手记，看得格外地认真，我坐下来吃了点东西，然后又休息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地放下手记，手上的烟头早已经过了滤烟嘴，小庄这才发觉自己被烫到了手，一手甩开，将手记还给我。
　　我刚想问他有没有什么发现，他就一手按住了我的肩，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我心想，这小子怎么了？难不成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但他只是看着我，并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