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赋》未成说

4、第三章

　　虽然这样明显地被耍着玩显得卫予很蠢，但丢脸是被别人看不起，放弃会让她自己看不起自己。
　　少年绕了一圈又回到卫青身旁，回首望着那个快跑掉半条命的女孩：“她真的是个女子么？”
　　卫青笑而不语。
　　待得卫予跑回来时，已经是喘着粗气，硬撑着不倒下，却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卫青瞥了少年一眼，转而对向卫予：“累了就先休息。”
　　卫予如蒙大赦，什么也顾不得了，直接往后一仰便坐在了地上。
　　“一点女儿家的样子都没有。”
　　卫予仰起头，对上少年俯视的目光，她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惹到他了，难不成和早晨的那两个人一样是看不起她？也是，能和关内侯交情这么好的人，比起她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怎么看也好上不少。
　　“休息够了没？”
　　“嗯。”卫予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过来牵马。”
　　“啊？”卫予乍听之下没反应过来。
　　“啊。”少年用肯定的语气回应她，“快点。”
　　卫青方才告诉过她这个人是来教她学骑马的，但怎么看这个人都是一直在拿她寻开心。不过既然卫青并没有说有什么不妥，姑且就信一回。
　　如是想着，卫予双手撑地站起身。
　　少年好整以暇地安坐在马上。
　　卫予一眼瞪过去，少年仿佛知道她在抱怨什么，松手将缰绳甩给她。
　　卫予正要接过缰绳，却被卫青一把拉过去：“不要站在马前面牵马，往后靠些。”
　　卫予依言站到和马脖子并排的位置。
　　“牵马的时候用两只手牵，”卫青一边说着一边帮卫予调整姿势。难得的是这次少年什么刻薄话也没说，安安静静地在马背上等着。
　　卫予先是试探着拉了一下，马果然跟着她的动作稍微动了动。
　　看见马这么顺从，卫予也不那么顾虑了，开始牵着马走了起来。
　　“你也当心些。”这话卫青却是对少年说的。
　　“我就不信她还能把我摔死。”少年冷哼一声，转眼又吩咐卫予，“走快点。”
　　“要我用跑的么？”
　　“随便，如果你还跑得动的话。”
　　“……”真的跑不动。
　　牵马本来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更何况马上还有个人指挥着你左拐右拐。卫予不由得庆幸卫青认真地给她挑了一匹好马，能乖乖跟着她走真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自己不也是乖乖跟着这个少年的命令在走么。
　　没办法，自己也认命好了。
　　浑浑噩噩地不知道牵了多久，等卫予抬头看日头的时候已然约莫到了正午。
　　卫予也没气力和少年闹脾气了，好声好气地问他：“你累么？”
　　少年冷冷地睨了她一眼：“是你累了吧？”
　　“嗯，”卫予很老实地点头，“我的确是很累，而且你累不累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想让大人先回去，他在那里干看着又无事可做，何必让他一直等着。”
　　“你以为舅父和你一样么？”少年嗤笑，“等饭送来了你再吃饭休息。”
　　“哦。”卫予乖乖应下了，继续牵着马绕圈子。
　　终究还是个小姑娘，锐气虽然难挫，但脾气消得很快。即使不知道为什么学骑马要做这些事，但跟着做总不会出什么差错。
　　不多时仆从便把饭菜送了过来，卫予本想扔下缰绳跑过去，突然回想起自己在马背上战战兢兢的样子，虽然对方明显是个会骑马的，但还是好好地把缰绳递了回去。
　　少年一点不客气，朝着卫予伸出手，“上来。”
　　出于对眼前的这个人实在没有什么好感，卫予对他的话还是比较怀疑的，然而卫青却点头示意她，令她更加犹豫。
　　“不敢？”
　　卫予又是一记白眼，张嘴朝着那只手便咬了过去，意料之内地被躲开了。
　　少年一脸莫名其妙地盯着卫予，却再次朝她伸出手。这次卫予没有闹腾，伸手一把抓住。少年用力将她拉上马，同时自己侧身翻下去。
　　直到自己稳稳地坐在了马鞍上，卫予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舅父不是说你已经可以在马背上坐稳了么？”少年怀疑地看着一脸呆愕的卫予，“看起来不像。”
　　“我可以。”卫予毫不犹豫地肯定道。
　　“你说可以，那就当是可以了。”边绕到马的左边，用和你方才一样的方式牵着马往回走。
　　手里没有缰绳，卫予只得紧紧抓住马鞍，下意识地夹紧马腹，却仍然感觉到自己摇摇欲坠。可走远了几步，卫予却发现自己真的是稳稳地坐着，不管看起来多悬，实际上却比想象的更安全。
　　“牵了那么久的马，还不知道马是怎么走路的么？”下面传来少年冷淡的话语，卫予想了想，自己方才为了让马跟着自己走，的确是要不断地拉缰绳扳回马错误的动作。慢慢地回想着，竟真的大概知道了马习惯的行为举止。
　　“要是连马都不了解，还谈什么骑马，舅父牵着你让你在马背上坐了一天，你只顾着害怕，这才是让舅父白忙活。”
　　“我……”卫予无言以对。
　　“其实本来舅父那循循善诱的法子也能教会，虽然苦也是要受的，但至少不至于要跟着马跑上半个多时辰，应该更适合你这种小女孩。”
　　少年这话不假，但此时此刻说出来，戏弄之意再明显不过。
　　“那你为什么要我跟着跑？我可是差点儿就跑断了气。”果不其然，卫予的脾气又起来了。
　　少年依旧是不为所动：“让你一次吃口大苦，长记性。”
　　“你……”
　　说话间少年已经将马牵回卫青身边，卫青见卫予死死地瞪着少年，笑道：“这次阿予在马背上倒是一点也不怕了。”
　　“欸？”卫予才发觉自己真的就一路和少年置着气回来了，连自己是不是会摔下来都给忘了。
　　“你还坐在上面，是不想下来么？”少年故意高高举起缰绳，当着卫予的面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