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赋》未成说

3、第二章

　　卫青并不急着把技巧一口气全交给她，只叫她坐稳，然后牵着缰绳让马跟着他缓慢移动。起初卫予还害怕地双臂环着马脖子，渐渐适应了这样的颠簸后也敢直起身子。
　　“你现在个子不够，在马上坐不稳，先学着骑着马慢走。”
　　“会摔下来么？”
　　“要看你怎么骑，这匹马是性子好，要是换了别的马，就你方才上马的时候就得被甩下来踩上几脚。”
　　卫予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被马踏上几脚，多半是会被踩的吐血吧。
　　卫青自然知道卫予在想什么，却是状似随意地问她：“骑马不是那么容易学的，碰上性子野的没来由都会踹你几脚，怕么？”
　　“怕，”卫予回答得老实，“可是学什么不都要吃苦么，如果怕苦怕痛就不学，那阿予不就什么都不会了么？”
　　卫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继续牵着马四处绕圈。
　　“怕苦？把苦吃尽才能吃到甜头，受得了锤炼才能成器，我们刘家的天下就是这样打下来的，我若是怕了，哪还有脸让别人叫这声公主？”
　　曾经的话语突然被忆起，引得卫青一声轻笑。
　　在马背上提心吊胆的卫予自然无暇注意卫青的举动，她自己都是动也不敢动。
　　直到日头渐红将落，卫青才把卫予拉下马。
　　卫予双脚稳稳地落了地，心里立时踏实了许多。
　　“阿予觉得，应该是可以学会骑马的。”这是卫予对这一天的结论，虽然听上去有点逞强，不过这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已经是很大的信心了。
　　又是天气晴朗的一天，卫予起了个大早。早早知道卫青今天有闲暇，便打算赖着他继续学骑马。
　　“诶，你这是去做什么？”突然响起的声音拉停卫予的脚步，卫予前后看了一圈，并没有人在对她说话。
　　“卫侯说是要带女公子去学骑马。”
　　原来是来找自己的。卫予循着声音找过去，在走廊尽处的拐角看见了两道人影。
　　“那女公子当真是不得消停。”
　　卫予的步伐猛地顿住。
　　“可不是，真当自己是个有身份的人了，也不知道卫侯是哪里捡回来的野孩子。”
　　“卫侯才刚过行冠礼的年纪，哪会有这么大的孩子。”
　　“也不知道卫侯为什么要把她带回来。”
　　“……”卫予知道这两个人在说自己的不是，她实在没有没心没肺到有兴趣听别人骂自己。可她们就在那里，要是走出去让她们看见了，那就真的尴尬了，自己本来就是寄人篱下，若是还和这家人闹僵，那真是时刻都不得舒心了。
　　“不说了，我还得去找人呢。”
　　卫予听见这话，总算是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原路退回自己房间。
　　果然不多时就有人找来了，卫予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乖乖地跟着走，一派装聋作哑，权当自己不存在。
　　到了上次学骑马的地方，等在那里的卫青仍旧牵着那匹枣红马。可马的另一边，却站了另一个人。
　　待得卫予走近了，才看出那人是个少年，看起来长不了你几岁。
　　少年只敷衍一般将视线扫过你，转眼又看向卫青：“这便是舅父带回来的人？”
　　卫青伸手招呼卫予再走近些：“怎么，你也看不起她？”
　　“也？”少年先是挑起眉，继而了然，嗤笑一声，“连舅父的家仆都敢欺负她么？”
　　卫予直愣愣地看着他，一副没想到他能猜得到的表情。
　　少年只当没看见，仍是自顾自地和卫青对话：“就她这身板，舅父也让她学骑马，她连马都爬不上。”
　　卫青拍了拍卫予的头：“你可别小看了她。”
　　“小看？我没说她连环刀都提不起就已经算是高看了她。”少年总算好好看着卫予，然而说话的语气却半点不客气，“你一个小孩子学什么骑马。”
　　卫予一眼瞪过去：“就是不想被你们当小孩子才要学骑马。”
　　少年愣了愣，显然是没明白学会骑马和是不是小孩子有什么关系：“你本来就是小孩子。”
　　“那什么时候我才不是小孩子？”问过卫青的问题，同样被卫予拿来问了他。
　　少年讽刺般看着卫予：“你年纪比我小，所以在我面前你永远是小孩子。”
　　这回轮到卫予愣住了。
　　卫青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你也就比阿予年长两岁，你说这话，倒显得你自己像个孩童。”
　　少年冷哼一声，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撑着马鞍，一越便跨上了马背，居高临下地望着卫予：“你放才说会骑马就不是小孩子，我会骑，你呢？”
　　卫予脖子一挺：“我也可以。”
　　“你可不可以且不论，现在这里只有一匹马，你想骑也得先有马给你骑。”少年说着，缰绳一甩便驾着马走开。
　　卫青忍着笑意告诉正一脸呆滞的卫予：“你别说他欺负你，这次我是让他来教你骑马的。”
　　“他？”卫予面上的呆滞转为惊愕，“连马都占去了还是教我骑马？”
　　“说不准。”卫青倒是悠然，“你们自己看着办。”
　　那边少年并没有策马狂奔，只是控制着马慢慢走远。走了一半还不忘回头挑衅一般示意卫予跟上。
　　这明显就是欺负人。
　　卫予这个年纪，遇到这种事，要么就是委屈地哭出来，要么就是小孩子心性争强好胜。
　　而卫予显然是第二种。
　　完全没有考虑到对方有马匹代步而自己只有两条腿，卫予冲着少年便跑了过去。
　　而少年显然也是第二种。
　　卫予越是铆足了劲跑，前面的马跑得就越快。卫予要是累了慢下脚步，前面的马也慢了下来，还偏生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明摆着让卫予不甘心。
　　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更何况还是卫予的两条腿。
　　“怎么，放弃了？”
　　少年挑衅的话语换来的是卫予狠狠的一记白眼。
　　“果然你没这本事。”少年只当没看见卫予的白眼，“回去学学女工，学什么骑马。”
　　卫予已经没力气还嘴了，一会儿紧一会儿慢地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