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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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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晓抵着门无言地抗议了一会儿,最后意识到抗议无效还是把徐圩放进来了。
徐圩进屋先放了手里的东西,他第一次来,不清楚房子的格局,就直接在门口靠墙放着,柴晓见到东西的包装,看样子像是补品,心说徐圩还真是来探病的。
但他显然想多了,徐圩放下东西接着来扶柴晓,简直像是架着把柴晓弄到了沙发上,结果屁股还没挨到椅子就开始絮叨。
他啰啰嗦嗦了好一会儿,柴晓总结了一下不过几件事,一是搬了家连地址都没有告诉他,二是摔伤了竟然没有通知他,三是他例行公事一样的各种批评和指导。
徐圩这个人其实挺有意思的,长得五大三粗还顶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笑起来都像发火,走到哪里都跟别人欠了他钱似的,但只要一开口说话就破功。
学生时代的时候柴晓就觉得徐圩说话像说相声,一串儿一串儿的,说起来根本不带停的,那时候他没这么喜欢唠叨,放学的时候说的都是好玩儿的段子,柴晓没想到贺云维走了之后徐圩真成了老妈子,几句话说来说去柴晓都会背了。
见他说得起兴,柴晓一边点头应着,一边开始神游。
尽管徐圩说话不好听又啰嗦,但他对柴晓其实很重要,要论感情,柴晓跟他的感情可能比林秋实还要深一些,就是因为关系牢靠,柴晓才能在他面前肆无忌惮。
“操,我说的你听进去没有,下次有事必须联系我,要不我怎么跟你外婆交代。”
柴晓被他吼得愣了一下,集中起精神听他说话,结果听到他说:“还有件事,你跟云维到底怎么回事,我之前跟你说他回国了你连个电话也不打,他打你电话你又不接。”
柴晓下意识想辩解,话还没到嘴边就被徐圩打断了,“反正今天有时间,我帮你打,给,通了。”接着把手机塞到了柴晓手里,柴晓一看还是自己的,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徐圩摸了去。
柴晓一下就慌了,感觉就像是小时候放学留下来背书,还没轮到自己结果莫名其妙被推到了第一个,在办公室门口手足无措等着老师叫的感觉。
电话“嘟……嘟……”地响,每一声都像是倒计时,柴晓心跳得极快,脑子一片空白。
但等了好久都没有人接,柴晓就这么被电话接通的声音吊着,感觉濒临窒息,突然一声电话拿起的声音,柴晓崩地一下直起身子。
这时电话那头说:“您好,我是贺云维,我现在有事暂时没办法接听您的电话,请留下您的姓名和联系方式,我会尽快给您回复,谢谢。”
接着又是“嘀”地一声,电话进入了自动留言。
四周一下安静了,柴晓这才觉得前面的等待根本不算什么,如果说前面面对的只是等待被老师点名的焦虑,那么现在完全是已经在老师面前了,却半个字都背不出来。
但贺云维不是老师,他从不催促柴晓,他会给柴晓足够的时间,柴晓也不是要给他背书,他甚至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他只是说不出口。
徐圩还在旁边做口型怂恿他说啊说啊,柴晓看着他用力过度的脸,恨不得一巴掌按上去。
这时候们突然开了,柴晓一个激灵挂了电话。
门后头紧接着现出了陆岩的身子,他手里提着夜宵,看着柴晓和徐圩面面相觑。
一片沉默中还是陆岩先开口。
他先对柴晓说:“家里有人?”接着对徐圩说:“你好。”
徐圩在生人面前还是很矜持的,他站起来对陆岩点了头,也回了“你好”,接着问柴晓:“这位是?”
“我室友。”柴晓直接回答,然后对着陆岩说:“这是我……”他突然不知道怎么介绍,想了想找了个最稳妥的方式,他说:“算是学长,有几年同校过,我们认识好多年了。”
陆岩向徐圩伸手握了握,说:“我叫陆岩。很高兴能认识柴晓的朋友,你们在聊什么,接着聊,夜宵吃么?我再去拿两罐啤酒。”
柴晓和徐圩倒没什么可聊的了,徐圩总不能在别人面前逼着他再给贺云维打个电话。眼看着今天的目的没办法达成,徐圩没等柴晓送客,主动先说:“我们也差不多聊完了,主要是来慰问慰问他,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柴晓立刻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陆岩又留了留徐圩,见他真没有要接着聊的意图,就和柴晓送了人。
陆岩不知道,这个平静的夜晚,成为了日后多少事情的序曲,他错过了贺云维的一个电话,但不久后,又不可避免地在狭路上遇到。
柴晓的伤好得快。
脚还是一瘸一拐,但他胜在心态好,蹦蹦跳跳也能跟没事人一样照常过日子。比较麻烦的是额头上的口子,线不到一个星期就拆了,可是疤看起来还是很明显。
柴晓本身没什么感觉,除了时不时隐隐作痛,大多数时候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因为是在额头上,连不经意看到的机会都没有。
唯一能见到的可能是洗漱,有的时候柴晓洗完脸抬起头突然看到镜子里的人,一瞬间会觉得有些陌生,又很快反应过来那是自己。多了道伤疤看起来比之前硬朗的许多,配上一头蓬松的卷发,有很奇妙的滑稽感。
反映比较大的是身边的人。
虽然柴晓已经说明不用再来探病了,每天还是有人以各种理由来找柴晓聊天,有些来得多了,连陆岩都能叫得上名字。柴晓没拆线的时候大家都开玩笑说他脑门儿上像趴了一只多足昆虫,说得柴晓一阵阵恶心,结果拆了线反而没人开玩笑了,一个个看着柴晓的疤满脸同情。
柴晓问陆岩:“诶,你说我这个疤看起来真有这么吓人么?”
陆岩没回答他,隔天给他带回来一瓶祛疤液。
“哎你什么意思啊!”
“你不是很怕毁容?”
“我就说一说,其实挺好的,看着是不是特爷们儿。”
陆岩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你还是去掉,你的客户都是大妈大爷,让他们看到一定要吓到。”
柴晓撇撇嘴,一边说这能有什么用,一边老老实实去抹去疤液了。
柴晓觉得陆岩正在以一种强势的、不容拒绝的方式渗透进自己的生活,还像以前一样带柴晓见各种奇怪的朋友,大多是搞艺术的,梳奇怪的发型,穿很热的或者遮不住什么的衣服,柴晓怀疑陆岩这种时不时要穿中式汗衫出门的人在他们这群人里简直是异类。
有的时候心情好了陆岩还会自己下厨,他做饭不是特别厉害,但也有几道拿手菜,巧的是都是柴晓喜欢吃的。
多数时候他们会去下馆子,陆岩带他去吃天南海北的菜,平时跑不远就在林秋实的老房子附近找人最多看起来又油腻的小馆子,这是味道的保证,他们屡试不爽,但柴晓多少是个病号,陆岩没敢太由着他来,口味上还是管着的。
柴晓开始还不愿意,但陆岩很快摸透了他的爱好,只要有蛋,怎么样都行,所以变着花样点有鸡蛋的菜,柴晓吃得满足,回家的时候大多控制不住自己,一瘸一拐还精神高涨,陆岩在旁边看着就觉得好笑。
柴晓开心的时候很容易变话唠,陆岩不是一个多么热衷聊天的人,但对柴晓多少有点兴趣,连带着聊天的时候也多用了积分心思,结果发现柴晓聊天的时候丝毫没有设防,甚至时不时聊起外婆的事。
陆岩觉得柴晓爱吃鸡蛋是有道理的,他看起来大条但对陌生人总有一层坚硬的保护壳,只有对信得过的人才显示内心柔软的部分,陆岩感觉有些高兴,自己的渗透还是起了作用。
但也只是渗透而已,陆岩再没有提过在一起的事情,他自己也拿不准对柴晓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最开始真的做戏的成分居多,但他承认后来还是用了心,只是他分不出这用心和过去在他身边匆匆停留过得人是不是一样的,或者只是多了一点,实质上并没后区别,更直白地说,他对炮友也用心,在一起的时候体贴温和,分开的时候好聚好散,这跟感情没关系,这是礼貌。
但什么是感情,陆老师自己也不太清楚,不过他不急,大家都有时间,他可以摸索着看。
二十号是陆岩的生日,下午学校没课,工作室也不忙,他干脆给自己放了假,打算带柴晓出去吃一顿。
推开家门的时候感觉有些异样,门被一堆莫名的条状物缠住了,他稍微用了点力把门推开,结果,看到家里乱七八糟到处飞得都是彩带,落地窗前面立着一个梯子,柴晓站在上面回过头来,一脸不知所措。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在陆岩笑出来之前,柴晓说:“大艺术家生日快乐!”说着还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礼花拉了开来。
“噗呲”的一小声,像一声闷屁。
陆岩立刻就笑不出来了,乱七八糟的彩带在他和柴晓之间飘落,柴晓脚还没好透,别扭地站在梯子上,手忙脚乱地跟他说生日快乐,活像一直残疾的猴子,但陆岩看着他,在生日这天,突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说来惭愧,陆老师陆大艺术家活到三十岁只谈过一次恋爱,他这人其实很怕麻烦,又有点懒,初恋不咸不淡让他没有跟更多人周旋的心思。单身其实没什么不好,自由自在,偶尔约个炮解决生理需要,他如今工作稳定性生活和谐,真是再好不过了。
但现在柴晓滑稽地在他面前,他却觉得,自己是真的想谈恋爱了。
柴晓处心积虑设计的生日惊喜最终夭折。
但陆岩似乎心情很好,他把柴晓从梯子上扶下来,直接忽视了一屋子的杂物,到外面觅食。
他们一直疯到很晚,隔天柴晓要回公司上班,起床的时候还差点迟到了。
早饭时陆岩问柴晓脚撑不撑得住,柴晓晃了晃说应该能行,陆岩说那下班的时候我来接你,老时间。
但陆岩没有接到柴晓,快到下班时间的时候他收到柴晓的电话,说有点事不用来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