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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画中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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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恒迦没想到陆以宁和白千隐认识,有些错愕地问道:“咦,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白千隐含笑把和陆以宁相识的过程说了一遍。
沐恒迦笑道:“这确实是像你白显扬(白千隐的字)干得事。”
白千隐谦虚道:“举手之劳罢了。”
沐恒迦和白千隐都没见过陆以安,陆以宁少不得又要介绍一番。
陆以宁也是没想到沐恒迦与白千隐认识,而且看起来关系还不浅。
似乎看出了陆以宁的疑惑,沐恒迦简单地解释起了和白千隐的关系。
原来沐恒迦严格算来是白千隐爷爷的师弟,两人在一个师父手底下学徒。因白千隐的爷爷大上沐恒迦十多年,所以一直对沐恒迦照顾有加,两人的感情也很不错。
如此算来白千隐就是沐恒迦的子侄辈,难怪两人这么亲近。
待大家又重新落座后,沐恒迦随意问道:“阿宁急冲冲来找我有什么事?”
陆以宁直接拿出了那幅自己吃不准的戴胜图,把疑心的地方同沐恒迦说了。
沐恒迦微微点点头,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起来。
沐恒迦不止仔细观察了画风和钤印还对画纸和天地杆和轴头都研究一番。
许久,沐恒迦才放下放大镜,语气平淡地招呼白千隐:“显扬,你来看看。”
白千隐不客气地接过画卷研究了起来,脸上的神色变换不定,最后欣喜道:“有古怪。”
沐恒迦“哦”了声,追问道:“说说有什么地方古怪?”
白千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戏谑道:“叔公是考我吗?”见沐恒迦包括陆以宁和陆以安都看向他,胸有成竹地指向画轴道:“第一个不对劲的地方就在这天地杆和轴头上,这幅画只要是学过画的人都能画出来,充其量只能算是练笔之作,这桃木材质的天地杆和轴头配这幅画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又指向画纸道:“从钤印上表示这幅画创作于元末明初,元时书画用纸还是以皮纸为主,皮纸纸质柔韧、薄而多孔,纤维细长,但是这幅画的画纸明显比一般的皮纸稍显厚实。”最后又指着钤印说道:“最让人不解的就是既然是仿画为什么不仿个名家而要选个很小众的画家?还仿得如此糟糕?”
最后这点也是陆以宁想不明白的地方,所以她认真地看向白千隐和沐恒迦希望能得到解答。
沐恒迦听完白千隐的话还是摇摇头,谨慎道:“张震这个画家只在《画史会要》、《无声诗史》中记录过,也没有传世的作品,是仿的还是本人真迹还不好说。”
白千隐却是笃定道:“这张震无论怎么样还是个记录在案有名有姓有事迹的画家,他的书画水平总不至于如这幅画上所呈现的这般糟糕吧?”摩挲了会画纸又笑道:“不如我和叔公打个赌怎么样?若是这画真如我说另有蹊跷那么叔公就答应把珍藏的宣德祭红转让给我怎么样?”
沐恒迦失笑道:“我才不会着了你的道,要赌你问问阿宁和你赌不赌?”
白千隐也是失笑,“差点忘了,这幅画是陆小姐的。”
见气氛轻松,陆以宁也开起了玩笑:“我可没有能入白先生法眼的东西来做赌注。”
陆以安眼珠子一转插嘴道:“谁说没有,沁血玉蝉可以吗?”
在陆以安的想法里沁血玉这么晦气邪门的东西自然是能不留在自己身边就不留在自己身边,既然能顺势转给眼前这位白先生何乐而不为。
陆以宁瞥了一眼一脸无辜的陆以安暗叹了口气,知道沁血玉的存在实在是让陆以安的膈应了,虽然她秉着保护文物的想法坚持把它买了下来但要说一点心里发毛的反应没有也是不可能的,所以陆以宁想着若是白千隐接受沁血玉蝉,那一来可以解了陆以安的忧虑二来可以稍微报答下白千隐上次的援手之恩,若是白千隐不接受沁血玉那么无论这幅画有什么玄机都打算转赠给白千隐。
“沁血玉!”沐恒迦和白千隐都吃惊地叫了起来。
陆以宁点点头,把装有玉蝉的盒子拿了出来。
沐恒迦神情激动,手都有些颤抖地拿过玉蝉,摩挲了一会,复又颓然地开口:“哎,又一座汉墓被盗掘了。”
陆以宁连忙把自己已经去巡捕房检举的事告知沐恒迦,沐恒迦才稍微宽慰些。不过沐恒迦毕竟是大风大浪走过来的人,没多久就恢复了常态,赞叹道:“真是一块宝玉!”
白千隐也是赞道:“确实是块宝玉,陆小姐你想拿这个做赌注?”
陆以宁看了一眼带着一脸期盼的陆以安朝白千隐点点头。
事关双方的交易事项通常懂行的人都不会插嘴,所以沐恒迦只是静静地呆在一旁并不出声。
白千隐却是沉默了一会才不确定地开口:“陆小姐知晓这块沁血玉的价值吗?白某只是揭晓下画的玄机罢了,你确定要拿一块宝玉换一个消息吗?”
陆以宁认真道:“白先生放心。”
白千隐哪里不明白这块千年沁血玉是陆以宁拐个弯要赠与自己,虽然沁血玉的形成让一般人有些难以接受,但白千隐自然不是一般人,他最喜欢收藏那些孤品绝品,对千年沁血玉蝉确实有些心动。不过白千隐虚长陆以宁小二十岁又可以算作是她的长辈怎么会真的占陆以宁这个便宜。
“这样吧,若是这幅画真是另有玄机那么这块沁血玉我就厚颜收下了,陆小姐令从我的库房中任选一样东西算作交换;若是这幅画只是个‘西贝货’那么我自己做主送陆小姐一件宝贝算作补偿。”
陆以宁刚想拒绝,沐恒迦却赞同道:“这样公平,阿宁你可别和这小子客气,他好东西多着呢,到时候一定要挑最好的。如果你不知道选什么,我来帮你。”
说着还戏谑地朝陆以宁眨了眨眼。
“陆小姐觉得怎么样?”白千隐又问了一声。
陆以宁点点头,“好吧,我同意。”既然沐恒迦都开口了陆以宁虽然觉得和自己的初衷背离了但也只能先同意下来,到时候随意挑一件东西就算完成赌约就是了。
陆以安听到陆以宁同意把沁血玉转让出去明显松了一口气。
即使陆以安对这些古玩一窍不通但还是能从几个人的神色、语气中判断出桌上这幅破烂的画有蹊跷,而且这个白千隐对这块沁血玉蝉也不是没有兴趣,那么这个令人心里发毛的沁血玉蝉就能顺利脱手了。
白千隐微微一笑对着沐恒迦说道:“叔公,我就在您这个‘关公’面前‘舞大刀’了。”
沐恒迦挥了挥手示意白千隐不要顾忌他。
白千隐拿起手边的一碗茶在食指处稍稍蘸了些茶水在画纸上点了几下,等水渗过纸张,一些地方就有淡淡的墨迹浮现出来。
这会不用白千隐说明陆以宁就明白了,这是遇上画中画的情况了。
陆以宁拿过沁血玉蝉交给白千隐,真诚道:“谢谢白先生了。”
白千隐却是不接,“赌约还没完成呢,我们只知道这是幅画中画,还不知晓是何人之画?”
沐恒迦接口道:“就去周老那吧,让我们看看它到底是何方神圣。”
周老即是上次为两幅《事茗图》复画的装裱大师。
周老性情与世无争,一心守着自己的装裱铺,若不是上次斗宝会上白老吐露周老会揭画、复画这个绝活,任何人都不会想到这个守在一方逼仄无名店铺里宛如寻常匠人的老者居然是个装裱大师。
和往常一样,周老的店门口门可罗雀,店内光线昏暗,墙上挂满了各种书画,唯一的一张大桌子上也是堆满了工具和画纸。
周老躺在藤椅里拿着一把紫砂壶,晃着腿打着拍子跟着唱片机哼着京剧,陆以宁一听正是京剧名段《定军山》。
沐恒迦用力拍了下桌子,周老才发现有人进了屋。把唱片机关掉之后才皱着眉道:“你们怎么来了?”
沐恒迦拍拍桌上的画卷,“老周,来找你自然是有事要麻烦你。”
周老“哼”了一声不屑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老奸巨猾的文化人除了麻烦事会想起我之外有什么好事是不会想到我的。”
沐恒迦“呵呵”笑了两声,并不对周老的话感到尴尬,自然地转移话题:“能者多劳,这里有一幅画中画请你揭下。”
听到是画中画周老来了兴趣,拉起电灯,直接打开卷轴观察了起来。
一会功夫周老就肯定道:“这画装得不错,只是皮纸不好揭,得费些功夫。”
沐恒迦点点头,“你随意,我们不急。”
周老做完准备工作,拿起一把镊子试着先从角上揭起。
这幅画从上往下数一共有五层纸,第一层纸是戴胜图的画心纸,第二层是它的托心纸,第三层是一张很厚实的画纸。
从角上揭开最先露出来的是一段题跋,题跋结尾露出的是倪瓒的名讳。
倪瓒是和黄公望、王蒙、吴镇齐名的“元四家”之一,难道底下这幅画是倪瓒的真迹?
在陆以宁还在揣测时,沐恒迦和白千隐异口同声道:“赵孟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