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0、沁血玉 ...
-
虽然内战正打得如火如荼,但建业还是一派歌舞升平。自从上次遇上碰瓷之后陆以宁现在更加小心,拉来陆以安充当临时伙伴。
不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刚解决了一波想要行窃的扒手就又发现了两个鬼鬼祟祟尾随他们的人。
身为陆家少爷陆以安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费什么力就把两人堵在了箱子里。
陆以安摇摇手中的扇子,得意道:“你们两个小喽啰跟着爷想使什么坏?”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自称老四的汉子点头哈腰道:“少爷误会我们哥俩了,小的见少爷和小姐没买到称心的玩意儿,特带了点小玩意来请少爷小姐展眼。”
陆以安怀疑地打量了他们俩两圈又转过头来用眼神询问陆以宁,陆以宁朝他点点头,又对那哥俩道:“既然如此我们就随你们去看看。”
“是,是,是。”老四忙不迭在前面带路,“少爷小姐跟我来。”
即使在民国倒卖出土文物也是犯法的,但是民国法律根本对这些行为力有不逮,导致大批出土文物流落海外。
有需求就有买卖也就诞生了许多“包袱斋”来处理这些“生坑”或者来路不明的文物。
这些“包袱斋”通常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而且以坑蒙拐骗为主,但不可否认从他们手上也流出了不少珍宝。
虽然对挖坟掘墓的行为很是鄙视但陆以宁却无力改变整个社会环境只能尽自己的力抓住每一个保护文物的机会。
一间简陋的茶室内,老四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只玉镯。玉镯整体呈乳白色,玉内有不规则的土黄沁色。
陆以宁把玩了一会就放下了,嗤笑了一声道:“你这玉镯虽有百年历史了但这玉料也太差了。”
其实很多人觉得只要是古老的东西都值钱,其实不然。如果它在古代是个破碗那么它到现在也依旧是个破碗,最多多了点文化价值,玉器也是如此。
玉的价值主要来自于质地和雕工,老玉比新玉价值高出的地方就是其历史价值了,但若是老的岫玉自然也无法和当代的和田玉相比。
而且老玉与新玉相比还有一个很大的劣势,那就是伪造的太多了。
老四笑了笑恭敬地把玉镯拿来下去,又拿出几件玉器。
陆以宁随意拨弄了一番,失望道:“若是都是这些货色,我们也没必要看了。”作势就要离开。
老四立刻阻拦,“小姐别急,我们还有顶级玉器,就怕小姐您觉得晦气。”
都是些生坑的东西居然还有晦气一说?陆以宁倒来了兴致,“你且拿出来看看。”
老四对老五使了个眼色,老五拿出一个小木盒。
从布包换成木盒这档次立马就不一样了,陆以宁也隐隐多了几分期待。
一打开就见一个小巧的玉蝉静卧其间,玉身以寥寥几刀就刻画出蝉的形象。
不过大家都没有对玉蝉的雕工表示惊叹,而是惊讶于玉蝉的颜色。
陆以安咋舌道:“这玉的颜色真奇怪,怎么好像血一样?”
陆以宁也很惊讶:“血玉!”
“小姐好学识。”老四立刻恭维道。
一头雾水的陆以安疑惑道:“什么叫血玉?”
陆以宁瞥了一眼陆以安,古怪道:“这玉其实应该叫沁血玉,在人将死时把一块玉塞入口中,顺气到达咽喉,造成血充,待时间久了,内组织腐烂,玉被血液密集处所浸,沉至千年,玉就变得血红无比。”
本来还把玉蝉拿在手中摩挲的陆以安闻言手一抖就把玉落在的桌上,幸好玉蝉没有任何损坏。
陆以宁紧张地拿起玉蝉,埋怨道:“毛手毛脚!”
陆以安惊魂未定地叫道:“这么晦气!阿宁你不要碰!”说着就要去夺下玉蝉仍还给老四。
陆以宁后退一步,定定地看着陆以安,直把他看得莫名其妙才淡淡地开口:“二哥,让你平时多读点书你不听,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
陆以宁继续说道:“我刚才说的只是民间传说罢了,其实血液不可能长时间保持红色,这种血红色的沁色是由尸骨、色液、颜料、石灰、红漆、木料、土壤等原料共同沁成的。”
陆以安气恼道:“这不还是死人随身的东西吗?不管怎么说这么晦气的东西咱们不能要!”
陆以宁却不管陆以安的反应,径直观察起玉蝉来。
玉是上好的和田籽玉,触手细腻温润,雕工简洁,锋芒有力,充满写实的风格,可以判断为典型的“汉八刀”雕工。
那么这个玉蝉很有可能是老四他们盗掘了某个汉代王侯墓得来的,陆以宁心下就有了计较,不过她并不戳破。
“汉八刀”并不是指以八刀就把蝉的形态刻画出来,而指汉代殓葬玉琀仅在蝉的背部施加工艺的那种。因为无论单面和双面,玉蝉的腹背在双眼同敛翅的刻工上都应用了“八分相背法”,它还寓意着亡者同生人的永绝。
而使用蝉的形象是因为蝉由地下洞得出生,玉蝉在亡人口中,是要亡人“蝉蜕”复生,灵魂得到延续。
“汉八刀”玉蝉工艺随着后世陪葬玉器的减少而失传,这种风格的玉器自汉代后再也难觅。
老四见陆以宁定定地望着玉蝉出神,小心翼翼道:“小姐,这件可还满意?”
“满意什么!这么晦气的东西你们都拿出来,安得什么心?!”陆以安怒不可遏,就要去抓老四。
“二哥,不过是个东西,有什么晦气不晦气的?”
陆以安悻悻地住了手,不过还是不死心得劝道:“反正我觉得不好,爸妈也不会同意你把这东西往回带的。”
“好了,好了,我有分寸的。”转身又询问老四:“这个血玉蝉我要了,你开个价吧。”
“阿宁!”陆以安真是不明白陆以宁为什么不听劝执意要买这个晦气的玉蝉。
陆以宁示意陆以安附耳过来,“这事等会再和你细说。”
陆以安见劝不住陆以宁无奈地不在出言反对,不过还是在心里打定主意要告诉陆晏和黄婉秀阿宁买了这么晦气的东西回家,让父母好好敲打她一番。
老四的眼睛顿时一亮,激动道:“小姐真是高人,不同凡响。此物就三十块大洋让给您吧。”
陆以宁阻止了还要再说什么的陆以安对着老四点点头,“既然拿出了和田玉料来,还有其他什么宝贝也都拿出来吧。”
老四笑着就把东西拳谱在了桌上,不过经过陆以宁的观察都是些赝品,唯有的几件有年头也都品相不太完整,令她失望异常。
不过有一副署名为张震的戴胜图确引起了陆以宁的注意。
画中的戴胜呆板有余灵动不足,显然画艺不精,但是画的署名却是张震,元末明初一位很小众的画家。若这幅戴胜图是真品那么就算元末明初再混乱张震也不可能得到画家这个名头,若画是赝品,那么仿照的人为何要选择张震这个在民间毫无影响力的画家进行仿冒?
而且画纸呈现自然的旧痕,显然已经存世时间很久了。
这些疑点让陆以宁觉得很有蹊跷,一时有些拿不准。
陆以宁不着痕迹地把画放下,又仔细观察了下还有没有其他遗漏的地方,才拿起刚才的那副戴胜图,“四先生又拿一堆破烂来忽悠我了。‘
老四苦笑道:“小姐见谅,实在不巧,这是最后剩下的一批货了。”
陆以宁嗤笑了一声,“好了,我也不为难你,我还没有收藏过元末的画作,这幅戴胜图我就收下了。”
老四看了一眼破破烂烂的戴胜图一眼,谄媚地笑道:“承蒙小姐惠顾我的生意,这幅画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就赠与小姐。”
陆以宁古怪地看了一眼老四,确定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四先生了。”
老四小心把钱财收好恭送陆以宁和陆以昭出门,待人不见身影了才转回。
老五一脸兴奋地拿起银元吹了吹,“这无本生意真是太好赚了!”
“是啊。”老四也是一脸感叹,随即又吩咐老五:“反正现下货也卖的差不多了,连最难出手的血玉都卖了,明早我们就出城。”
“好嘞。”老五立刻去收拾东西。
不过他们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就是牢狱之灾。
出了茶室,陆以宁就带着陆以安直奔巡捕房而去。
陆以安就疑惑道:“阿宁,你来这做什么?”
陆以宁也不隐瞒直接解释:“那老四和老五就是盗墓的,我来这自然是来举报的。”
原本这些巡捕并不当一回事,全都懒懒散散,待陆以宁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就立刻点头哈腰一脸谄媚地保证完成任务。
还在收拾东西的老四和老五就这样直接被带回了局里,一通拷问下来就把自己盗掘古墓贩卖文物的事尽数抖了出来,还告发了另外几个盗墓团伙。
不过这却不是陆以宁关心的,料想那些巡捕也不敢敷衍了事。
出了巡捕房,陆以宁又带着陆以安来到沐恒迦那。
陆以安见陆以宁带着他到处兜兜转转就是不告诉他对沁血玉的打算,有些气闷道:“阿宁,那块晦气的玉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这么稀有珍贵的东西当然是好好收藏了。”
陆以安瞪大了眼睛,“你明明知道那东西是怎么来的还安心收着?”
“子不语怪力乱神。”陆以宁瞥了一眼陆以安淡定道,“好了,先见过沐先生再说。”
陆以安只得悻悻地闭嘴。
沐府内,沐恒迦正在和一人相谈甚欢。
陆以宁没想到在这遇上白千隐,惊喜道:“白先生好巧啊,又见面了。”
白千隐也是含笑道:“陆小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