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蜜瓜

6、6

　　圆圆开始奋不顾身的织毛线时代。刚开始学的时候兴冲冲的，如何起头，怎样织上针，怎样织下针，什么是正反下针，什么是平针，什么是松紧针。平针容易卷边，正反下针太难看，圆圆就织松紧针。

　　刚开始非常兴奋，早上起来在热乎乎的被窝里织几针，到了实在不能不起的时候，收好毛线起来刷牙洗脸去上课。中午买了饭回宿舍吃，吃一口织几针，下午下了课，不去逛街不去运动，就坐在宿舍里勤奋地织。开始的时候很慢，后来越来越快，可以一边看书，一边盲织。但是每晚看看一大截，在脖子上比划比划，还差得很远，不免焦躁起来。再加上她选的是松紧针，同样的长度，要比正反下针多织三分之一。

　　张鸽在用钩针钩一条粉红色的披肩，悠闲自得。圆圆问她：“要织多长才成？”

　　张鸽说：“你不说你阿姨给你织了一条红色的？就那么长就成。”

　　圆圆连忙把那条红色的取出来比了比，发现居然还差三分之二，不免灰心。张鸽说：“你以为针线活那么好做？”

　　圆圆道：“我姑妈的邻居，有三个孩子，个个都要戴围巾，那他们妈妈不是要累死的？”

　　张鸽撇撇嘴说：“织几条围巾哪里就累死了？你才织几天？”

　　圆圆说：“手指头酸。老了会不会得关节炎？”

　　张鸽笑：“嗯，估计能发展成骨癌。” 又说：“你真给你姑妈惯得不像样，娇小姐一个。”

　　圆圆白他一眼。

　　经过十多个日日夜夜的辛勤劳动，圆圆终于把那条枣红色的围巾和自己的大红色的围巾完全重叠。她兴奋地大叫一声：“张鸽张鸽，快来快来！”

　　张鸽连忙从上铺伸过头来问：“什么？”

　　圆圆说：“帮我收针，我不会。”

　　张鸽说：“我也不会。”

　　圆圆诧异：“你不是说你会？”

　　张鸽忍住笑说：“说那话的时候我肚子是饱的。现在肚子饿了，就忘了。大概是脑供血不足的缘故。”

　　圆圆气急：“你这不是敲竹杠么？”

　　张鸽靠在墙上，一边钩自己的披肩，一边说：“你可以选择不吃这一套，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圆圆急着收尾，无可奈何，只好答应她请她吃晚饭。张鸽这才不紧不慢地把围巾拿上去，用钩针给她漂漂亮亮地收了口。

　　圆圆好人做到底，自己去食堂买了饭回来跟张鸽一起吃。吃完就带着围巾急急忙忙地跑到男生宿舍去找沈恒。恰好沈恒一个人在宿舍里，其他的人都花前月下去了。

　　圆圆迫不及待地把围巾拿出来说：“恒哥，看我给你织了条围巾，怎么样？漂亮吧？”

　　沈恒诧异：“你会织毛线？”

　　圆圆皱着鼻子，歪着脑袋，笑道：“怎么样？小看人了吧？”

　　沈恒拿在手里左看右看，笑眯眯地说：“不错不错。”然后挂在脖子上比划一下，说：“嗯，真暖和。费了你不少时间吧？其实我这里还有去年从家里带来的。”

　　圆圆晃晃脑袋说：“那条是买的，这条是织的，能一样么？再说那条是晴纶的，这条是马海毛的。”

　　沈恒说：“大姑娘了，能干起来了。”

　　圆圆眼睛笑成了月亮，习惯性地在沈恒的书堆里翻来翻去。这时就听有人敲门，一个圆圆死都忘不掉的声音问：“沈恒在吗？”

　　是一种温柔的，使人销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