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罗》岸上的月亮

3、绉三哥的烦恼

　　03绉三哥的烦恼
　　作为警察，绉良宣誓要奉公守法为人民服务。
　　警察的职责是什么？
　　抓坏人？
　　与恶势力做斗争？
　　维护和伸张正义？
　　别开玩笑了，又不是警匪片，绉良从来没有认同过这些。
　　所以说，绉良是警察中的异类，甚至说他是败类也不为过吧。
　　但是，顶着父兄的光环，绉良这样的人居然还能在警界混下去，而且年纪轻轻就混到了西区分局副局长的位置，不得不让人感叹人情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不过，每个人都有烦恼。绉良最大的烦恼，就是认识了于碧晴。
　　于碧晴，狩月于家的小女，昔日在歌谣里唱到的“半城于家人”的那个于家。
　　有半个城的人在为于家做事，可想而知于家当时是多么显贵荣耀。
　　可是，这样的一个大家，却被当家人的情妇出卖了，于家那些不光彩的底子全被翻了出来，众人推墙倒，于家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坐牢的坐牢，基本上没有一个好下场。
　　那情妇，自然也不会被人放过。于家人、被于家牵连的人、扳倒于家的人，各路人马追杀过去，那女人带了女儿东躲西藏，孤儿寡母很是吃尽苦头。
　　最后，母女俩来到了川元，终于得到绉家父亲的庇护，母亲放心地死了，留下女儿。
　　绉家父亲说，“绉家定照顾好小晴，把小晴视如己出。”
　　父亲大人没多久就提调了，在川元做主的绉家人变成了兄长。
　　绉家兄长皱皱眉，对弟弟吩咐，“爸说了，要照顾好小晴。我工作忙，你多看着点。”
　　他工作忙，难道绉良工作就不忙吗？
　　呃……似乎，绉良工作确实不怎么忙。
　　于是，绉良换了便衣骑着新买的机车去看看那个“责任”，没想到撞上的竟然是火并的场面。
　　于碧晴站在一旁，斜斜地靠着卷帘铁门抽烟，漫不经心地瞟眼又砍又杀的场子，夜色中的后巷仿佛是某场港台电影的拍摄地点。
　　“阿莲，收工！”于碧晴看见了绉良，对他点头笑笑，然后朝拼杀的场中扬手招呼。“吃消夜去了！”
　　绉良的机车停在巷子口，看着场中一个抡着钢管像是在拍女版铁血战士那么勇猛的打手退了出来，绉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很奇怪，那么一个纤细甚至可以说娇小的女孩，回过头来瞥见他的那瞬间，他强烈地感觉到一种慑人的压迫力，几乎……不能呼吸。
　　一伸手搭上那个女孩的肩，于碧晴对他介绍，“这是我最疼爱的孩子，木莲，你可以叫她阿莲。”
　　这时看女孩，却是相当清秀斯文的一个人，淡淡地扫了绉良一眼，木莲转过头去吹了声长哨。场子里的撕杀顿时停止，双方人马警戒地盯视着对方慢慢聚拢，退向相反的方向。
　　“北北，我再说一遍，十五中那片是我的。”于碧晴挑眉，说。“不如交个朋友，一起去吃消夜？”
　　那方人马中，看上去是领头模样的女孩啐了一口，“那块地姑奶奶罩了三年，凭什么你一来就成了你的？”
　　这些小妹妹，就是有书不好好念，学着电影电视里的拌老大，老大哪是那么好当的吗？
　　绉良看不下去，为防止等会忍不住暴笑出来搅了那边的气氛打击到小太妹，正想开口，却又听于碧晴慢悠悠地说，“北北，你们住在东区，每天过来西区争那片地，值得吗？你自己倒算算帐，收上来的保护费够不够补车钱和人力资源的损耗。”
　　人力资源？绉良毫不客气当场喷笑。
　　于碧晴说，“就是出来混，也要是个文明人的样子。”
　　真不愧是从儒商世家出来的人——够文明！
　　那后来，北北那伙竟真是想通了放弃了十五中，不过为了面子，还是多多少少找了于碧晴的麻烦，听说于碧晴都懒得去管，只让那个叫木莲的女孩出面解决。
　　解决的结果……不提也罢，那堆烂摊子，是他麻烦的开始。
　　那晚吃消夜，是去一个叫“木记饭馆”的地方。
　　“木记饭馆”离火并现场不远，过了两条街就是，再走三条街过去，就是他们争得头破血流的川元市第十五中学。
　　“小晴，大哥让我看好你。”绉良说。“大哥要知道你这样……”
　　“怎样？”于碧晴从消毒柜拿了碗筷，回到桌边坐下，“老妈遗言是‘以暴制暴’，你说我不孝行不行？”
　　于碧晴很像是在开玩笑，看着绉良的眼神却认真极了。
　　“三哥，大哥早知道了。”
　　绉良一愣，想想大哥要自己多看着点时皱眉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大哥脸上会有厌恶的表情。
　　“你大哥已经不想管了。”于碧晴说。
　　绉良一时无语，定定地瞧着女孩垂下眼睫慢慢喝茶的模样，其实他对这个突然闯入他生活的小妹一无所知，她的身上却凝聚了他曾经追求的勇气。
　　怎么样一个人生活下去？
　　怎么样脱离家庭生活下去？
　　怎么样按自己的意愿生活下去？
　　绉良拾杯就唇，那茶水苦涩得难以下咽。
　　“三哥，那些事不说了。”于碧晴一副好兄弟的模样拍拍他的背，“今天让你尝尝阿莲的手艺。”
　　也就是那晚，绉良才知道，那个叫木莲的女孩，不仅架打得好，做菜的手艺更是好得没话说。
　　“我以后的老婆要有这手艺，就是个恐龙我也娶了。”绉良吃得差点咬掉自己舌头，大口嚼着青椒炒鸡枞，含混地说。
　　于碧晴点头，“阿莲这孩子可是我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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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上一根烟，把在“木记饭馆”闹事的一伙人交给下属处理，绉良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拨通“木记”的电话。
　　“三哥，要过来吃吗？难得今天阿莲下厨。”接电话的是于碧晴，那丫头笑问。
　　“不来了，等会有事。告诉阿莲，以后别这么冲动。”绉良想想刚才大哥来电训斥，只觉得头开始隐隐疼痛。“你多管管她。就这样。”
　　电话那头，于碧晴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放下话筒又回到桌边。
　　“碧姐，三哥怎么说？”木莲端出最后一道菜，老奶土豆，坐在于碧晴右手边低声问。
　　用筷子夹了点尝尝，土豆泥带了点酸菜的爽口，吃起来感觉很好。于碧晴挑了脆皮鸭腿搁木莲碗里，“不用理他，他最近被逼着相亲烦着呢。”
　　于碧晴左手边的毛毛插道，“碧姐，我要吃鸡。”
　　于碧晴挑眼看她，毛毛一副小女生的可爱模样回视过来。“毛毛，鸡腿。”于碧晴清楚她肚里的弯弯肠子，夹了一只大大的鸡腿递她碗里。“两个都吃腿，好帮我办事。”
　　木莲没说话，静静地啃着自己的鸭腿，不喂饲料的鸭子，吃起来没那么多油，肉质香嫩，口感很好。
　　“阿莲，前几天遇上大山了？”于碧晴问。
　　哼了一声表示答应，木莲还是低着头。
　　“碧姐，做了他算了。”毛毛提议。
　　“毛毛，夏天喝啤酒好。”于碧晴拎了一听啤酒放毛毛面前，说，“都喝了。”
　　毛毛还想说什么，于碧晴瞟了她一眼，小丫头立时噤声，埋头捧着啤酒喝起来。不过，鼻孔还是鼓了。
　　“听欣虞说，那晚有车送你回去？”于碧晴终于问到正题上，盯着木莲一眨不眨。
　　啃鸭腿的动作停滞，木莲抬起头来，“碧姐，就路上认识的。”
　　于碧晴哦了一声，笑道，“多吃点，这些菜都要吃完。赶快吃菜，吃菜。毛毛，不要光喝酒，吃菜。”
　　木莲看着于碧晴的侧颜，沉默半晌，“碧姐，就搭了车。”要是没搭上那辆车，只怕她现在不知被扔在哪根水泥管里腐烂了。可她不会跟于碧晴说这些，于碧晴都知道。
　　“阿莲，也到了谈朋友的时候了。”于碧晴放下筷子，像木莲的妈一样语重心长，“玩玩可以，别太认真。”
　　其实，有时候毛毛还真看不懂这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过，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于碧晴还是让绉良烦恼透顶。
　　于碧晴和东区的北北联手，灭了一个叫大山的地头，这回却是于碧晴亲自出手，其血腥程度其赶尽杀绝比以往有过之无不及。
　　于碧晴对绉良的解释是，“他让我很不高兴。”
　　事情的来龙去脉，绉良已调查清楚。
　　于碧晴不高兴，是因为木莲后来说的那句“就搭了车”吧。
　　木莲显然在护着那个车主，这让于碧晴很不是滋味。
　　感觉就像——小孩子心爱的玩具被抢后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