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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流离(3) ...

  •   时光荏苒,转眼过去了近两年,这两年来朝廷是非不断,党人遭宦官驱逐和缉拿,少年皇帝(灵帝)登基后只知沉迷后宫,权柄尽操宦官之手,政局隧糜烂不堪收拾,朝廷公开卖官鬻爵,牧守贪墨成风,炎刘皇室四百年基业大厦将倾,东京洛阳山雨欲来,各方势力均蠢蠢欲动。
      远处西疆的九原自然感受不到这些,沉浸在快乐和幸福中的吕布不时往来穿梭于县城和长川,在拓跋诘汾的倾心传授下,又及随拓跋部多次进山狩猎中,他已精于骑射,尤以射术为神,诘汾称他的射术已能胜过匈奴的任何一个射雕手,已远胜自己,无论在鲜卑还是在匈奴中,他的穿杨之技都可拔得头筹。每次当诘汾如此夸赞自己时,吕布总唯唯以应,自谦一番。但在内心深处他却知诘汾所言不虚,自己好象天生就有骑射的本领,什么难以驾御的烈马到他□□都会服帖,什么难挽的强弓在他臂上都圆如满月。每次弛往阴山狩猎他的所获都多过其他鲜卑武士。如此他得到了同龄鲜卑少年武士的热切拥戴,在拓跋部提起吕布简直可和拓跋力微比肩。
      当然最让吕布幸福的还是拓跋彦云对自己的依恋,彦云简直拿自己当神看,哪有比得到自己所爱恋女子的崇敬更能激发一个少年男子的豪情?吕布就更是这样,随着年齿渐长,他也越来越自尊和高傲。彦云想习汉人的诗文和音律,他在家中时就跟父亲废寝忘食地学,好在父亲是九原声名卓著的宿儒,两年来不仅教他遍读《诗》《书》《春秋》等儒家经典,其他诸子书他也多所涉猎。闲暇时父亲则教他鼓筝自娱。而他每到学有小成就迫不及待地赶往长川,把所学教于彦云。
      由于父亲在当地的名望和他与鲜卑的交往,县令也常征召吕布以咨询鲜卑情势。也有上门给他提亲的,但有了彦云他又怎会看上那些庸脂俗粉?他已禀明父亲自己非拓跋彦云不娶,父亲也非俗人,没有一般汉人歧视鲜卑的想法,爽快地答应了。只是命他待彦云及笄之年再行婚娶。
      再过四年吕布就该行冠礼了,彦云也已到了及笄之年,在一个秋日的清晨,吕布和父亲早早地出了九原城,赶往长川向拓跋诘汾行纳采问名之礼,商议明年为吕布和彦云成婚之事。
      初秋的草原,天高云淡,风清日朗,秋草微黄。远望去,阴山被秋色装点的色彩斑斓,大片火红是胡杨,层层深绿是松林,点点浅黄是榆树。微风拂面,带着青草和野果的阵阵甜香。吕布胸怀大畅,纵马飞奔了一气,又想起不能和父亲落太远,只好勒缰等候。父亲知道他的心情,却不说破,只是捻须微笑。
      这样走走停停,不到午时也就远远望见长川浩淼的湖水了,在湖岸边,阴山脚下鲜卑人的毡房三三两两散落开来,仿佛是绿毯上颗颗洁白的珍珠。在最大的营帐之前,白色的大纛高高飘扬。正是午饭时分,淡淡炊烟缓缓向四周飘散。
      吕布再等不及了,一阵风般催马向营地中间的大帐奔去。不一会吕父看到儿子在前,一个中年鲜卑汉子在后向自己的方向赶来,离自己尚有数百步的距离,那中年人就飞身下马快步前趋,他也忙下马迎上前去。
      拓跋诘汾远远地看到吕父下马,更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跑到吕父面前:“我迎接来迟,恕罪恕罪!”说着他摘下吕父的风帽用右手旋转起来,自己也绕着吕父打了几个圈子,再把风帽戴回吕父头上。吕父知道这是鲜卑向贵客祝贺的礼节,微笑着一躬到地。
      这时力微等人也纷纷骑马赶到,簇拥着吕布父子进入大帐。
      诘汾已听吕布说过父亲的来意,吕父向他刚一提婚事便爽快地答应了,双方马上以亲家相称,交换了文定之礼。长辈们在帐中叙礼,吕布早被力微等拉出了大帐,大家不免对吕布一番揶揄。
      力微笑道:“哥,这下我们扯平了,以前我称你兄长,现下你成了我妹夫,还不是要管我叫哥吗。”
      “那你就是便宜大舅子了。”不知谁喊到。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此刻彦云的毡房内也满是道贺的小姐妹,唧唧喳喳说个不停,彦云红着脸只是含羞微笑不语。

      秋天为将要到来的严冬储备足够的吃食,正是鲜卑的狩猎季节。吕布要和拓跋部的青壮男子们进山去,诘汾便留吕父在营地多盘桓几日,吕父也知鲜卑好客,另外也可等吕布回来一同返回九原。也就没再推脱。
      第二日未到卯时,拓跋部的武士们便整装待发了。彦云随着其他送别父兄丈夫的妇孺,送吕布到营门,平日长在一起,到谈婚论嫁后彼此反倒有些拘谨,此时分手在即,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彦云看着眼前的未婚夫君:一身鲜卑武士的装扮,左衽的短衣,背负长弓,足登短靴。只头发未象鲜卑编成发辩盘在头顶,还是汉人束发的打扮,长身玉立,剑眉星目,好似冬日阴山上挂雪青松般丰神俊朗。见吕布也在定定地看着自己,眼神中柔情万种,彦云不禁脸又发起烧来。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只为吕布整了整衣襟。
      吕布此刻只想象其他男人那样,把自己的妻子紧紧拥在怀中,可不知为何却难为情起来,只是爱怜地看着彦云,想着自己的手轻抚着彦云布满红云的脸庞……
      其他人均已上马了,“去吧,”还是彦云轻轻说,“自己小心,我日日在营门等你归来。”

      直到看着吕布飞身上马,矫健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秋日草原的晨风中,彦云还守在营门的大纛旁痴痴地望着……

      二十多日的狩猎斩获颇丰,九月中拓跋部的武士们在诘汾率领下满载而归。一路上吕布归心似箭,想到不久就能见到彦云,心中一阵阵发热,多日的相思之苦终于要得解了。
      飞驰之下,又看到营地的白色大纛了。那里有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在倚门相望,盼自己早日归来。这次可不管什么人前人后了,要象个鲜卑汉子那样把那可人抱在怀里爱个够!

      近了,近了!看到营门了,可守侯的人呢?
      吕布猛地勒住了马缰,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拓跋部大营一片焦土,被烧成了白地!
      吕布狂吼一声,滚下马踉跄着奔向营门,处处是烧焦和腥臭的味道,整个大营荡然无存!曾经欢声笑语生机勃勃的营地一片可怕的死寂!只有几只秃鹫被他惊飞,兀自盘旋着不肯离去。
      “父亲!彦云!父亲!彦云!”吕布嘶哑地呼喊。
      在彦云原来的毡房处,他看到了父亲。他猛扑过去抱起了父亲,父亲,已死去多日了,那早已冰冷的躯体在受到几处致命的刀伤和箭伤之后,又被秃鹫啄食的残缺不全。但父亲的手还牢牢攥着一片衣襟,那是彦云的衣襟!父亲,你能告诉我是谁残害了你吗?你是为保护彦云才遭毒手的吗?吕布脸色惨白,觉得浑身冰冷,胸中却象有一团火在灼烧,不禁一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
      “如果我不催着父亲求亲,父亲就不会死!如果我留下保护父亲和彦云,他们就不会出事的!父亲!儿子害死了你,彦云!我连你也保护不了,还称什么大丈夫!”吕布从父亲僵硬的手中抽出那块被撕下的彦云的衣襟,贴在心口,仿佛这样才能缓解他撕心裂肺的痛悔。
      营地处处都是寻找亲人的呼喊,有人在放声大哭,有人在诅咒天地神灵,有人在大喊:“是谁?是谁?我们要报仇!”
      “大家不要乱!”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拓跋诘汾脸色凝重,走到大纛下,“听我说,”武士们渐渐聚拢,营地安静下来。
      “匈奴乘我们入山狩猎袭击了我们的营地,”诘汾举起手中一支带血的长箭。
      “匈奴射雕手!”人们纷纷喊起来。
      诘汾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他们派出射雕手杀光了我们的老人和孩子,虏走了我们的女人和姐妹!”
      “报仇!”力微怒吼。
      “报仇!”鲜卑武士的怒吼象长川的怒涛回荡在营地上。

      等大家再次静下来,诘汾才又道:“此仇不报,我们就不是大鲜卑山走出来的汉子,”他顿了顿,“可是,现在还不是和匈奴正面交锋的时候,我们现在去盛乐和他们硬拼,只能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也要打!要为死去的亲人报仇!要救出被虏的姐妹!”力微打断了父亲的话。
      诘汾如电的眼光狠狠瞪着力微:“打?凭我们这几个人?拓跋部只剩我们了,拼光了还谈什么报仇?按你所言拓跋部将只有灭族一途。”
      力微被父亲的威势慑住了,只小声嘀咕道:“那就不报仇了?”
      “不!仇我们一定要报,现在就报!但我们不去和匈奴碰硬,我们要天天袭扰他们,让他们没一天安生!抢他们的牛羊,杀他们的武士,虏他们的女人,积蓄自己的力量,削弱他们!等到了我们足够强大的那一天,我们将一战而胜!到那时死去的亲人可以安息,被虏的姐妹就会回来!”诘汾威严的话语回荡在空旷的营地上。
      鲜卑武士们被诘汾的话所鼓舞,纷纷响应,数百骑人马一刻也不愿停留,准备杀向东方的盛乐城。
      诘汾在人丛中看到了吕布,他一直没说话,也未向自己看一眼,这可怜的年轻人可千万别被如此巨变压垮!
      “吕布,你与我们同去吗?” 诘汾问道。
      诘汾策动众武士时,吕布从深深的自责和懊悔中稍稍解脱出一些来。他虽未曾言语,却一直在想:匈奴人袭击拓跋部营地时,即使自己在,难道真能保全了父亲和彦云吗?来的可是射雕手,自己尽可以一当十,但百个千个射雕手呢,战到最后自己亦不免身死,何谈保护父亲和彦云!那样父亲和彦云的结局和现时就没什么两样。还白白搭上自己的一条性命。如诘汾所言拼光了还谈什么报仇?想到此处吕布不自觉地感到一丝以前从未有过的恐惧,这恐惧并非怕自己性命不保,而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面对亲人所遭的如此惨祸,自己空有一身精绝的骑射之术却连复仇的希望都没有!这次面对的并非虎豹狼虫,而是强大的匈奴。还有谁比匈奴更强大?吕布陷入了苦思。他本是个纯良质朴的少年,突遭此等大变哪有什么良策,只想着哪里有更强的力量能为自己所倚重。
      突听诘汾询问,吕布脑中灵光一闪:我是汉人!这些时日几乎忘了自己本不是鲜卑,是汉人!匈奴铁骑纵横天下,唯独惧怕汉人!
      “不!我也知您的谋划是老成之策,但父仇可以慢慢报,我怎能让彦云落入匈奴许多年!我要去救她!”
      “傻孩子!你一人之力怎能救出彦云?”
      “我知道,我不会白白送死,我要去投并州刺史丁原,凭我的骑射之技搏个出身,再去带兵和匈奴人交锋!”

  • 作者有话要说:  唉!还是没人看,不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往上贴吧。我的东西真这么次吗?还是在当今的网络文学作品中没有市场呢?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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