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龙少阎

8、杀机四起

　　“朕才不想你，你……你就是个骗子！”

　　皇甫曜的话逗得肖石麟哈哈大笑，把怀中的人抱得更紧，把头靠在皇甫曜的肩上，乐呵呵的说道：“我可很想你的，我的小世子。”

　　“朕现在是皇上了！”皇甫曜更正肖石麟的话，嘟着嘴躲着肖石麟靠过来的头，“你不是叫子麒吗？怎么又变成了肖石麟？”

　　“子麒是我的字，皇上该不会不知道我的名讳吧？”说着肖石麟把皇甫曜抱得更紧了，整张脸都埋在他肩膀上蹭着，“这些年还好吗？”

　　“父王从未告诉朕你的名讳，你也没说过，朕怎么会知道。”皇甫曜双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摆，低声说道：“不好，从东海回来后什么都变得不好了。父王死了，十二、十三皇叔因谋反被赐死。皇爷爷驾崩后，皇奶奶、母后都……就剩朕一个人了。”

　　皇甫曜重重的吸了口气，不让自己流出泪来。抓在衣摆上的手捏的更紧。感到抱着自己的肖石麟慢慢的收紧手，便将手按在他的手上。

　　“他们逼着皇奶奶和母后殉陵，以莫须有的罪名诛了母后三族。欺朕年幼，把持朝政。如今为让朕立后，竟敢兵临京城，狼子之心！朕这个皇帝不过是个摆设，什么也做不了。就连月英表妹与朕亲近，都被他们……逼着朕册立男后，这后宫，这朝堂，朕不过是个傀儡。”

　　声声泣血，字字诛心。

　　肖石麟将怀中颤抖身子的小人儿紧紧抱着，前太子突然暴毙本就蹊跷万分，因此先帝才未找诸皇子中选出储君，而是立皇太孙皇甫曜为继承者。之后有心之人翻出当年老东海王战死缘由，诬陷尚未封王，前太子一党的十二皇子和十三皇子谋逆造反。太子一党仅剩太子妃母家，皇甫曜在朝堂之中已然孤立无助。先皇驾崩，皇甫曜登基，太后和太子妃因后宫干政被迫殉陵，只是肖石麟没想到的事，连太子妃母家竟也难逃厄运。他还记得七年前教导他的师傅，引荐他见前太子的场景，那是个刚正不阿的皇子，眉宇间流露着帝王之气。还有小世子从身后探头好奇看他的目光，稚气无邪，总是跟在他身后喊着子麒先生的可爱模样。虽然相处只是半年之久，可却是心中最美的回忆。

　　他还记得衣冠冢前，前太子的问话他是如何回答的？

　　“子麒以后有何打算？守着这座衣冠冢终老吗？”

　　“男儿立志四方，报效社稷，辅佐明君，匡扶天下。若是太子登基，子麒愿为殿下平内乱，定北蛮。这也是乐哥的遗愿。”

　　“若登基的不是我呢？”

　　“可子麒只想辅佐殿下你啊……”

　　心底最深的记忆被挖出来，肖石麟在得知前太子暴毙那一刻起，这些一切一切的抱负都被藏了起来，再没过问过关于天下朝廷的任何事。他以为那座衣冠冢将会是他下半辈子的唯一，这个京城没有任何理由再踏入，可世事难料，终究是命，他还是来了。只是想要辅佐的人却已经换了。

　　皇甫耀感到脖子上有些湿润，担忧的问道：“子麒，你哭了？”

　　“我又不是你，才不哭鼻子呢。”隐藏好自己的情绪，肖石麟将怀中的人转了个身子，望着那双相似的双眼，郑重的说道：“皇上，子麒来了。再也不用怕那群豺狼，这后宫子麒帮你守，这朝堂子麒教你治理，这天下子麒为你匡扶。不会再剩你一人了，子麒陪着你。”

　　“子麒先生。”皇甫越哭喊一声，将肖石麟紧紧的搂着，“你为何才来？”

　　为何？

　　因为曾经想要相守一生的人却战死，连具尸首都没有留下。因为曾经想要辅佐的人却暴毙，让他彻底再无所恋，再无所想。让他忘记还有人需要他去守候，需要他去保护。最重要的是他要复仇，他要让那个让他失去两次支柱的人付出代价。

　　“皇上我问你，这道圣旨是你下的吗？”既已做了打算，那就坚定的走下去。肖石麟拿起封后的圣旨递给皇甫曜，“子麒多年没了解朝中之事，想请皇上举行封后大典，让我借机了解朝中情况。”

　　“朕不知他们给找的男后是你，所以就不想举行，既然是你，那一定要举行，断不能让朝中和后宫的人轻看了你。”

　　“如今局势如何？后宫可有你信得过的人？”

　　肖石麟话才出口，就见皇甫曜无奈的摇着头，想来也是。当年前太子一党早就被铲除的差不多了，若不是当年前太子到东海是秘密而行，怕是也不会选他肖家的人进宫了。

　　“八王协商每三个月换两人进京辅政，如今朝中是赵王和越王辅政。赵王党羽遍布朝中，就连后宫也在赵王掌控下，甚至还让清河王送子进京。”

　　说到清河王，肖石麟就想到了清河三公子，他便是送进京的质子，由此可见赵王与清河王之间至少不是一党，但也都不会帮着皇上。朝中无人，手中无兵，唯一能用的法子就是挑不离间，鹬蚌相争，坐等渔翁得利了。想到这些只感到头疼不已，都是需要时间筹划的。

　　“子麒，你的头发怎么了？”皇甫曜从刚才就一直想要问，大郯男子极少削发，只有重罪者或是欲亡人才会用刀削发，肖石麟的发尾是整齐的斩断，这绝对不是修剪而成的。

　　肖石麟没有回答皇甫曜的话，只是闭着眼躺在了凤榻上。为什么削发，那是因为他不想离开那个人。

　　“公子，该吃药了。”

　　就在这时万芷柔的声音突然响起，肖石麟的身子猛地一震，就要起身却发现皇甫曜不知何时已经翻身跨坐在他的腰上，一脸坏笑的看着他。

　　“子麒先生还是怕喝药啊？”

　　“我的好世子，快下来。”肖石麟一边推着身上的人，一边惊恐的看着万芷柔手中的药，他还以为今天可以躲过这一劫，结果还是每天都要喝，想到药的滋味，瞬间脸色苍白如雪。

　　肖石麟心里再多的不愿意，每次的反抗，可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这药每天都还是要喝的，一是他躲不过万芷柔，二是他不喝的话，后果很严重。会有人丢下定北大营的一切事跑来亲自喂他的。

　　“怎么没瞧见那个总是跟着子麒先生的跟屁虫了呢？”

　　“二公子军务繁忙，何况公子进宫，他也不能跟着。”芷柔将手中的药递给皇甫曜，柔声的问道：“皇上可是要亲自喂公子喝药？就像二公子常做的一样呢？”

　　皇甫曜没有回答，只是接过药碗，从肖石麟身上起来。小心的吹着碗中的汤药，学着记忆里的动作一口一口的喂着肖石麟。而肖石麟也没有在反抗，垂着眼慢慢的喝着药，药汤中仍旧是浓稠的血腥味，犹如魔咒一般不断的提醒着他身体的纤弱。

　　皇宫中的月光格外的黯淡，像是笼罩下一层浓浓的墨色中一般，就像是这大郯的天下一样，阴云密布。

　　肖石麟独自一人走在御花园中，在未央宫中他隐约听到了熟悉的萧声，便让万芷柔哄着皇甫曜去睡，自己出来看个究竟。顺着声音而去，就在御花园东北角的亭子中看到一人。

　　“三公子？”

　　吹奏的人身子一顿，转身对肖石麟轻轻一笑，“子麒，这么晚还未睡？”

　　那人正是清河三公子皇甫越。

　　“三公子不也没有睡吗？”肖石麟踏进亭子，便瞧见了亭中桌上摆放的酒，“三公子这是准备邀月对影成三人？”

　　皇甫越放下手中的萧，倒了杯酒递到了肖石麟跟前，笑道：“若是子麒不嫌，可尝尝这清河名酿醉梦。”

　　醉梦，一种让人喝下便醉生梦死忘记一切烦恼的酒。肖石麟抓起酒杯一饮而尽，露出一个赞叹的表情，放下杯子拿起桌上的萧，“作为报答，我为三公子奏上一曲。”

　　不等皇甫越回答，肖石麟已经轻轻的吹奏起来。箫声轻柔，徐徐的在夜空中回荡，诉说着丝丝回忆，淡淡忧愁。

　　皇甫越本是一个人在御花园中赏月，只准备了一只酒杯，刚刚给了肖石麟，现在只能拿着酒壶直接喝着。目光望着肖石麟的侧脸静静的出神，曲子是他刚刚吹奏的那一首，只是从肖石麟嘴中吹出显得格外的忧愁，伤感。毕竟这首曲子是当年东海大世子为肖石麟作的曲。待一曲将要奏完，皇甫越放下手中的酒壶，却没放在桌上。

　　破碎的声音在夜幕中显得格外的清脆，伴随的声响，一只长箭落在了亭中。紧接着三个黑影人凭空出现，手持匕首向着皇甫越攻去。

　　肖石麟抓着萧退到一旁，对于突发而至的事感到意外，刺客竟然能轻而易举的出现在皇宫中，只是出于什么目的要刺杀皇甫越呢？

　　“子麒，走。”皇甫越抓着肖石麟的手向外冲去，赵王处处防备皇上，后宫中安插许多眼目，对禁军防卫却极其疏忽。这皇宫中禁军也是一些乌合之众，还不如平常贵胄家中防备森严。

　　刺客开始是三人，慢慢的变成了六人，将肖石麟和皇甫越团团围住，所有刺客的目标都是皇甫越，对一旁的肖石麟并未理会。肖石麟因跑动的关系正重重的喘着气，想要帮忙却无能为力。

　　一支长箭从黑暗中缓缓升起，对着人群中的肖石麟。长箭飞出，直指肖石麟眉眼之间，可他却没有半点反应，只是怔怔的望着射来的箭，立在原地移不开腿。

　　眼见那箭就要穿额而过，却停在了眉间一寸的地方，肖石麟可以明显的感觉到箭带来的风刮在脸上。箭被皇甫越抓着，为了接住这只箭，他肩上还挨了一刀。

　　“不知道躲的吗？”

　　肖石麟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没有出声。刚刚箭飞来时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而且双腿也不听使唤，完全动不了。

　　就在这一瞬，又是一只箭从黑暗中飞出，皇甫越用手中刚刚抓住的箭将其挡开，皱着眉头瞪着肖石麟，这个人已经完全动不了了。只是为何会有人要杀他？

　　射出的箭越来越多，肖石麟狼狈的躲在皇甫越的身后，抓在皇甫越身上的手不听的抖着，可双眼却看不出一丝惊慌，正看着之前拿匕首的六个刺客慢慢消失在黑暗中。再看皇甫越此时正皱着眉挡着飞出的箭羽，脸上的表情极其凝重。

　　终究是敌众我寡，就在肖石麟以为要撑不下的时候，箭羽突然都停止了，接着就听到黑暗中传来阵阵闷声和少年欢快的话语。

　　“芷柔姐姐担心公子出门着凉，特意让我来瞧瞧，想不到能砍人玩。这皇宫的人还真是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