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龙少阎

7、少年天子

　　凤螭清雅。

　　螭传说龙生九子之一，是一种没有角的龙。肖石麟心中螭和蛟一样，虽有龙形却无龙神。凤螭清雅，天下人口中的第一君子，才智无双，温文尔雅，君子如玉，一切的一切称赞用在这个人身上都不为过。他原以为这样的一个人应该是云游天下，不问庙堂，超脱于三界之外的谪仙。却想不到会在这风起云涌的朝堂之中见到这个人，见到这个世人口中相传的文雅笑容。

　　“刘大总管到。”

　　突然门外传来通报声，就在肖石麟感到疑惑时，一个总管模样的人领着六个太监，手持圣旨缓缓的走了进来。

　　那总管一踏进殿中就被角落礼箱上的一尊琉璃翡翠马吸引住了，他身后的一个太监马上就将那尊马抱在了手上，其他的太监也接着开始在礼箱中翻看着。

　　肖石麟坐于凤榻之上，殿中一切收于眼中，对于太监们的举动只是微微暼眉。侧头看了眼坐在身边的皇甫越，对方也是眉头紧锁。再看卓清雅，那人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只是没有刚才温暖的感觉。

　　“刘总管，只是在做什么呢？”

　　卓清雅一开口，那个被唤作刘总管的人连忙赔笑的行礼道：“哟，卓奉常竟然在此，老奴却没瞧见，失礼失礼！”

　　“总管大人见怪了。来此未央宫可为何是？”

　　刘总管瞥了眼肖石麟，嗤笑一声。走近卓清雅身边，恭敬的说道：“奉常大人，老奴是奉命来传旨的。这么热的天，从正阳殿到这未央宫，可是累煞老奴了。”

　　这话完全睁眼瞎说，不说正阳殿到未央宫的路程有多远肖石麟不知道，就这三月的天是冷是热是个人都知道。再说这个刘总管也不过四十模样，身边还带着六个太监，一点路程不至于把他累到。

　　这边刘总管和卓清雅絮叨了许久，终于想起自己身负皇命。慵懒的打开圣旨，用那尖锐的嗓子叫道：“东海肖家，肖石麟接旨。”

　　“肖家长子肖石麟接旨。”肖石麟单膝跪地，一个标准的武将跪姿。心里不由得想着，好在这个大总管终于想起他来，不然他都要睡着了。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立后大典取消，让大总管把凤玺交予肖石麟，这个皇后就算立了。

　　肖石麟看着手中的凤玺，他这皇后当的可是有些窝囊啊！先不说传旨入宫只是口谕，就现在这个册封一个圣旨就将他打发了，可想而知他这个皇后是多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皇后娘娘竟然从家中带侍从入宫，那咱家就不给你安排其他人，想必你也不需要。若无他事，咱家告退了。”刘总管说完便要领着他带来的太监离开，此时那些太监手中都抱着各种从礼箱中挑出的贵重物品。

　　木桐见这些人拿着东西要走，正准备上前理论，却被万芷柔拉住。万芷柔冲着他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握着圣旨的肖石麟身上。

　　而肖石麟并未阻止刘总管的离开，只是起身重新做回凤榻上。他喜欢这个位置，又大又软，并排可以坐下好几个人，若是坐累了还可以躺着。最重要的事，居高临下，将整个未央宫大殿一览无遗。

　　“刘总管留步。”叫住一只脚跨出门外的刘总管，肖石麟抖开手中的圣旨，厉声喝道：“奉常大人，皇后为何职？”

　　卓清雅眯着的双眼微微睁起，有些意外肖石麟突然的问话。很快又眯起眼，柔声答道：“皇后位三卿，六宫统率，后宫之首。协天子统理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子麒今日贵为皇后，竟无人道贺？”

　　原本坐在肖石麟身边的皇甫越听他这话第一个跪地，高呼道：“皇后千岁。”紧接着卓清雅、万芷柔和木桐跟着跪下，未央宫中除了肖石麟和刘总管所有人都跪下身子，高呼千岁。

　　肖石麟靠坐在凤榻上，手中玩转的凤玺，目光犹如利箭般盯着刘总管。虽然这皇后名头不好听，可他竟然愿意进宫，那他便会做好这个皇后之位。纵使这皇后毫不被人重视，也觉不会让人轻易欺负去。再说他肖家带来的东西，也不是谁都能染指的。

　　“刘总管，你手下手中的东西是本宫的嫁妆。你这是要拿到哪里去？”

　　拿东西的太监都不知所措的看着刘总管，又紧张的看着肖石麟。至于刘大总管，他似乎也没料到肖石麟突然的举动，收回踏出殿门外的脚。

　　“皇后娘娘，这不是你东海郡。皇宫之中有我刘涛在，就劳不到娘娘你做主。这世间能入咱家眼的东西不多，娘娘该感到高兴。这后宫中咱家要的东西，谁敢不给？”

　　肖石麟将目光从刘总管身上收回，转而看向跪在凤榻边的皇甫越，冷声开口道：“木桐，擅动我房中之物者？”

　　“斩双手！”

　　木桐话音刚落，便传来一人的惨叫声。那个抱着琉璃翡翠马的太监，双手已飞出三尺，血染殿中。吓得其他太监，连忙把手中的东西放下。

　　卓清雅犹如入定般闭目养神着，皇甫越目光凌厉的盯着不知何时已握着双刀的木桐，刘涛此时已吓得面色苍白。而肖石麟勾着唇角牢牢盯着皇甫越脸上的变化。

　　肖石麟一直觉得皇甫越的态度很奇怪，从东海郡时的嚣张至极，到皇宫中却锋芒收敛。他在隐藏什么，又是在这朝堂之中扮演的什么角色。而且为何是以质子身份留在宫中？

　　“皇……后宫之中……后宫之中竟然携带兵刃……大逆不道！咱家……咱家要启禀赵王，将你治罪……”

　　刘涛每说一句，木桐就转着手中的刀向前一步，每一步都将刘涛的嗓子向上提了一寸，最后吓瘫在地。

　　“咱家是赵王的人，你们……你们……”

　　“在做什么？”

　　一道稚嫩的声音从外面传进，肖石麟就见原本跪在一旁入定的卓清雅猛地转身对向门外，叩首唤道：“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听到高呼，刘涛整个人都松了口气。胡乱的擦着身上的汗水，转身爬向站在门外的人，哭喊道：“求皇上给咱家做主啊！”

　　皇甫曜皱着脸站在未央宫殿门外，从刚刚踏进未央宫的院门，就听到吵闹的声音。他本因被逼迎娶一个男人做皇后各种不满，打定主意一辈子不踏进这未央宫。甚至还下旨不举行封后大典，可思来想去觉得不该把自己的不满宣泄在这个同样被逼迫的男后身上，便过来瞧瞧，怎么想到一进殿门就看到大殿染血。

　　所有人都跪地恭迎天子，唯有肖石麟仍旧靠坐在凤榻之上。皇甫曜瞪着坐在凤榻上的人，先是一愣，刚要开口，就见肖石麟冲着他眨了眨眼，嫣然一笑，顿时满脸通红。怒喝道：“都给朕退下！”

　　“可是皇上……”刘涛还想说什么，却被皇甫曜一声滚给吼了出去。

　　殿中的人都陆续退下，木桐临走前还不忘把那双被斩断的手带走。皇甫越只是在肖石麟和少年天子之间来回看了眼便跟着卓清雅退出了未央宫。

　　“肖大公子应该从未离开过东海十二郡吧？怎么瞧这皇上像是认识他，莫不是一见钟情，这大公子也确实是个美人。”一出未央宫，卓清雅便开口询问皇甫越，可答案他心里却清楚的很。

　　皇甫越并未回答，此时心中想着却是其他的事。那个叫木桐的人，三个月混在送亲的队伍中，竟然无人发现，而且还能轻易从他手中夺去礼单，甚至最后斩断太监双手的动作他都未曾看清。原以为肖石麟身边就肖问水和那侍女，想不到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个人。最重要的事，刚刚肖石麟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

　　杀鸡儆猴？

　　“三公子在担忧什么？”卓清雅折下一旁盛开的花朵，拈花指尖，轻笑道：“觉得凤螭我举荐的人并不似说的那样柔弱？”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先生是多虑了。若是这肖大公子一点脾气也没有，那才是奇怪的很。何况他从小就跟在那人身边，多少不会太笨。”

　　“东海才子，纵使他本领了得，也躲不过凤螭我的翻云覆雨手。”卓清雅手掌用力，那朵盛开的花瞬间在手中散落成花瓣，“刘涛被吓得不轻，凤螭怕是要去楚王那儿出谋划策，就此别过。”

　　才走两步，卓清雅突然回头，一直眯着的双眼猛然睁大，露出一双阴狠的眼眸，“三公子，若是事成后，可将肖大公子交予凤螭处置吗？”

　　“你要他？”

　　“那么俊朗的一个贵公子，就该毁掉。”

　　皇甫越看着卓清雅边说边伸舌舔着嘴唇，只觉得像是被蛇盯上一般，多少明白这个人为何总是眯着眼，因为这双眼太过狠毒，太过阴鸷。

　　未央宫中，肖石麟含笑看着站在门边的人，此时未央宫大殿上只剩下他们两人。那人十二三岁模样，介于男孩和少年之间的长相，穿着明黄的龙袍，头戴金冠，冠边连着两条细绳挂着耳珰垂于两耳。此时正红着一张脸，正狠狠的瞪着自己。

　　“你……”皇甫曜瞪着肖石麟，满肚子的话都被这个人的笑给笑没了。心里一恼，便抓起离门最近的东西向着凤榻砸去，顿时那尊琉璃翡翠马就在肖石麟的脚边化成了碎片，“你为何在这？”

　　“小世子还是这般精神，过来子麒抱抱。”

　　“朕现在是天子，你……你要抱，抱你那个跟屁虫的弟弟去！”

　　“乖！”肖石麟展开双手，示意这皇甫曜到他怀中来。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情况下再遇到这个小家伙，更没想到这个小家伙竟然成为了皇帝。

　　皇甫曜只是矫情了下，便蹦到了肖石麟怀中，任他牢牢的抱着。

　　“长大了不少啊？可有想我？”

　　“朕才不想你，你……你就是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