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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枯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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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前面的队伍停了下来,远远的便看见红袍的族长们站在两旁,为他们空出来一条大道。初代立在道路的尽头。
慢慢走近,璇汐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愈加剧烈。眼前的枯树同梦中的火桐极其相似,愈加靠近,头却宛若撕裂一般阵阵发疼。她不得不停下脚步,脸色发青。
“怎么了?”暮楼看着她,手不由的抚上她的头。刚一触碰,全身似是触电般,流过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有些吃惊的喃喃:“刚才的画面是什么?好像在哪见过。”话刚说完,他抬眼看着眼前娇小的女子,竟想拥她入怀。不过他克制住,仅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放开了手,改用折扇对着她的头轻敲一下,在一旁故意咳嗽了几声。
好像被暮楼这么一打,头的疼痛慢慢缓解。
正是二位所看到的枯树,这泪晶石便在树内。随即初代指着那树说:
“这树扎根于千里之下的地底,根茎绵延数十里。其寿命比我们这里任何一个活着或死了的人都要长。据说这里曾是天之尽的苦海之地。因精灵与人类其实生活在同一个大陆之上只是处于不同的时空而已,精灵生活的地方被称为灵界,而人类与魔兽所处的才是被称为四海的地方,因为苍穹大陆由东西南北四海相连相隔。所以与此地相邻的便是东城的无涯湖。而这泪晶石据说与这苦海和无涯湖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看着那枯木,眼前模糊的出现那碧青长裙少女寂寞的身影。不由自主的走到了那少女常卧的枝干旁,手默默的抚摸着那粗糙的树皮,眼泪不由滑下。暮楼见此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带着不解的语气叹息道:“你这是为何?若是总为他人的遭遇而悲,到时遇到了自己的劫难又该如何解脱?”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眼泪它自己就这么掉了下来,止都止不住。”璇汐拼命的擦着眼角,断断续续的说道。只是脸上的妆都花了,越擦越脏。
暮楼无奈的一叹,随即自怀中取出一块雪白的丝巾,微微弯腰替她轻柔的拭去泪渍。只那么一瞬,璇汐便止住了眼泪,呆呆的任由暮楼擦着脸。”
初代族长走至树下,双手交叉至于胸前,虔诚的念着一段咒语。那枯木宛若活了一般恢复了生机,自树身里闪耀着三个光芒,初代伸手探进去,待出来时手心里便是两颗微微泛着蓝光的水晶。一边的上代族长递上一个木盒,初代将泪晶石施咒置于盒内交予暮楼。
暮楼小心的放入怀内,对着众族长极为恭敬的一礼,随即拜别:“今日在此得见诸位,是在下三生之幸。自此一别许是不会相见,不过若有缘,在下仍期待着来生能与诸位于南山之下采莲湖畔把酒相谈。
众人也都回礼,渐渐隐没于浓雾中,初代用传音术对着暮楼意味深长的说了几句话,暮楼的眼神微微闪烁,随即恢复了平静。璇汐却毫不知情,只是看着站在一边的上代族长。
待众人退去,上代族长默默的说了三个字:“拜托了。”这才转身离开。
又是留下来璇汐和暮楼两人,墓地再次变得寂静,却不是之前的死寂般的沉重,徒添了一股平和之气。
“暮楼,我突然想起刚才那人是谁了?”璇汐忽然出乎意料的说了这么一句。
暮楼未明她的话语,“你说的何人?”
“赤炎”,璇汐望着前方雾蒙中的人眉头微皱。
璇汐朝着他走去,不由轻轻一叹:“赤炎,你在找素素吧!不用找了,她早已经死了,同你一个时候死的,你可安歇了,走吧!”
暮楼不知何时站在身旁,怅然道:“别说了,他并不执迷于此,他忧心的是那漂泊于人间界的数千孤魂。于火之一族的传统死后需入墓陵才能安息转世,若不能如此怕是他也同那些冤鬼一样难以安歇。”
璇汐闻此,心中知自己劝他不得,又是十分沉重。眼见得暮楼已走出好远,她亦急急追了上去。
回去的路较之来时快了许多,心情却是截然不同。不同于墓地的阴暗,外面的天却是极好。晒着温和的阳光,将一身的戾气洗去,加之拿到了泪晶石,此刻心情渐渐舒缓。
背后隐约透着一股寒气,璇汐想起了墓地的那只小鬼,不由惊恐万分的大叫起来:“他怎么还在啊!”
她拼命的卷起袖子,朝着后面抓去,想把那小鬼抓下来,奈何那小鬼极其灵活,璇汐丝毫奈何不了他。她抬头看了看太阳,心想这里的鬼真是厉害极了,连这阳光也不畏惧,这里当真是处处奇怪的地方。她不由朝着暮楼投去祈求的目光。
暮楼起先并不在意她,却深感背后目光的瘆人,无奈的一笑,一把搂住璇汐。
璇汐心中正一凉,不知暮楼要作甚,却觉腰中一松,颍川剑已在他手。再被他拎着一个转身,背后的寒气便已消失。
暮楼将颍川剑交予她手,无视璇汐一脸的惊讶,却是一副随意的口吻道:“那小鬼已被我封在剑中。许也是缘分所就,这颍川剑本是一把灵气极重的剑,奈何没有灵物适合依附,所以不过是一把寻常的不能伤人的剑罢了,如今我把这小鬼附于剑中,也算使其恢复灵气,变成了一件法器。而这小鬼因离了墓地,没了依附,除了附于你身,怕是活不长久的。此后却也可以作为剑灵永生不死。”
璇汐之后的一路是没了心情看山看水,却是一路的各种问题,烦的暮楼无奈之下,胡乱下了个哑咒,封了璇汐的口。然后不顾某人委屈的神情,一把拦腰抱起,直飞藏身之处。
进门,便见一脸担忧的赤伦多迎了上来,“公子,伊姑娘你们可算回来了。”
暮楼放下璇汐,璇汐的脸憋得通红,不知是恼还是羞。待一解开她的咒术,璇汐准备将一肚子的抱怨倾吐而出,却见一脸疲惫的竹青从床边立起,眼中带着一份希冀。
璇汐并不说话,只是朝着他微微一笑,他担忧的神情立即去了一半。暮楼立马取出木盒,解除封印,将泪晶石照着初代族长的要求置于兰月手背的灵脉处,再施以灵力让它慢慢融进皮肤与灵脉交融。
璇汐,竹青和赤尔衮都静静的看着,彼此都带着期待的神色同时也有些许担忧。看兰月仍是没有苏醒的样子,众人都皱紧双眉。暮楼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汐儿,快扶起小月。”
璇汐没有一丝犹豫,赶忙扶起兰月,暮楼手中汇聚灵力,指尖飞快的在她的背上游走,些许功夫,便见兰月似是发出了一声轻叹,脸色渐渐恢复。
见此,众人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璇汐立马眼中含泪紧紧抱着兰月。
竹青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带着喜色。只是立马又覆上了一层阴云,“公子。”
听到竹青担忧的声音,璇汐急忙转过了头,看到暮楼苍白的脸色,这才猛然想起他仍带着伤,又花费了那么多灵力,身体肯定吃不消了,轻轻放下小月,急忙快步走到他的身边。
竹青已将暮楼扶到竹椅上躺下,随即自腰间的锦盒里取出两粒药丸,又从随身的包裹里取出一个玉壶,将药丸和着那玉壶里的水喂给暮楼服下。不过一会儿,暮楼的脸色有了一丝血色,竹青皱紧的双眉渐渐舒缓。
璇汐虽不明白,不过见此,心中也安心了。走到暮楼一侧,安静的看着他,暮楼鼻翼微微扇动,发出轻微的鼾声,璇汐无奈又担心的一笑:“忙活了这么久,你也该累了。谢谢你,暮楼。”不知为什么,会说谢谢,原本救小月是大家的愿望不是她一人的,可是即是如此,仍是很感激。
“嗯——嗯。”总觉得有人再碰自己的脸,而那指尖的温度如此温暖让自己十分心安,璇汐不由的附和着蹭着那人的手。梦里暮楼一脸温柔的坐在她的身边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睁眼,外面的阳光十分刺眼,然而璇汐却呆呆的说不出话,兰月,竹青,暮楼,赤尔衮都笑着看着她。想起刚才的梦,她的视线看向暮楼,暮楼一如平时微微笑着,而她的脸不禁一红,立即低下头。有些不明白自己是何时睡着的,昨日不是一直看着暮楼,看着看着眼睛就累了,而自己又是怎么上的床,这一切始终有些不解。
待看到兰月时,她立即下了床,细细打量了才道:“小月,你真的没事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兰月在原地转了一圈,握着她的手道:“你看,没事,我完全好了呢!汐姐姐,这还要感谢你和公子啊!”
璇汐再次紧紧的抱着她,口中默默念着:“这就好了,这就好了。”
璇汐看向竹青,微微一笑道:“也不全是暮楼和我,族长和竹大总管也都很担心你,我们走后,都是他们在照顾你啊!”璇汐并没有故意提及竹青,却是委婉的表达了竹青对兰月的关心。
兰月转身看向赤伦多,抬手郑重的说道:“多谢族长救命之恩。”
赤伦多却连忙摆手,面有愧色,“姑娘是被我族人所伤,该是我向姑娘道歉才是,再者我什么也没做啊,都是公子他们救的你,特别是这位竹少侠,要不是他以自己的鲜血为姑娘续命,即使有了泪晶石也无可奈何啊!还有在姑娘昏迷的日子,都是竹少侠在悉心照料,我也没做什么!”
兰月听闻这话,仍是对他行了一礼,转身看向竹青,面上不由带着红晕,低头摆弄起胸前的头发,似是娇羞的闺中少女一样,半晌口中弱弱的传出一句:“多谢,竹总管。”
竹青却并未有什么回应,一如平时淡淡道:“这次实属侥幸,还望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危险之事。”说着实属无意,在璇汐他们听来却是明显关切的话语,她与暮楼交换了一下眼色。
村中族长府,“不好了,不好了。”有士兵匆匆来报。“何事?”赤尔衮本在享受难得的午睡却被人打搅有些不悦道。
“他,他们都逃走了,现在正和我们的人对抗呢?”
“不可能,我一直在给他们灌药,他们的没有灵力的啊?”他正这么想着,眼神却突然狠毒的扫向屋内众人,许久停在了赤巴身上冷笑道:“看来我们中有内奸啊!”
赤巴明白他的话却不屑的笑道:“若我要救他们上次就不会下毒了,或者说上次就会和我的父亲一起逃走的,怎会一直留在这里?”
“你当然不会走,因为还有一个人等着药呢?不过据我所知前些天钥匙已经被盗,虽不知是何人所为,但总觉得和你有关系啊!”赤尔衮眼神犀利的看着他。正当他要动手时,却见赤巴连忙站起身说道:“我根本不知道钥匙的事,而且其实无关钥匙,而是我父亲根本不想给我,所以我还是会助你夺位的,并从他们手里抢夺泪晶石。若你不信我这就去把他们都杀了。”
还没等赤尔衮反应过来,赤巴已冲了出去,赤尔衮似是预感到了不祥,连忙率众跟了过去。
终究是晚了一步,他们全都当着赤尔衮的面灰飞烟灭,只留下一地红袍。
赤尔衮顿时气的无话可说,这可是人质啊!若他们死了怕是没有什么再能牵制赤伦多了,他大骂道:“谁让你把他们杀死的!”
赤巴却冷静的说道:“你不是要杀我父亲吗?根本不需要这些人,我前些天背着你偷偷的去找过他们,偶然间遇到了他们中的一个人,我假装担心我的父亲套出了她的话得知了他们的藏身之处,原来他们一直躲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那是一处百年老树庇佑下的幻境,外人是看不出其中玄妙的,只有历代族长才知那个地方,只要穿过树洞便会进入一个与外界隔绝的时空。我们直接在树外把他们包围起来,他们便成了瓮中之鳖了。”
赤尔衮听完他的话,笑道:“原来你还有这一手,我答应你事成之后我一定好好犒劳你。”
赤巴眼中闪过一丝悲哀,自嘲道:“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泪晶石。”
赤尔衮连率众手下前往璇汐等人的藏身所。此时,璇汐等人浑然不知,待听得外面的嘈杂的脚步声时才感觉到危险。
赤伦多神色慌张道:“他怎会得知此地?”想了半响不过凄凉一笑,“终究是躲不过啊!不过却是连累了公子你们,老夫实在愧疚,请受老夫一跪。”说着便要下跪。
暮楼连忙阻止,随即不慌不忙,指着外面说道:“族长请随暮楼出去。”
暮楼一行人出了树洞,便见赤尔衮怀着狡黠的神情大笑道:“大哥,未料到你也有这么一天吧!你也不用再担心长老他们了,他们都被你的宝贝儿子解决了,我也没办法啊!不过你的儿子看来比你好多了,这世间唯有心狠手辣者方能成就霸业!哈哈!”
赤伦多听闻他这一番话,只觉心中一空透着说不出的酸楚悲凉之感,他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目光仿佛要把对面的人碎尸万段一样,他不顾暮楼的劝阻便要冲过去与他拼命,暮楼不得已又下了咒术。暮楼不顾赤伦多质疑的眼神,径直走向赤尔衮,冷冷问道:“你究竟为何要坐上这族长之位?又是为何如此痛恨自己的亲哥哥和父亲。”
赤尔衮未曾想过他会这么问自己,脸上有些困惑之色,不过随即带着仇恨的目光看向赤伦多说道:“我为什么?这你应该问我的父亲?同样是他的亲生儿子,为什么自小他便偏爱大哥而瞧不起我,就从教授法术上来说,他从来都不教给我火族的高深法术,却都教给了他,这又是凭什么?自小我并不比大哥差,在学习法术上我也十分努力,无论风霜雨雪我都拼命的学习,为什么他就从不认可我,将族长之位传授于他,而不是我,我哪一点不如他?这明显就是父亲的偏爱,不公平,不公平。”
“不过是因为上代将族长之位传授给了赤伦多族长,而不是你,所以你就如此仇恨他吗?甚至残害自己的族人也在所不惜。”暮楼听闻这话不过叹息一声道。
“哼,你知他们都是怎么说的?因我天生性情残暴冷酷,所以父亲才不把族长之位传与我。既然他们认为我如此,那我干脆就做个残暴之人顺了他们的意不是很好?”赤尔衮冷笑着说。
暮楼看着他眼中神情有些复杂不过自袖中取出一个闪着白光的布袋,打开袋子,上代族长赤心的容貌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赤尔衮有些惊讶。
只见赤心重重的叹了口气:“尔衮,其实我很久之前就该告诉你了,其实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不过我却视你如己出,并未偏心于你的大哥,只是那些火族的秘术只能由族长一族血脉的人才能修炼,所以你是不能修炼的,否则会走火入魔,甚至会毁了多年的修为。这便是我要说的了,接下去如何做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在场的人无不惊讶于这个秘密,赤尔衮却一脸的惊恐,他似着了魔一般自言自语:“怎么会,骗人的,这不可能,不可能,如果是这样,那我这么多年是因为什么才变成现在的样子,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着他有些疯癫的模样,赤伦多眼里的仇恨也渐渐化去,甚而带着一丝同情的神色,暮楼解开他的术式,抱拳致歉:“族长,刚才多有得罪了。”
赤伦多并未多说什么,而是走向赤尔衮,暮楼却蹙眉以极快的身法来到他的面前。赤尔衮的脸因仇恨更加扭曲,他一边冷笑着:“都是你们的错,如果不是你们,我才不会这么做,都是你们逼我的。”一边掌中汇聚灵气朝着赤伦多重重一击,不料却被暮楼挡住。
可能是由于本就受伤,加上刚才那一掌的灵气十分强大,暮楼在接住后身子不免后移了几步,嘴角有一丝细血滑下。璇汐吓得连忙跑到身旁紧紧抱住暮楼的左臂,暮楼低头对她微微一笑,璇汐这才慢慢放开手转而扯住他的衣袖一角。
暮楼把钥匙扔在地上,对着赤尔衮冷冷道:“你若不信,可自己前去墓地找上代族长。”赤尔衮先是迟疑,接着却拿起钥匙便快速的奔向林中深处墓地的方向。他的众手下也不得不跟了上去。
至此便再没有赤尔衮的消息了,只是听说他的手下在那日之后都纷纷逃窜到村外去了,而当赤伦多回到族长府时,长老们和众村民都等候在那。当赤伦多问赤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时,赤巴笑道:“这都是公子的计谋,那日我当着赤尔衮的面把族人都杀了,其实那不过是公子交给我的一种特殊的花粉,那会使人产生一种幻觉,使得眼前的东西瞬间消失,其实不过是障眼法罢了,长老和众人早就逃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赤伦多听完对着暮楼等人消失的方向深深一拜。他从袖中取出暮楼走时交给他的一封信,信中说到了暮楼他们在墓地遇到的冤魂的故事,赤伦多明白了,也记起了自己当日因为儿子赤炎的死而一怒之下,下了咒将那些叛军开除族籍,永世不得归来。第二日他便命人在村中设了祭台,解除了咒,并将村外的那些冤魂都招了回来,引进墓地之中。据说曾今一直传来鬼泣的墓地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想来他们应该是和家人团聚一起投胎去了,至此墓地中除了守陵的族长之灵在没有别的鬼魂
“我说暮楼,为什么我们就这样不告而别啊?我连饭都没吃呢?”璇汐一路埋怨着。
暮楼眼中含笑说:“他们经历了这么多事,此刻是重建村子的时候了,我们也打搅多日了,还是不要再麻烦他们,还有这饭啊还是不要乱吃的好,你看要不是你吵着要吃这顿饭,我们也就不会卷进这件事了。”
璇汐明显的听出了暮楼的话中之意,不悦的瞟了他一眼,却暗自觉得很有道理,皱眉叹息一声:“是呢?这就叫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途中下起了绵绵细雨,远处细语朦胧中的城郭宛若画中仙境一般渐渐在璇汐一行人面前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