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禽保育员》一二斤雪

5、5无缘无故

　　他自认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就像他说要和她共住一个双人间，也是单纯地觉得这样可以方便使唤她，别的根本没多想。他进去洗澡的时候还觉得心情舒畅一切正常，可洗澡出来后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要说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来，她还是坐在原来那个地方，微黄的灯光下，她依旧是安静的面庞，单纯干净的目光，她的气息从来都是平和而恬静的，就像不具任何杀伤力一样，可他还记得，第一次和她见面时，她手持凶器，对傅九卿开枪的样子……

　　她的眼神一向很冷，可相处到现在，他却不觉得她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反而觉得她的心底清澈，为人处世单纯，像个不解人情世故的傻孩子！

　　瞧，总算让他发现自己哪里不对了！

　　他竟然这会儿觉得她是个单纯的傻孩子，一个曾经当着他的面对傅九卿行凶的女人，他竟然觉得她像个孩子！

　　她看着他从浴室里出来，洗过澡之后整个人都带着慵懒的气息，他眼眸微眯着，脸颊也微微泛着红色，看来是旅途劳顿，需要好好休息了。

　　她看他很快就缩到了床上，丢下一句让她自便的话就打算睡觉了。

　　她看到他的头发还是湿的，这样让他一觉睡下去，明天他又得这里不对那里不对了，相处这么久，她已经知道他老人家非比寻常的娇气，所以不得不打扰他睡觉，要问问他，“教授，你的头发吹干了再睡好吗？”

　　孙琅玺闭着眼睛不想理她。她离他很近，似乎就是弯腰在他耳边说话，因为他耳朵已经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了……这是当他耳朵不好使吗？为什么离这么近说话！

　　她就没觉得深更半夜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是一件危险的事吗？就算她认定他素质太高，定力太好，不会对什么事情想入非非，但也不能主动凑上来考验人啊！难道她就对自己这么有信心，认为自己身手敏捷，就算他有什么想法，她也能让他想了也白想……

　　舒知见他不回答，又问了一声，“教授，你睡着了吗？”

　　废话，被人缠着问东问西的，叫人怎么睡得着！

　　他翻身背对她，就是不想理她。

　　他的头发已经把枕头弄湿了，他这种弱不禁风的体制，如果放着不管，明天铁定又会病倒，可这时候要是强行把他从床上拉起来，他要不是摆脸色，要不就是大呼小叫，反正不仅不识好人心，还会把人骂得毫无招架之力。

　　他的好辩才，她是见识过了，虽然他暂时没有对她施展这种才能，但是看他对人家怎么招呼的，已经够让她引以为戒了。

　　她是不指望他能体谅的，想想看吧，她不过是听从冉小叔的安排来给他做保镖，他就一个安安分分的大学教授，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来这么多危险分子要伤害他，她纯属是排不上用场的闲置物品，为了物尽其用一些，她给他做保姆，做司机，可没想到他用的放心顺手了，就开始对她不客气了……整天惦记着压榨她的剩余劳动力，他就从没担心过，等哪天她功成身退了，他适不适应得了！

　　孙琅玺一直没回应她，后来更是翻身趴在了床上，看样子，他是打算就这么睡了，为了保证他明天可以活蹦乱跳地起床，可以继续在人前趾高气昂，她只好拿着吹风机，帮他把头发吹干。

　　你干嘛来闹我！

　　吹风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时他眉头紧锁心情烦躁，只当她是故意制造响动不让他踏实睡觉！可没一会儿，她的手轻轻地摸在他的头上，温柔地给他吹干头发，她的动作很轻柔，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打扰他的意思，尽管吹风机的声音很吵人，但他渐渐地心里也没了心烦意乱的感觉，反而在她温柔的动作中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这样睡着的结果就是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发型全乱了。他对着镜子有些窝火，梳来梳去头发还是不听话，他举着梳子冲出去对她理论，“你看看，都是你害的，你昨晚非要把头发给我吹干，你看吧，现在弄成这样了。”

　　舒知看着他这个性张扬的发型，配他这时张牙舞爪的表情还是蛮合适。

　　她接过他的梳子说，“教授，你这么高，我够不着你。”

　　“你给我弄好了！”他撅着嘴做到椅子上去，由着她给自己梳头。过了没多久，当舒知把镜子递给他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的发型已经被她化腐朽为神奇了。

　　这还差不多，他怎么能顶着鸡窝去开研讨会，以往他一个人想怎么不顾形象都没什么，可今天旁边跟着个总是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然后乍起马尾的她，被她这一陪衬，如果他还是邋里邋遢的，不就给她当绿叶了！要知道他们可是主从关系，他怎么能被她比下去！

　　他伸手配合她把西装穿上，出席这种正式的场合，她要给他打领带，他看她踮着脚也够不着他的脖子，勉为其难地弯下腰，让她把领带给他系上。看她这专业又熟练的程度，看样子冉月恒是常吩咐她做这种事了……

　　出门的时候，舒知一路走在前面低着头给他领路，今早她已经出门摸清了环境，他在什么地方开会，她已经事先查看过了。他昂首阔步走在她身后，看她那小心谨慎的样子，他嘴角不自觉地上翘。

　　研讨会会场上，与会专家、教授共同回顾了全球预防医学微生物学相关的几个大事件，并就事件中新兴的科学发现展开了分析讨论。

　　前来的专家、教授有的来自大学、研究所，有的来自医疗机构、盈利企业，各人就不同的角度对自身的观点畅所欲言。孙琅玺一面听着人家的发言，及时提出自己的观点，一面目光在会议来宾席上寻找……进门的时候他被主持人请上台后就没找到舒知的位置了，她是他带进场的人，绝对会被安排一席之地，但就不知是坐在哪里去了，怎么找来找去就是没找到……

　　看来坐着看视野不够宽广，着急之下他主动起身回答了某位教授的提问，站起身后，目光微微一扫，就发现了舒知坐在什么位置。这下总算看到她了，她低着头，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再仔细瞧瞧，原来是在写什么东西……他当然不会认为她是在做会议记录，他们现在讨论的这些事，她根本听不懂，让她坐在这里，完全就是难为她了。

　　可这是她自愿的，是她自己在为难自己，他给过她别的选择……如果是让人带着她出去游玩，她现在一定会比在这里好过许多，至少她可以有兴致欣赏一下这里的风景，昨天他带她去她毫不用心只是跟着他在走过场而已，他不是不知道，她在他身边轻松不起来，一是记挂着自己的任务，二是他确实不是个能让人轻松相处的人。不过如果今天她去，他就不会再陪在她身边了，她可以彻底放松一下自己，可以好好地玩个尽兴，还有空的话，可以去试试昨天他特意带她去尝的那家餐馆，如果她今天再去，正好可以尝人家的香肠和苹果酒……

　　可惜她已经拒绝了，他也不会再给她一次这样的机会……

　　孙琅玺回答提问后，又按照主办方的请求简要介绍了一下国内疫苗的发展情况，在国内每年的疫苗批签发总量超过7亿剂，其中脊髓灰质炎疫苗的批签发数量排名第一，其次是重组乙肝疫苗，百白破联合疫苗等，国内的公司注重疫苗的研发，在申请临床后会分阶段进行临床研究工作，最后申报生产，他本人也参与了ACYW135群脑膜炎球菌多糖结合疫苗的研发工作，目前尚在技术评审阶段，接种本疫苗后，可使机体产生免疫应答。用于预防由A、C、Y和W135群脑膜炎球菌引起的流行性脑脊髓膜炎引起的侵袭性感染，包括脑膜炎、肺炎、败血症、蜂窝组织炎、关节炎、会厌炎等……

　　他结合实际，就疫苗临床试验中产生的影响和不确定性进行了讨论，讨论过程中，他与专家们你来我往言辞犀利，只有偶尔张望一眼时，嘴角总是带着不知名的笑意……根据这次的观察可知，孙琅玺除了中文至少还精通英语和德语，他在发言时用了中文，可遇上他国专家的提问时，又用了德语和英语。舒知低着头也能听到他的声音，他在和别人讨论些什么，这对她来说都是入耳即过的内容，她想，场内的都是高素质高涵养的人，想必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研讨会结束后，来宾和嘉宾纷纷退场，孙琅玺信步来到舒知面前，她还低着头，他走过去才知道了，她原来是在画画。

　　他看了看，“画的什么？喔，是矢车菊啊。”

　　她抬起头，恭敬地问，“教授，下面是要和他们一起去学生食堂用餐，还是自己去别的地方吃饭？”

　　他恍若未闻，只是盯着她的画在笑，“没想到你还会画画啊？画的不错，我也让你画一幅……”

　　“我从来没给别人画过画。”只是画过冉小叔。

　　“你是说你不给人画画？”他歪着头看着她，“你只会画静物吗？”

　　她没开口回答，他却自问自答起来，“是因为人会动，而这些花花草草动不了，所以你就不画人了吧。”

　　她迟疑地点点头，既然他已经自问自答了，那也不需要她再多说什么。他对她说，不想去食堂，要带她去昨天那家餐馆，因为他惦记人家那里的香肠和苹果酒了。

　　在研讨会最后一天的时候，舒知接到了冉月恒的电话，说是让她有空的时候去看看叶蝉，随便去叶蝉那里带回一件东西。

　　这是她自任职为孙琅玺保镖以来第一次接到冉月恒主动打来的电话，她自然不敢怠慢，一想到孙琅玺的行程已经结束，今晚就可以安排回程了，她立即回答说，“是，我最近两天就去看她，你需要我带回来的是什么东西。”

　　冉小叔亲自开口要求带回的东西，果然不是等闲之物，想来她是要向孙大教授请假一天才能把东西拿到手了。

　　她接完电话再次进场的时候，研讨会已经在做结束词，孙琅玺在台上看到她匆匆走出会场去接电话，立即就想到是冉月恒有事找她。果不其然，会后他问她出了什么事，她就说，“教授，今晚我们就回国了好吗？”

　　“不好！”他还打算借此机会去一趟柏林呢，怎么能被冉月恒一闹就破坏了行程。

　　“那今晚休息，明早我们就动身回国了行吗？”回去之后等到他去学校上课，她就可以去叶蝉那里把事情办了。

　　“不行。”

　　看来他是另有打算，她毕恭毕敬地问，“请问教授，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国？”

　　这是什么态度！他有些不悦地说，“我还要去柏林，回国的事，等我们去了柏林再说。”

　　“请问是去柏林见什么人？”

　　她仔仔细细问这么多，看来是有别的心思，不就是接了人家一个电话，至于这么对他心不在焉吗？！“这你也要管？跟着我去不就知道了。”

　　“可能……”想来想去，还是冉小叔要的东西比较要紧！“教授，你一个人去，可以吗？”

　　“你认为呢？”

　　舒知低下头，对他阴阳怪气的表情视而不见，“应该没有问题。如果教授说一定要我陪你去，我就……”

　　她这口气还真是诚恳，他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别这么勉强，谁说过非得你跟着我了，一开始也是你自动送上门来的，我不过是可怜你才让你进了我家的门，别以为自己有多重要。”

　　“这样就好。”既然他不需要她跟着，她乐得早日回国去办冉小叔的事，“教授，今晚我先回国去办一件事，办完之后，如果你还在柏林，我会立即赶过去找你。”

　　“谁稀罕，你要办什么事赶紧去，我这里不留你，你要是不想跟着我，永远别回来也可以。”

　　“谢谢教授。”真没想到他这么通情达理，向他请假，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