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禽保育员》一二斤雪

16、16只为顾私

　　返回家里，还不到早上七点。进入冬季白天的天亮得较晚，开门后一看，家里一片漆黑，静悄悄地弥漫着一种阴森感。外面让他感觉很冷，家里的温度也和外面差不多，这时候他感觉肚子特别饿，没有她在，没有热饭热菜，他懒得自己做。

　　他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没有开灯，只是闭上眼睛假寐。家里冷清清的，肚子空落落的，不就是家里少了个人，怎么差别这么大，家不像家，他以前不也是这么过来的，怎么现在回归以前，就让他这么适应不了了。就像是从前小时候，母亲在冬天让他穿上棉裤，对他说，太冷了，要穿暖一些，起初他不愿意，觉得穿上了太笨重，行动不方便，可后来一旦穿上了，就舍不得脱下来……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坐在沙发上他觉得冷，傻兮兮地坐在沙发上做什么，还是赶紧回床上去躺一会儿吧，说不定等不了多久，她就该到地方了。

　　他趟回床上，翻了个身，这时Vincent安排给他报告舒知行踪的人打电话来告知最新情况了。果然是礼尚往来，有求于人，做事就是效率显著。报告人说，“目标人物已乘坐前往贝鲁特的飞机，下飞机后乘车前往大马士革，预计十个小时后目标人物会到达大马士革，请问是否在她出贝鲁特国际机场后立马将她扭送回来？”

　　当然不能！既然他已经大人有大量地让她去了，怎么能在她一落地之后就把她逮回来。要是他想这么做，就不会任由她走得这么自在了。她想做什么，为了什么目的来这里，如果不让她得偿所愿，她必然无法舒心，他会不拦着让她去，就是想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就是为了让她舒心惬意。所以他立马告诉报告人，“密切留意她的行踪，以后别叫目标人物，改称为舒小姐。”

　　报告人说，Vincent安排了五个人来帮助她完成任务，他想了想，应该是够了。她一个人的命，让五个人去看着，这份人情，到时候等她回来，不知道要他怎么去还。

　　随后，Vincent亲自打了电话过来，看这样子，是不打算让他睡觉了。

　　他一直在尽量避免和Vincent的接触，除了有时候兴趣所致去帮一些他愿意帮的忙，很多时候，人家主动来找他，他从来都不会理会人家，可这次，他是避免不了今后和人家的接触了。他说，“每六个小时我要知道最新去进展，如果有特殊事情发生，立马给我打电话。”

　　Vincent很留意他这次的不同寻常，答应得很爽快，“没有问题。”

　　几个小时后，舒知出贝鲁特国际机场就有人来接应，是Vincent安排的人，可是她并不知道，还以为是冉小叔安排的向导。这人自称方群，自我介绍说是已经在大马士革旅居多年的华人，这次听说舒小姐要到大马士革办事，有他来全程陪同。

　　除了冉小叔，别人不该知道她到大马士革办事，一想到是冉小叔的安排，舒知对方群不无放心，所以没有照原计划联络当地冉月恒的关系人。随后，方群开车花了三个多小时将她从贝鲁特送到了大马士革，一路上给她讲述了当地的环境形势，向她直言要害，她听得认真，看来有这个帮手在，这次行动比想象中会顺利很多。

　　她哪里知道，方群是派来照看她的五人之一，也是五个人当中唯一一个会正面出现的人，他会一路护送她把事情办完，直至最后回国。其余的四人，有的是大马士革当地的秘密组织成员；有的是与Vincent私交甚密的当地官员；有的是给她和方群安排居所，实际是保护安全的“平民”；还有一个是随时向孙琅玺汇报她行动的报告人。

　　报告人作为唯一一个直线接触孙琅玺的人，也是五人当中负责联络安排的组织者。

　　舒知到了大马士革第一天，为了不引人怀疑，方群特意带她像个寻常游客那样熟悉了大马士革的街道，在大马士革的街道上，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方群见她有些诧异，就对她说，现在这边尚在战事当中，多方势力集结，处于力量对抗的胶着状态，白天与晚上都能听到枪炮声，让她别独自行动，有事一定要和他商量，尽量避免去大马士革的郊区。

　　方群带她入住的平民家庭的环境很好，家里的后院还附带了一个椭圆形的游泳池。这个家的男主人已经过世，女主人是一个中年妇女，对她和方群都很和蔼亲切，舒知看她怡然自得的神态，似乎并不畏惧眼下动荡的局势。用餐时，女主人给他们准备了新鲜的水果和当地传统的美食，在这里是不用舒知自己下厨房的，这让她竟然感觉不习惯了。不知道孙琅玺在家里怎么样了，这里的时差比国内晚六个小时，是上午十一点，他在家里是下午五点，应该是在看书或者是关在实验室里。

　　他最近忙着折腾她，常常把下午用做实验的时间用来带她去动物园、植物园，那些地方，她不知道有什么可去的，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么沉醉于鲜艳有趣的东西，他总是一边带着她往前走，一边津津有味地给她介绍，这是什么那是什么，他带她去过那么多次，每次都介绍，就算她的记忆力不好，去的次数多了也该记得了，可他还是乐此不疲，真不知道是故意作弄她的还是职业病犯了……这下她不在，不知道他一个人还会不会去，应该不会去了吧，一个人去，去了继续介绍那些东西，难道是自言自语？！

　　大马士革的气候干燥，昼夜温差较大，白天穿夹克衫就够了的，晚上需要穿棉衣。舒知来这里只带了一个小拉杆箱，没有准备足够的衣物，但方群已经给她准备好了，而且大小适中，正好是她可以穿的身量。

　　她不会知道，这都是孙琅玺提出的要求，她走的时候带那点行李，他一看就知道她没准备的东西有很多，她在这里需要什么，他能想到的都已经让报告人做准备了，别的如有突发情况，他一旦得知也会立即加以安排，他对报告人说，“只要舒小姐想要，一定让她如愿以偿。”

　　在他正好和Vincent结束电话后，冯西楼又主动给他查了舒知的一些情况：关于这次去大马士革的目的，还有冉月恒失踪的朋友被看守在什么地方，他都给孙琅玺说了。末了，他说，“这种事其实根本不该让你的舒知小妹妹自己去，你交给Vincent去处理，反正他是早就在找机会对你狮子大开口，这次你主动送上门，他自然会把事情给你办得妥妥当当，你又何必让她去冒险。”

　　因为她想去，而他实在找不到阻拦的理由。

　　让她独自去一个战火纷飞的地方，按照她这种半吊子水平，他是不指望她能完好无损回来的，如果让Vincent的人去办，事情是会办好，却只怕伤了她的自信心。她在他身边待了半年，每天都在厨房转悠，她总是觉得自己毫无用武之地。虽然看上去，她是每天都尽职尽责在做事，脸上的表情也一如既往地恬淡平静，可她的眼神，早已不如才来到他家里那么淡定，她的焦虑在她眼里，他实实在在的看得到，她的内心那么脆弱，无论他怎么想办法激励都无法让她有底气，如果这次还让她别去，告诉她就算去了凭她也起不到任何作用，这不等于彻底抹杀了她的自信吗？他可见不得她丧失意志，整天在厨房里没精打采的样子，用那种心情，煮出来的饭一定也好吃不到哪里去！

　　方群把已经打听到冉月恒失踪朋友的音讯的消息告诉了她，说明天可以带她去见那个组织里的人，如果她没有别的目的，在确认了寻找的人安然无恙后，他就可以给她安排返程了。

　　一落脚就有好消息，这么容易就要完成任务了，舒知大感意外，就多问了一句，“要想救人出来，会很难吗？”

　　方群接到的指示是不拒绝她提出的任何要求，所以她这么问了，他说，“也不是办不到，可是需要等两三天时间。”

　　她立即点头，“没关系，我可以等。”

　　第二天，方群让她穿上阿拉伯妇女的服饰，黑色的长袍，头上戴着一块黑色的面纱，面纱上留两个窟窿看路，这样旁人就看不清她的实际面容。方群带她穿过纵横交错的街道，来到一个石木结构的房屋内，这是一座古老的□□建筑，从里面出来两个人，是来给他们带路的。

　　她听不懂阿拉伯话，而方群却在用流利的阿拉伯语与两人交流，现在的处境，就是被人卖了也是帮人数钱的份，她心中紧张，密切关注着方群的一举一动，他和人家结束对话后回头对她就说了两个字，“走吧。”

　　报告人来电话汇报舒知的最新动向，“舒小姐已经见到失踪人了，确认该人平安无事，原计划见到人之后就安排舒小姐返回贝鲁特，然后立即护送回国，可舒小姐的意思，是想把人救出来。”

　　“按她的意思办。”

　　想必她是觉得一切太顺利了，没有一展身手的机会，所以求功心切想要把人救回来……而且，如果这快让她回来，她不就避免不了和他去鹿特丹了吗？她根本就不想去，和他相处她心里自在不起来，所以为了能多远离他几天，她是不会这么轻易就回来的，他知道她也就这点心思。

　　挂断电话后，孙琅玺还躺在床上，躺下了就他懒得起来，可他根本就睡不着，就像是出现了幻听一样，只要闭上眼睛，时时刻刻都感觉手机在响，这叫人怎么睡得着。可如果睁开眼睛，盯着手机，又觉得心烦意乱，精神恍惚，他想，他一定是太饿了闹的，差不多有一天什么都没吃过了，再这样挨下去，只怕她安然无恙回来了，他是要奄奄一息了。

　　饥肠辘辘实在不好受，他只得裹着被子走到厨房里，到底该吃什么好呢？一个人，懒得做，而且，明知道自己的厨艺不好，一张嘴又被她养刁了，这几天她不在，该怎么凑合过去呢……

　　不同于孙琅玺在家里为三餐发愁，身在大马士革的舒知被入住的这家女主人照顾得三餐可口，烤羊肉，炖蚕豆，奶酪，蛋饼……制作方法不同以往，全是平时里尝不到的美味，她不禁要想，怎么没把孙琅玺也带过来，如果他来了，一定会对这里的美食流连忘返的。

　　可她也只是想想，当然不可能真的把他带来，以后也不可能让他来，这里这么危险，坐在屋里也能听到外面的枪炮声，怎么合适让他来。想想，明天他就该去鹿特丹了，原本他是打算带她一起去的，他说鹿特丹的冬季温暖适合去度假，他说鹿特丹的美食是博欧洲多国之所长，他说鹿特丹是欧洲最现代化的城市，建筑设计新颖别致、风格独特，极具观赏性。既然他这么向往这次鹿特丹之行，她又怎么能提前跑回去打扰他的雅兴，他看到她就喜欢发脾气，好容易她这次有机会出来不在他面前碍眼，总不至于这么不识趣，走两天就跑回去让他心烦吧。

　　晚上，方群出去联络救人的事情了，临走时对她说，无论如何不要从屋里出来，他明早会带回好消息来。

　　这次她来大马士革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得不可思议，她哪里知道，险象环生的情形并不是没有发生，只是没有发生在她身上。她从贝鲁特到这里，一路有人照应，在方群开车送她到大马士革的途中，在方群带她去见失踪人的时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是她亲眼所见这般轻松愉快的。每每险象环生的一刻，都有人在幕后做了周旋，她只见到了幕前顺利成事的一面，永远不会知道，幕后发生过什么，是何等的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