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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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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喂。”
“嗯？”
“我想跟你kiss。”
源治一口酒喷了出来。而害他喷了一地酒的罪魁祸首哈哈地笑着，伸手去勾右边人的肩膀：“你看，这家伙也就只有样子凶啦。”
刚刚才凶狠地轧了一架、被扒了两件衣服的倒霉蛋转眼就跟他们凑在一起喝酒了，这样的情景果然怎么看怎么奇怪，但对于源治和芹泽而言，这种微妙的违和感只是稍稍在他们那笔直的脑筋中闪现一下就消失了。夜晚的凉意被关东煮的热气阻隔在门帘外，面前一直忙碌的老板偶尔会插一句两句嘴，更多时候只是带着和善的笑容为他们倒酒。一切都显得那样安静淡然，就像是一段长长冒险中的一顿午后小憩，尽管破破烂烂的鞋子上沾满了泥水，睡梦中却是充实和美满的未来。
源治侧头给自己点上一根烟的时候，心想他居然也能有脑袋里飘过“人生”这类字眼的一天。而那边被扒了衣服还笑得傻兮兮的家伙探着头问他：“源治大哥是从东京来的吗？一定很热闹吧，东京。”
“你看起来还挺高兴啊，明明芹泽那家伙只给你剩了一条内裤。”
“那都是因为源治大哥和芹泽大哥太厉害了，不服气不行。”
源治臭着脸：“谁是你大哥？”
挤在两人中间的芹泽咧着嘴摇了摇源治的肩膀：“不要整天挂着一副死人脸啦，泷谷，看上去好像个不合群的小屁孩喔。”
“你也给我闭嘴。你为什么又去扒别人衣服？”
坐在旁边的倒霉蛋顿时露出了感动的神情：“没关系，源治大哥，我不冷。”
“谁管你冷不冷啊混蛋。”
芹泽喝光了手里的啤酒，低下脑袋开始咬杯沿：“好过分——明明是自己许诺过的东西，一转眼就忘掉了。把我当成随便哄一哄就会上钩的女人吗？臭男人~”
“不想好好说话的话，舌头被拔掉也没关系吧？”源治抓住芹泽的下巴，“不就是给你买衣服吗？明天老子就给你买，白痴穷光蛋，你就死在衣服堆里吧。”
“可恶，居然骂我白痴穷光蛋，这是双重人身侵犯吗？”
当老板无奈地向他们展示空荡荡的酒柜时，源治和芹泽只好抓着最后一杯酒晃晃悠悠地起身。那光溜溜的倒霉蛋早就不胜酒力趴倒在桌子上了，反正就那样放在那里也不会死，源治心想。
到了凌晨三四点的光景，白日稍嫌拥挤吵闹的街道变得空无一人，站在路面中央的白线上时，甚至会有全世界都一瞬间消失了的错觉。
“喂。往哪里走？”
“往哪里走都无所谓吧。”
“无所谓吗？”
“无所谓啊。”
“那么，”源治晃来晃去站不稳脚跟，扶着电线杆随手一指，“如果沿着这个方向一直走，‘扑通’地掉进海里了怎么办？”
“哈哈哈，白痴，不会回头吗。”
“逊毙了，还以为你会说‘那老子就掉进去’。”
“我想往哪里走就往哪里走，想在哪里掉头就在哪里掉头，你管我那么多喔。如果有一天我突然觉得到海里去也不错，那么我就‘扑通’地掉进去。因为自己愿意，所以死了也不可惜。”
醉醺醺的兽王站在路灯下摇摇晃晃，也对他露出摇摇晃晃的笑容。
源治扶着电线杆哈哈大笑起来，但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他自己带的烟抽完了，就拽过芹泽掏他裤兜里的烟盒。两个人面对面倚在同一根电线杆上，体温和呼吸都清晰可闻。
“大概在十岁还是十一岁的时候，有一次我差点死掉了耶。”芹泽含混着说。
“嗯？你又去跳火车了吗。”
“我一个人躺在一个公园的长凳上，因为很饿所以一动都不想动。就这样躺着的话大概多久会死掉呢？我心里这样想。”
“结果？”
“结果居然躺了三天，我一直无聊地看着自己头上的乌鸦飞来飞去，意识一直很清醒。后来有一位阿姨走过来，给了我一盒便当，我抱着那盒便当，说‘诶，其实我想喝水……’，就被阿姨打了一下头。不过最后，她还是把水给我了。”
源治抽着烟，停顿了一会儿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也想去这样干一次。说不上为什么，虽然听起来好像很凄凉，但是总觉得最后吃完便当离开那里的时候，心情一定会很奇妙。”
芹泽挑起眼角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地笑开了：“听了这个故事这种反应的人，你还是第一个喔。”
“所以才是打倒了芹泽的男人。”
“露出了很想让人往你鼻子上打一拳的表情呢。”
“怎么说呢……我在东京的时候，时间似乎过得很慢，但是总是一眨眼天就亮了，有的时候会突然冒出一身冷汗。完全摸不着头脑。其实时间那种无聊东西，怎么样都好吧。”
“泷谷。”
“啊？”
“你是不是把在铃兰学到的东西忘掉了？”芹泽吐了一口烟，“如果时生看到你这副样子，一定也会这样说的吧。”
源治恶狠狠地抽烟。某种程度上，芹泽和时生的同步率也很让他气恼。说是气恼都太轻了，他简直要被气死了。为了不被气死，他转过身去猛揍电线杆。
“好好的突然发什么疯。在铃兰的时候，不是哪怕只有一个人也要跟我对着干吗？不甘居人下，无所畏惧地往上爬，哪怕有多少人劝阻都不会停止，只是因为想要看到最美最广阔的天空，这才是真正的铃兰之鸦吧。”
“我并没有畏惧过，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我知道。小的时候我躺在公园里看着那些乌鸦，我看见它们总是一群一群地来，一群一群地走，于是就在想，为什么没有一两只乌鸦中途拐弯，飞到另一个方向去呢？并不是为了凸显它有多么与众不同，而是大家的飞行路线总是那么单一，难道就不会有那么一两只乌鸦心里想着‘好烦！好无聊！不跟你们玩了！’而飞往其它方向吗？总是喜欢跟在大群大群的乌鸦后面，如果有一天，有一个特别聪明的人做了很多笼子摆在地上，说服乌鸦们住在笼子会更加舒服，那么尽管自己留恋自由的空气，但是看到大家都高高兴兴地钻到笼子里去了，也会不由自主地钻进去吧。”
源治嘴里的烟燃到了尽头，便低头吐在地上。他沉默了很久，最后干巴巴地说：“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
“哦。”芹泽侧过脸来看他，眼眸里浮起懒懒的笑意，“难道我不了解你吗？”
源治看着他那双眼睛，一时出了神，竟没察觉到自己已经注视了他很久很久。而芹泽也没有回避他的目光，抬起的眼里含着路灯发出的淡淡光亮，一如那日毕业时在天台上偶然一瞥的模样。
“喂。”
“嗯？”
“我想跟你kiss。”
今天第二次出现的台词。从另一个人嘴里说出来多了某种认真的意味。
芹泽把目光移开，脸上既没有尴尬也没有想要开玩笑掩饰的笑意，他只是看着空气中的某一处，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在放空。事实上当源治缓缓低下头去接近他的嘴唇时，他的神情也没有变化过。
当他们都能感觉到对方呼吸的热度时，芹泽抬起了拳头。
“敢动我的话，我会把你揍吐喔。”
【11】
结果到了最后，芹泽的拳头还是没有打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