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魃道》一岸蒲

7、下仆

　　刘老汉就是死者的父亲，抓住青衣人的是死者的邻居。他早上起来，刚穿好衣服就听到隔壁刘老汉儿媳的尖叫声。这段时间，万家堡的人都被频繁而离奇的死亡弄得神经紧绷，所以一听到声响就立刻出门查看，一开门正好看到街角一个人影子一闪而过，就想也不想的追上去，把人逮住了。两人在原地撕扯了一番，因他们都是正当壮年的男子，谁也奈何不得谁，直到引来人围观，才把事情传到道一那边。
　　“你胡说什么!我不过是恰巧路过，被尖叫声吓得六神无主，慌不择路了而已。怎么就是有鬼了？”青布衣满面怒容，态度十分傲慢:“你们这些穷鬼不要血口喷人。”
　　道一仔细打量了下青衣人，问道：“你是王公子的下人？”
　　青衣人见他认出自己身份，想了想否认：“正是。”
　　“你为何在此？”
　　“我还想问呢？在下只是清早起来为王公子办事，不巧听到那声尖叫，被吓着了，想绕路而已。竟被当作贼人抓起来，实在是岂有此理！我要到你们堡主面前去对质！这就是你们万家堡的待客之道？”
　　众人听到他是王公子的下人，态度顿时有些改变，都唯唯诺诺起来，似乎大家谁也不愿意得罪他。
　　毕竟若是这堡里鬼闹得厉害，实在呆不下去了，堡里的居民就只有往南搬迁，到长江以南没有胡人的地方去求生活。王公子是南边来的，带的下人也多，对去南边的路也熟。到时候真要走，就算不能求得王公子照顾他们什么，就是能远远的跟着王公子的队伍走，也比自己瞎摸索着往南跑强多了。而且听说王公子家族在长江以南势力很大，那就更不能得罪了。不然过去了，人家只要看你不顺眼，整死人的机会多的是。故此堡里的人都不想也不敢得罪王公子那一拨人。
　　那青衣人也是知道这点关窍，才有胆子在这里装腔作势。
　　但道一可不管那么多。此人若是谦和些，或许道一不会多想，但他现在态度如此嚣张，甚至搬出主子和堡主来求得脱身，一副急于掩盖过此事却不自知的模样，他就不得不多想了。
　　“你为你们公子办什么事，要天不亮就出来？能否说来听听。”
　　“不能。”这青衣人大概是平时狗仗人势惯了，张口就拒绝：“我们公子的事，为何要同你说？你是谁？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我家公子是可是朝仪大夫，你管得起么？”
　　“我的确管不了你家主人，”道一同意他的话，但并不愿意放过他：“只是此事事关人命，未免更多的人被害，我和大家伙必须弄个明白。你要不愿意跟我们说，就到堡主夫人那边去说个清楚吧。”
　　这人急了：“凭什么你说见就去见？我不去你又能怎样？”
　　道一不理他，他转头鼓动众人：“乡亲们，贫道道一，受堡主夫人之托，为大家伙斩妖除魔。据贫道之前堪舆贵地风水，推理吉凶，得知贵地最近的怪事，乃是旱魃肆虐所至。此物每夜害死一人，至今已经有数十人受害，谁知道下次倒霉的是谁？这东西一日不除，贵地就一日不得安宁。而此人，我观其面向，见他印堂发黑，身上更是黑气环绕，阳火飘摇。明显是有阴气缠身，八成和方才被害的人的事有关。他既然隐瞒不说，我们就带他到他主子那里问个清楚。”
　　青衣人又急又怒，顺便还有点心虚：“你这蹩脚道士，胡说些什么”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叫道：“若是他害的人，我们打死他就是，何必去找他主子？”
　　道一叹口气：“他若确是旱魃，打死了也罢。但是旱魃畏光，见不得太阳。可现在天都大亮了，此人在太阳下却并无任何不妥。故此，他并不是旱魃。只怕是他背后还有人。他既然不愿意说他方才在这里干什么，那就去问问他的主人好了嘛。”
　　众人互相看了看，终于还是抵不过对鬼神的畏惧，不顾青衣人的挣扎，一行人拉拉扯扯往堡主府走去。
　　道一和小川走在前头，小川不解的小声问道一：“我们去见那位王公子有用么？直接问他不就好了？”
　　道一满不在乎：“他不过是个下人，能问出什么来？我心里其实有个疑问，正好借此慢慢验证。”
　　“你怀疑谁？”
　　“我还不确定。所以不能和你说。好好看着，慢慢学。”
　　“......”小川不满的皱起眉头。
　　堡主府里，下人通报后，众人进了府。
　　还是昨天那个堂屋，堡里主事的依旧是那位容姿过人的堡主夫人，听过众人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堡主夫人向那位青衣的侍从问话了：“你真是给你家主人办事去了？”
　　这话一出口，就满满的为王公子遮掩的意味。
　　道一动了动眼睛，那侍从也一额头的汗：“回禀夫人，小的确实是给主公办事去的。”
　　“办什么事？”
　　“这......主公的事，小人不敢胡言乱语。”
　　堡主夫人点点头：“也是。来人，请王公子来。”
　　王勉很快就过来，他朝堡主夫人点了点头，看了会客厅里众人一眼，把目光落在青衣小帽的下人身上,似笑非笑:“我有什么事，劳驾你天不亮去办，还恰好遇上凶案？”
　　那青衣侍从眼珠子一转，立时就冷汗涔涔:“主公......小的......小的......”
　　王勉一脚将青衣人踢翻在地：“有话快说，吞吞吐吐干什么？说，你又背着我干什么了？若真是与那吃人的鬼物有干系，我绝不饶你！”
　　青衣下人爬起来，在地上跪好，满脸惶恐：“主人恕罪，小的......小的扯谎了。昨夜小的大概在五更天起夜，看到，看到公孙姑娘翻过院墙，小的好奇，就跟了出去。可是，没跟几步路，小的就跟丢了。小的四处乱转，刚走到那院子附近，就听突地到那女子的尖叫，小的被吓的魂飞魄散，才慌不择路的跑了，其他的，小的是一概不知啊。”
　　“没事你跑什么？”王勉责怪道：“你这一跑，没事也变有事了。”
　　那语气一听就是在为这下仆推脱责任。
　　青衣下仆缩了缩脑袋：“小的一听那叫声，就知道怕是出了大事，小的不跑，想必更叫人怀疑了。再说，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的也怕死啊......”
　　道一一直沉默的看这主仆俩演戏，这时插话了:“你为何要跟着公孙姑娘？而且，你若说的属实，被人逮住的时候，又为何不说实话？”
　　青衣下仆瞄了瞄王勉，王勉立马道：“说。”，青衣下仆只得缩缩肩膀，接着说下去：“是......因为我家公子心慕公孙姑娘，无奈公孙姑娘不是很搭理我家公子。故此我家公子吩咐过我，要盯着公孙姑娘的动向......”
　　王勉顿时面露难堪，恼羞成怒了：“我何时要你连夜里也跟着公孙姑娘了？”说着就要去踢打那下仆。那下仆边躲边道：“小的是以为跟着姑娘，也许能发现什么，好叫公子您能如愿以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