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自然世界》悬诀

3、一口好缸

　　即使心潮澎湃起伏了半宿，言自然还是睡了个回笼觉，人类的精神总是出乎意料的强韧。再次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他躺在床上盯着屋顶的木纹看了三分钟才记忆完整的彻底清醒。
　　激昂的情绪已经在睡眠中完全消退，这时充斥于胸的是忐忑不安。他才订下的雄伟大计明显跟自己有点专业不对口，即使不考虑失败和死亡的可能性，他实际上也没有具体的计划。他胡思乱想的那一大堆概括来说就是看着办，说不定就成功了哈哈哈。
　　言自然忍不住哀嚎一声，抱着头想在床上打个滚，结果扑通一声滚到了地上。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当初大学里考英语四级的时候，复习的时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考前三天安慰自己不就是画几个ABCD么小意思，到试卷发下来的时候则像挨了当头一棒，懵了。所以，他的一生会庸碌无为不是没有理由的。
　　最终他还是垂头丧气的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穿上鞋子出门。他从桌子上搂了几根玉米准备当早饭，至少目前还是生啃玉米最方便快捷，经济实惠。炒煎炸煮焖是个长期目标，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跨过门槛的时候，他险些被绊一跤。不知道从哪冒出一口大缸横躺着堵在门口，言自然傻傻的盯着它看了会，然后拔腿冲了出去。
　　他把小屋之外的每个角落都找了一遍，就差潜进水渠了。但是到处都没有他想看到的，人或者其他东西来过的痕迹。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至少在他的印象里，没有什么改变了。
　　言自然抬头看看天，是和昨天一样的蓝蓝的天上白云飘，风有气无力的吹过，草木只有细微的颤动，水渠缓缓流动，水清凉清亮的。
　　看来这口缸确实是凭空出现的了，他回到木屋门口，拍拍大缸锃光瓦亮的肚子，叹了口气：“你也是穿越过来的？”
　　他失望之余又觉得有些惊喜。惊的是这货无声无息就躺在了门口，这个世界明显还有阴谋，比如它其实是个阴险的流窜黑洞，冷不丁就吞噬了什么生物或非生物。喜的是好歹白捡一口缸，而且这预示着一种很大的可能，今后还会有和这口缸一样被穿越过来的东西。
　　这样这个世界就不是完全封闭的，今天能进来一口缸，明天就能进来一个人，而事实上，也已经进来过一个人了。
　　言自然也不啃玉米了，喜滋滋的把缸一路滚到水渠边，舀水把它洗干净。这种陶制品让他感觉很亲切，他还记得小时候住在外婆家，村子家家户户都有好几个各种尺寸的这种缸。
　　那时的农村还没有通自来水，饮水主要靠井水。水井也不是每家每户都有的，所以大家都会在家中厨房里安一口巨大的水缸，储满水可以用两三天，就不用频繁的去挑水了。这个村子所在地方的地下水水质不算好，打来的井水里还要再洒一些明矾，让杂质沉淀，水就会更干净些。
　　言自然外婆家的水缸大到可以藏进三四个小孩，储满一次需要来回挑好几趟水。为了安全起见，水缸口大半架上了木板，只留出取水的缺口。他就是跟着扁担下晃晃悠悠的水桶，听挑水的外公讲了田螺姑娘的故事。
　　除了蓄水，米面粮食也都能储存在缸里，能保持阴凉干燥，还能防止老鼠的糟蹋，它们无法沿着光滑的缸面爬上去。
　　另外这种缸还可以用来腌咸菜。秋天收获的白菜除掉根部和黄叶，在池塘里仔细洗过，再用井水冲洗一遍，然后一层一层码进缸里，每码一层还要撒一层粗盐。白菜需要压得很紧实，是由人赤着脚在里面踩的，靠一个成年人的体重把一大堆白菜硬塞进体积小得多的缸里，最后压上大块的青石。随着时间推移，白菜因为盐慢慢析出水分，并且渐渐腐败，这是一种令人欢喜的腐败。白菜的颜色从青翠变成棕黄，从水嫩饱满变成又皱又软，体积缩小一半左右，被棕黄色的菜汁淹没，水面还飘着些白花花的盐卤。
　　这种咸菜很难看，但很好吃，在冬天缺乏新鲜蔬菜的时候，捞两棵出来，洗干净快刀切碎，直接下油锅炒，调料都不必放就是很好的一盆下饭菜。如果投入再多一点，比如加一块肥多瘦少的猪肉，那么不管是炒、煮还是焖，肉和菜都鲜香爽口，连原本油腻腻的肥肉都能入口了。
　　言自然想着想着，想出一溜口水，胃蠕动得更快了，顿时感觉饿得心都在煎熬。他把缸又一路滚回去，靠着墙立好，然后一边啃玉米，一边盯着地里那几棵小白菜看，心里嘀咕着，若是好好养着它们，不知道有没有能吃上咸菜的一天啊。
　　几棵小白菜昨天喝饱了水，稍微水嫩了些，但是叶片瘦长，明显营养不良。言自然决定吃饱了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挖粪坑！虽然说出来有点恶心，但这可是能同时解决上面和下面两种需求的优质工程啊。
　　说干就干，啃完玉米，他撸起袖子，扛起铁锹开始选址。他的设想是首先要靠近田地，方便灌溉。其次和木屋距离适中，既不会闻到不美好的气味，又不需要在方便的时候走太远。最后是远离水源，并且方位处于水渠下游。
　　选好地方，他先除掉杂草，在地面上画了直径一米左右的不太标准的圆圈，然后沿着这个圈开始挖。挖出来的土被堆到一起，慢慢攒成一个小丘，圆圈里出现一个土坑，已经有将半米多深了。
　　言自然已经汗流浃背，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紧握铁锹的手火辣辣的疼。他这辈子还没干过这么重的体力活，现代生活养育出的娇弱□□也无法承受农具的摧残。他停下来坐到地上休息了一会，看着土坑坑坑洼洼的内壁，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粪坑得是一个密闭的坑，不然储存的效用会大打折扣，这样一个简陋的土坑如果投入使用，最终能得到的大概只有干粪。言自然傻眼了，这里是没有水泥这种优秀建筑材料的，当然要得到密闭的效果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回头遥望了水缸一眼，几乎泪流满面：“缸兄，你放心，我不会那样对你的！”
　　他忘记了这种缸在农村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用途，那就是做粪缸。做法很简单，在地上挖个坑，深度以把缸放进去正好能让缸沿露出地面为准，再把缸壁周围用土塞严实了就行。
　　言自然舍不得把来之不易的大缸作这样的用途，只好想办法另辟蹊径。
　　事实上，农民收集农家肥主要有两种方法。除了用粪坑收集人的排泄物以外，还有就是用牲畜圈收集家畜的排泄物，前者最终得到的肥料是固液混合物，后者得到的则是固态混合物。
　　以羊圈为例，投喂的草料并不会全部被羊吃掉，一些粗硬的茎干还有不受欢迎的品种会被剩下，堆积在羊圈里，跟羊的排泄物混合在一起被羊蹄踩来踩去。这堆厚实的混合物内部空气含量很少，水分充足，滋生出各种厌氧菌，开始了可怕的发酵过程。每隔一段时间，农民会把自家羊圈里的堆积物清理出来，混合其他家畜的产物以及草木灰，堆成很大一堆。然后用从池塘里挖出黑乎乎的淤泥，在表面糊上一层。淤泥干燥以后变成了硬壳，并且皲裂出乌龟壳一样的花纹。再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这堆混合物的肥力达到了高点，外壳被挖开，肥料被运进田地，为丰收做贡献。
　　现在，言自然只能效仿这种方法了。因为能产生排泄物的只有他自己，坑也不用挖太深，目前这个规模足够了。他把先前铲除的野草全扔进坑里，尽量铺成均匀的一层。之前啃玉米的时候剥下来的叶片都随手扔了，本着不能铺张浪费的原则又全部捡回来也丢进坑里，至于玉米芯又干又硬就算了。
　　然后，他艰难的克服了心理障碍解开裤子，朝着这些植物尸体小了个便。小便也就罢了，他忧愁的想，若是大便还得先在旁边蹲了，再把粑粑弄进去。就这坑的造型，直接蹲的话，一个不小心就栽下去了。万万没想到有一天，马桶变成了奢侈品不说，连大小便都成了必须保存的资源。来也匆匆，去也冲冲的美德彻底沦丧了。
　　体力活消耗了大量能量，几根玉米根本支持不住，言自然又饿了，但是他觉得暂时是没有胃口吃东西了。
　　身上汗津津的，他想起昨天也没洗个澡就睡了，被褥也不知道干净不干净。这么一想，他觉得身上有些痒了。昨天洗的衣服这时已经干了，他尝试了下水渠的深度，结果是秒秒钟没顶，只好拿了水桶来打水洗了个冷水澡。这时的温度虽然不低，但也冻得他几乎打哆嗦。用毛巾擦干身体后，他穿上昨天洗过的衣服。穿内裤的时候他心里挣扎了几秒，但是还是克服了，总好过真空上阵。
　　他进屋把床单、被套和枕巾拆下来洗了，依旧晾到灌木丛上。又把桌子搬了出来，把褥子和被芯铺上去，这里的光线也不知道有没有紫外线杀菌功能，聊胜于无罢了。
　　干完这些，他一时间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是把玉米都收了，然后照着西北农村的做法绑成一串挂到屋檐上，是去把那根圆木劈成柴火，还是去草丛里找找有没有能吃的野菜。
　　他环顾农场，心中几分凄凉，如此贫瘠的地方，连科学种田，勤劳致富的机会都不给。靠他一个人的力量到底能坚持多久呢？

作者有话说

　　内有屎尿屁相关，慎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