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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汤彻之计 ...

  •   自上次阮流矢与风音不欢而散后,这几日风音大多时候都陪着夜韵游览真邺。期间造访了盂琢山庄,想那时千老板堆了满脸的歉意的笑,还真是让人舒心畅快。这千小姐出巡游历得真是太是时候了!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看来即便是到了这真邺,老天还是眷顾着自己,为自己留了条生路的。事情虽称不上解决,但看这千小姐外出游历的意味,想是与自己不谋而合,一时半会儿也不用担心什么婚约问题。因为这个心中着实松了口气。
      钦阳元年,腊月。司卿汤彻出关。此时幽天宫中正是白雪纷飞,独有西殿夷晦宫依旧是秋日落木萧萧之景。
      当华美的镂空雕花红格门推开的一刹那,汤彻正对上那位衣冠楚楚的素衣公子,莞尔一笑:“世子请吧。”
      “司卿大人还是一样的无趣啊,即便知道在下要来,多少也应装得惊讶些才是。”风音静视着眼前这个正在为自己斟茶的男子。他一袭墨蓝长袍,黑金纹理袖口缓缓地拂过檀香小桌。这男子有一头及腰的黑发,俊朗的脸庞竟是与风音十些年前所见一般,若硬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仅是男子脸上的倦意更浓了。
      风音呷了口茶,戏笑道:“司卿大人倒也把头发梳理一下,老是这副百年老妖的模样见人,也不怕吓坏了谁?”
      汤彻闻到不怒反笑:“本就是百年老妖了,若说吓人也不是这头发的事。我早些年也会认真梳洗打理,只不过太麻烦。这还是黑猪给的建议,让我干脆别管它。”
      “黑猪?”风音强咽下这口茶。
      “昆黑。”汤彻随口答道。
      “噗,”这一口是真的喷出去了。风音挑着浓眉,没想到祥帝风昆黑当年的绰号居然是黑猪,看来睿巷的小香香称号当真是好听了不少。“除了缅帝您倒是毫不客气地给每位皇上都封了号啊!”
      汤彻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笑道:“那是自然,我对于他们来说可是长辈。”
      “对,对,长辈。还是骨灰级的。”风音随声附和。
      汤彻面色一沉,“阿音,你这是无事相求才来找我的吧。”
      “呃,司卿大人,风音失礼了。”不好老妖怪快变脸了,风音赶紧收敛,恭恭敬敬地向汤彻作揖施礼。
      汤彻趁风音俯首时吐吐舌头,当风音再抬头时就见他阖目佯作清高的模样,“罢了,我也不同你这般小孩子计较,有何事快说吧!”
      风音端坐,正色道:“我想知道如何去吴儿道涵江台。”
      汤彻睁开双目,一脸狐疑地盯着他:“你去那儿作甚?”
      “呃,仅是帮一个朋友而已。”风音含含糊糊地答道。
      “朋友?”
      “嗯。”
      “如果只是朋友的话,就犯不着难为自己,你还是让他自己想法子吧!”
      “不行!我必须要陪她!”风音一急,张口便喊,喊完就即刻后悔。
      因为此时汤彻正暧昧地看着自己,嘻笑道:“你那朋友是男是女?”
      风音挑眉,暗道:汤彻,你不要那么八卦好不好。
      汤彻见风音面色发黑又嘻嘻断言:“一定是位姑娘吧!”
      “咳咳。”风音努力打破汤彻的暧昧暗示,正经道:“总之请司卿大人务必要帮助风音。”
      “帮忙?可以,”汤彻一脸狡笑,看到风音的兴奋又话锋一转道,“那你给我什么好处?”
      老狐狸!风音在心中大骂不已,面上却仍堆着笑,“不知司卿大人对风音有何期许?”
      汤彻闻言满意地笑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世子帮汤彻个小忙。”
      小忙?老狐狸的小忙哪次不是折腾得天翻地覆?说什么锻炼我的琴技,就让我去左默弹琴驱蝗虫,差点没把真气耗尽手指弹断。风音内心波涛汹涌,表面依旧含笑镇定。
      “只求世子帮汤彻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支笔。”
      “什么?一支笔?”风音愕然,许久才问,“没这么简单吧。”
      汤彻嫣嫣一笑,“自然。我要寻的是五百年前幽天界遗留在风州的狂狼豪。前些时候得知它大致遗落在野离附近。若世子有心不妨代汤彻走着一遭。”
      风音脸色愈黑,就知道没这么容易,“如此艰巨的任务,只怕风音有心无力。”
      汤彻倒是不吝惜自己的笑容,风音脸色越难看他的笑容越灿烂,“若汤彻记得不错,世子的师父卓形应该教了世子不少东西吧!”见风音微微颔首,他斟着茶不在意地继续说道:“这之中除了琴艺、武功貌似还有些其他有趣的东西,不是吗?”话虽是问句,但语气是肯定的。
      今日与汤彻的一番交谈把风音弄得心烦意乱,赤裸裸的威胁之下只能,“呵呵。”
      “单凭假笑几声可是打发不了我的哦!”汤彻毫不介意地露出了狐狸脸,“这些年我托世子办的事,可都不是仅靠武功琴艺就做得到的。”
      风音深呼一口气,直视汤彻道:“没错,师父他老人家是教过风音术法,但那也仅是皮毛。以风音的修为实在难以为司卿大人排难解忧。”
      汤彻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拍在风音面前,“拿回去好好练,一个月后启程去野离。”不容置疑的霸气就这么把风音给送出了夷晦宫。
      在门外愣了许久,风音怒吼道:“搞什么!”自己不但没问到去涵江台的法子,还被汤彻强按了这么个麻烦的差事。发觉到手中被攥得皱皱的书,风音冷眉轻挑,自然自语道:“老狐狸又玩什么花样?这个是——”
      蓝皮的无名书,看得出保存得很好,但似乎还是因年代久远的原因泛着微黄。前几页随意地写着寥寥几个字,看起来颇像是某门某派的心法秘籍之类的,看得出笔者对这些内容并不着意,风音自然也无心研究。只是再翻几页后,那熟悉的记录方式,这是——
      “琴谱?”
      汤彻赶走风音便陷入了深思,棋行险招不知是对是错。轻笑着,没想到竟然还有我汤彻看不透的命轮,呵,乱就乱吧!既然一定要来又何必躲着藏着顾及那么多呢?
      汤彻轻轻地拿起风音刚喝过的茶盅,正欲收起却见青绿色的茶水中一根茶梗垂悬着,上下摆浮不定。他凝眉轻语,“这是——”
      “我刚瞧见阿音了。”一个低沉雄厚的声音在汤彻头顶响起。
      汤彻双眼一眯,怨道:“都封王了,怎么还是这么不懂规矩?”
      无视司卿大人的不满,阮流矢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仿佛在自家一般翻起一只茶碗径自倒了杯茶,朗笑道:“在军营里守军规,那是因为我是军人。本将军回宫是来当王爷的,又不是当后宫娘娘,守谁家的宫规啊!”
      “敲门是最起码的礼数,不是宫规。”汤彻纠正道,但见阮流矢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自知自己说了也是白说。
      “阿音来这里做什么?”阮流矢岔开话题。
      “问我涵江台之事。”
      “哦?那你怎么跟他讲的?”
      汤彻嫣然一笑,三分清朗七分妩媚。
      “瞧你笑得如此奸诈,准没好事。”阮流矢猛灌了一口茶,几乎将茶叶与茶水一同吞下,“阿音这事怕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最好不要敷衍更别耍什么花样。阿音,可是我兄弟!”
      汤彻仔细琢磨着阮流矢的话,思忖片刻言道:“与阿音的那个朋友有关?”
      阮流矢惊愕,“你知道?阿音告诉你的?”
      汤彻一记媚眼抛过去,嘻嘻笑着“猜的。”但话音未落,又倏然严肃起来,“我自知事情不简单,虽然不晓阿音去涵江台的目的,但这之中的牵连纠葛,目前你们根本无法理解。总之,我先打发阿音帮我办事去了,等他回来时,我会再考虑是否要告诉他去涵江台的法子。”
      阮流矢心中是赞同汤彻的做法的,但口上不免耍耍嘴皮子,“直接就差阿音去做劳工,还不一定会告诉他去涵江台的方法。司卿您这般大方地利用我们这些臣子王孙,还真是好魄力啊!”
      汤彻直接含笑无视了阮流矢的讥讽,眨了下眼,正色道:“好了,言归正传。我请兰王爷来也是有事相求。”一身雍容贵气让人不得不端坐正视,汤彻,或是说风州的司卿大人,此刻的确是风州之上除皇上外最尊贵的人。
      就连阮流矢也被威迫得收敛了不恭的态度,暗道:当真是五百年老妖怪的道行,够厉害!面上依旧一片严肃,凛然道:“臣阮流矢承令。”
      “兰王,五百年前幽天界众神散于风州的九件神器除幽天匙至于金丹神坛外,其余八件均下落不明。皇上懿旨愿兰王寻回八器,归还幽天众神。”
      阮流矢猛地一震,心中万分的不情愿,但也只能承旨:“臣阮流矢领命。”
      汤彻微微一笑,满意道:“很好。既然如此,兰王爷就收拾一下速速启程吧!”
      “这么快?”阮流矢大惊,望见汤彻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后,他长叹一声,接着神秘地问:“恕流矢斗胆,这旨令当真是皇上下的吗?”
      “你觉得呢?”汤彻一怔,旋即含笑反问。
      看这表情就知道不是了,阮流矢无奈问道:“为何是我?旁人不行吗?”
      汤彻目光一沉,深邃的黑瞳直视着阮流矢:“因为除了兰王爷,其他人没这个本事。”阮流矢心下轻颤,一阵凉意爬上脊背,只听汤彻继续道:“幽天神器所落之处必定非同一般,倘若没有术法护体定然无法接近。”悠悠语调中偏带着点戏笑而又耐人寻味的神秘感。
      察觉到汤彻锐利的目光直刺自己,阮流矢猛然惊起,大声辩道:“但本王并无通灵之术,又怎么能完成司卿所托!”
      “呵呵,”汤彻不怀好意地盯着他,邪邪地笑着:“难道兰王不是赤刃楼的弟子么?”
      阮流矢惊惶,暗道:竟还是被人察觉了吗?术法灵异对于风州人来说无疑是最忌讳的。当初自己执意要到赤刃楼求艺就当即被老爹给赶出了家门,本以为只要自己不用术法定无人知晓,但没想到还是——
      见到天不怕地不怕的阮流矢露出这种错愕惊慌神情,汤彻嗤嗤笑个不停,强忍住笑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红着颊安抚道:“兰王爷不必惊慌,莫要忘了其实汤彻与兰王爷一般皆是懂术法之人。”
      阮流矢呆呆地坐下,侧首端详了汤彻一会儿,良久才明白过来,原来这老妖怪在戏弄自己,为的怕也就只是以别人的窘态来满足自己的恶趣味罢了。盘腿坐下,没好气地问:“既然如此,司卿何不自己去寻?”
      “我若能离开幽天宫,我自会去,只是现下时机未到。”汤彻垂眸叹道。
      阮流矢剑眉紧蹙,“时机?”
      汤彻一笑而过,诚心许诺:“我自不会将兰王爷师承赤刃楼一事宣扬出去,况且现在又有求于兰王爷。”
      换言道,倘若无求于我就可以把我的底细抖出去?阮流矢闻言挑眉暗念。
      汤彻佯作没看见,“赤刃楼专攻铸造、搏战,对修真炼术之法并不着意,跟汤彻比起来,兰王爷绝对是正常的多。”
      阮流矢冷哼一声,依旧对汤彻刚刚的戏弄不满。
      汤彻无奈,“好吧,为表诚意,我可以告诉兰王爷一个秘密。兰王爷可知汤彻师出何处?”
      老妖怪的师门?阮流矢好奇地望着汤彻,风州之人皆知司卿汤彻精通阴阳五行之术,却没人想过他究竟是何人来自何方。或许只是时间太久,五百年,让排斥灵异之术的风州百姓独独接受了汤彻这个不老不死的司卿大人。
      “其实也不难猜想,依兰王爷所知九州之上又有哪一门精晓五行八卦,深谙阴阳占卜?”
      阮流矢不假思索,几乎脱口而出,“玑策门!”
      汤彻拨着胸前的黑发,笑答:“然也。”
      司卿竟是凌州玑策门弟子,这无疑挑起了阮流矢的兴趣,他意欲再问,而汤彻摆摆手阻止了他,“兰王请回吧。若是兰王爷该知道的事,汤彻必会讲明,还是那句话,现在时机未到。”
      阮流矢见汤彻无意再说也不强求,考虑了一会儿要求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再问你什么,只是你要清楚,我阮流矢可不是甘愿被人耍着玩的人。还请司卿大人尽快想好到时候要怎么跟本王交代。”目光锋利,声音中毫不掩饰地透着威胁,“还有既然你说事情不一般,我定要好好准备一番,给我一个月,一个月后我自会去寻八器。”
      汤彻黑睫一动,算是默许了,“兰王爷只管自己安心准备,汤彻会派人告知八器所在的。”
      阮流矢起身望了汤彻一眼,点点头拂袖离去。
      回山香水院的路上,他还在寻思着汤彻的言语。汤彻今日明里虽是求人,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自己在汤彻布的这个局中也就只是枚棋子。怕是到时候就算寻回八器,汤彻也不一定会据实相告。想到这儿,阮流矢狠狠咬了咬牙。看夜空,皎月无星,风起微尘,真邺的街头寂然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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