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都记——风州夜无声》兰殿

34、一碗乾坤

　　“那就是乾坤碗？”千瓷指着前方大喊道。
　　“不错，看来这就是幽天神器之一的乾坤碗了。”霍夫己解开捆仙索，吹着小山羊胡又绕着这乾坤碗转了一圈。
　　偌大的山洞中，一垒石柱上置着一海口大碗，黑色材质红彩釉花，碗口溢出流波般的金光，柔和莹润却足以照亮整个山洞。
　　“哈！总算找到了！”千瓷喜形于色，急急忙忙本想要跑近跟前细细端详，却被霍夫己一手拦住，“小姑娘无畏无惧的气魄倒是过人，但就是太不小心谨慎了。”
　　“我哪有？只不过是想靠近点看嘛，又不打算碰它！”千瓷撇头嘟囔着。
　　霍夫己小眼中精光闪烁，“若是够小心谨慎，又怎会着了虎爷的道儿？”
　　“我那是——等等，喂！霍老头，你怎么知道这事儿？”千瓷秀眉一扬，狐疑的目光中带着赤裸裸的逼问。
　　“嘿嘿，”霍夫己不在意地笑道，“因为小姑娘你拼酒会输，全是老夫梦谷香的功劳！”
　　“什么梦谷香，我看是迷药吧！”千瓷闻言凤目怒睁，“霍老头你和那虎爷是一伙的？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小姑娘莫怕，老夫与那不入流的家伙没什么关系。之所以下药助他，仅是因为，我看小姑娘本事不错，想试试你而已。不想小姑娘竟没发现，倒还是着了老夫的道儿。”霍夫己嘻嘻笑着，毫不在意千瓷逐渐铁青的面容。“小姑娘防范不错，论气魄，论胆识，都要比一般男子更胜一筹。不知道，小姑娘师承何处？”
　　千瓷又细细打量了霍夫己一番，须臾后，缓缓道：“家师鬼千季岛。”
　　“哦？那鬼老儿！”霍夫己捋着山羊胡，眼睛眯成了条缝儿，“他倒是有福气，寻了这般本事的女娃做了徒弟。”
　　“怎么？霍老头你认识我师父？”
　　“认识！当然认识！”霍夫己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沉眼中冷光荡漾，“我与他可是有着血海深仇！怎会不认识？”
　　“咳，血海深仇？”千瓷听闻一愣，暗暗叫道，这霍老头与师父有血海深仇，不会一个激动把我给先除之而后快了吧？
　　霍夫己好不容易从深仇大恨中回醒过来，见千瓷一脸错愕，不由呵呵笑道：“小姑娘莫怕，老夫与你师父的仇断不会寻到你头上。想在明都城外的山寨中，老夫下药害了你，终是过意不去啊！这次你又帮了老夫，老夫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来来来，这些东西小姑娘拿去。”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了个白色小瓷瓶。“丫头，我告诉你，这可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旁人就是求老夫也不一定讨得到！”
　　千瓷收下小瓷瓶，打开一看只见三粒红彤彤的小药丸置于其中，“这是——”
　　“传说中的大罗仙丹！只要人还有口气，一粒下去保管活过来！”霍夫己得意洋洋地吹嘘着。
　　“只有三粒？”千瓷撇撇嘴。
　　“嘿，小姑娘别嫌少，老夫修道百年，潜心其中也只炼成了七粒！这一次可就给了你三粒，小姑娘可不要还不知足！”霍夫己瞪着眼大叫道。
　　“好好好，知足了知足了！”千瓷把瓷瓶小心翼翼地收在怀里，“总之谢谢霍老头了。”
　　“嗯嗯。”霍夫己捋着胡子满意地笑道。“小姑娘想要这大碗？”他见千瓷收好药丸，又转身溜到乾坤碗跟前。
　　“也称不上是想要。只是曾闻祖父提起过，所以想瞧瞧。”千瓷走到霍夫己身侧，“我听闻啊，这碗有预知未来之能，也不知是真是假！”
　　“预见未来有什么好？若是命道既定，能不能预见它终是要来的。”霍夫己“嗤”了一声，转而幽幽轻道。
　　“呵呵，看来这位施主看得倒通晓。”蓦地，千瓷背后传出一个温善的声音。
　　千瓷、霍夫己二人一起回头，只见一位袒胸露乳，慈眉善目的大肚弥勒悠悠然地走了过来。
　　相较于千瓷的惊异，霍夫己只是轻轻笑道：“哪里，在下拙见，也只是痴长了几年才会有此妄言。”
　　大肚弥勒笑而不语，突然侧耳倾听着什么，“呵呵，看来今日的客人真不少。”
　　“阿瓷！”远远的，路遥便见千瓷和另外两人站在一起，而其中一个仿佛是个佛一般的人物。不知这女人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心下一急不由大声喊了出来。
　　“哟！小子闯过了幻象？有点本事，了不起了不起！”霍夫己吹吹山羊胡，大声赞叹道。而一旁的大肚弥勒只是看看他，依旧带着千年不变的笑脸。
　　“你——”路遥站定，仔细端详了霍夫己一会儿，“你不是那日在明都城中，那莽汉虎爷拎着的老头？”
　　“嘿嘿，小子记性还不错！没错，正是老夫！”霍夫己嘿嘿狡笑着。
　　路遥脸色一暗，“不知前辈为何掳走阿瓷？”
　　“掳走？不不不，老夫只是看小子你与小姑娘拆了伙，想着找小姑娘搭个伙而已，哪有小子你说的掳人这么严重？”霍夫己直摇着脑袋。
　　路遥剑眉一挑，却见一旁千瓷也只是皱眉而立，相比起霍夫己似乎更不喜欢自己的到来。“看来是晚辈误解了，望前辈见谅。”说着一揖。
　　“诶！哪来这么多礼？知道错了就行。”霍夫己冲他摆摆手，“怎么？小子也是来找这大碗的？”
　　“正是。”路遥转身对那弥勒大佛问道，“尊者可是看守乾坤碗的大佛？”
　　“呵呵。”弥勒大佛笑呵呵地点点头。
　　“在下路遥，来此特为寻回乾坤碗，望大佛应允。”路遥恳切说道。
　　“等等！凭什么给你？可是本姑娘先到的！”千瓷不等弥勒大佛说话，就赌气道。
　　一旁的霍夫己一副事不关己的闲样，“对对，可是小姑娘先到的，理应给小姑娘。”煽风点火，挑事起哄，玩得不亦乐乎。
　　“阿瓷，不要胡闹！”路遥一脸严肃认真。
　　“我胡闹？我哪有胡闹！”千瓷闻言心中更是怒火熊熊，“路遥，今日不管谁先到，若你想要这乾坤碗也不必废话，手下见真章便是！”说着右手抽出缠于腰际的银链，一扬手便是烈烈银光。
　　“阿瓷！”路遥躲避不及，一道血印出现在他的右臂上。
　　千瓷见状不由心头一震，但只是刹那恍惚，而后又强攻而起。
　　“嘿嘿。”霍夫己看千瓷虽攻势猛烈，但招招留情，而这路遥更是只躲不击。看来这二人打得水份很大啊！“都说善心善念菩萨心肠，但今日看大佛才知，这笑看世间，佛最无情。”
　　弥勒大佛见霍夫己闲着与自己对聊，“呵呵，施主何以见得？”
　　“这下渊中的幻象处处暗存杀机，而这乾坤碗只有预知未来之异能。那这幻象何来？”
　　“此处幻象并非我佛所布，所谓杀机也只不过为了让世人知难而退。”
　　“呵呵，善因种恶果。尊者难道连这道理都不明了？笑眼看世间烦几，又何尝不是一种无情？”霍夫己笑看弥勒，一人一佛同样无情笑着。
　　“呵呵，施主当真见解独特。”弥勒心中一凛，但万年不变的笑容却收敛不起，“这乾坤碗至于此地本就是对错难分。当日，幽天界嘱托守护此器，我佛言道是渡世救人，却也不想其中暗藏杀机。今日若有人来取碗，便由了去，天道如何，终不是我们能说得定的。”
　　“天道如何？莫不是尊者已经洞悉了其中玄机？”霍夫己心中一凛。
　　“我本是佛，早已跳脱物外，这天道如何又与我有何相干？”弥勒憨憨笑道，“只不过，这二人要带走乾坤碗，我想多多少少还是要受其波折，有古谚道‘神预知者必自扰。’我虽看不真切，但也明了，这二人中必有其一偏离命轨，夭折其身。”
　　“偏离命轨，夭折其身？”霍夫己望向依旧打斗中的两人，蓦地一声大吼，“住手！”
　　千瓷闻声猛地收起银索，“霍老头你叫什么！”
　　“阿瓷，你不要闹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路遥见千瓷一时恍惚，立刻冲上前，收了她的银索，将她环在臂弯中让她攻击不得。
　　霍夫己溜着小步来到二人身前，“你们二人别打了。容我先说一句。”
　　“前辈请讲。”路遥紧紧环着怀中不断挣扎的千瓷。
　　“这乾坤碗可以预见未来，说实在的，这并非什么好事。若你们执意要拿，那么就要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不管你们看到未来自己如何绝望、如何孤寂、如何惨死，都要牢牢记住老夫今天的话，喜时不为悲扰，生时不为死恼。”霍老头一脸严肃，让路遥、千瓷二人放松了手上的动作。
　　“霍老头，你干嘛啊！说的这么认真恐怖！”千瓷最先回过神，嘻嘻笑道。
　　霍夫己只是撇着干瘪的嘴笑笑。路遥却为霍夫己的话所震动，想是千瓷不能明白霍夫己话中真意，“既然如此，让晚辈来取碗吧。”说着便伸出手去。
　　“阿瓷？”谁知千瓷白玉纤手覆上路遥宽厚的大手，“一起！”
　　此时，路遥不得不再次敬佩起这个有点刁蛮任性的女子，刚才不是她不明白霍夫己的话，只是她太过骄傲自强，只是她太过无畏无惧。“好，一起！”如果此时再不随了她的愿，未免对她太不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