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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偶遇(2) ...

  •   顾屏水被众敌包困,即要成为刃网中缚死的蝇虫,但这凌空陡现的青影,仿若一道疾烈飓风,刚刚扎进战圈,便将这密实牢网,硬撕出一道缺口。
      就见面前横搅的三把长剑,被此人周身锐气所慑,攻势立时缓下。顾屏水借机雪针飞刺,将之一一挑开,可算化去眼前危情,获取一口喘息之机。但两边的攻击,却因这不速之客,而愈加的猛烈。
      “嘿,还挺缠人呐!”
      青衫人一壁笑语,一壁把手中宝剑反着朝前一挺,剑柄登即出鞘,击在一黑衣人肚皮,直接将其顶飞出去。然后,便是一路快剑!
      快的剑路难寻,快的剑影生云,快的一招化作数势,每一道剑风都凌厉无比,将前赴后继的刺客轻轻扫开,或猛力掀起。顷刻功夫,已驱退大半的敌人。
      顾屏水为他所救,总算脱险,忙的转身逃开。奔出几步,听旁侧传来几句骂声,随意拿眼一瞟,原是那青牛门二人。
      他们一个使铁锤,轰着扑跃上来的敌手,嘴里喷着恶气,“娘的!水针门招的麻玩意儿?要害死老子了!”
      一个用大环刀挥挡迎面劈来的剑锋,叫苦不迭,“大哥啊,你怎么回事?说是来寻仇,怎莫咱们反倒遭仇杀了?”
      顾屏水白他们一眼,正欲擦过继续向前。孰料,那几个蒙面人,见他脱了身,竟丢开熊赵二人,反朝他追来。
      他已负了伤,甩不开这紧咬之速,瞬间又被圈围。嘴里骂了句,方要提针再战,可刚行运气,胸口突然隐隐发痛,跟着眼前一黑。是时,身前一人已举刀砍上,就要破开他面门。
      死定了!他闭目绝望。
      然这念头甫生,猛地里已响起一声剑吟。
      这声音其实很轻,但随之而起的剑气,却磅礴浩大。剑吟声乘着剑气激荡四往,传去此时此间每个人的耳里。
      不远处的绿衫男子,听闻此声,手中招式稍稍一顿,狠力将剑从一人腹中拔出,向着声源处眺去一眼。
      这剑是……?
      辨思中,他眉峰深深蹙起,预想上前究明,可当下哪有余暇,只好定心重新扎进战中。
      少顷过后,剑吟声停下,顾屏水又睁眼,瞧见面前土里插着一把刚刀。拿刀的手仍握的紧紧,但曾给予其力量的躯体,已与它断了连系,只余鲜红的血液,在截断处静静流淌。
      他错愕抬头,看向面前的人。陌生男子蓝衣矫俊,手里的锋刃犹在滴血。适才围攻自己的敌人,早悉数横躺地上。
      好犀利的功夫!竟于这短短时间,就已克敌制胜。也不知……是何许人也?
      顾屏水这么想着,段夕和谢昂也走了过来,一人一边将他搀起。那边的绿衣侠者也大功告成,收剑撤势朝这边行来。
      这时,林间遽然传来一声尖锐长啸,剩余的黑衣人再不进逼,而是纷纷止招抽身,往不同方向撤离而去,一霎间无影无踪。
      青牛门两人,呆呆立在原地,长久后才醒过魂,互相扶持着夺步狂奔,跑开了几丈才想起来什么,大声喊说:“顾屏水你等着,新仇旧恨下次咱们一起算!”
      “呸!”
      谢昂唾了唾,与段夕将顾屏水放到树边歇下。三人打坐调息约莫盏茶,脸色终于有了好转,才起身站起,与搭救的两人致恩感谢。
      顾屏水道:“在下水针门顾屏水,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另二人也道:“段夕、谢昂,多谢两位大侠相救。”
      展昭拱手,“不必客气。原来是水针门月潭潭主,及二位英雄,有礼了。”
      三人又鞠一礼,顾屏水道:“还未请教恩公尊姓大名?”
      展昭笑笑,“不敢当尊,姓展名昭。”
      此名一出,不止这三人均面露诧色,连一直蹲在地上察看尸体的绿衣少年人,也猛的举起了头。
      “嚯,原来是南侠!”
      不待三人说话,他已一跃而起,窜到展昭跟前,将人不住打量,欣悦至极的说:“素闻南侠麟龙之姿,气宇非凡。今日一见,果然人中翘楚,见者生羡。”
      他来的急,夸的突然,展昭难免一愣。他自知唐突,又道:“在下丁兆蕙,久仰南侠大名了。”
      展昭听之,面上也登时一亮,“呀,原是丁氏双侠的丁二侠,难怪使得一手好功夫,果是百闻不如一见,当真俊杰人才啊。”
      “哪里哪里。”丁兆蕙连连摆手。
      “谦虚谦虚。”展昭赞了又赞。
      两个人互夸没完,被撂一旁的三人面面相看。段谢二人想,居然是南侠与双侠,难怪乎均品貌一流,武艺超绝。
      而顾屏水两只眼,多是铆在展昭身上,心里转着几日前露浓苑之事。心说,装的倒是一副道貌岸然样,骨子里不也就那么回事。
      丁二侠说着说着,忽尔记起什么,走开到一边,拎过一截断手丢在几人跟前。
      “你们看看这个。”
      四人朝地上望去,看到一截新鲜断臂,翻着狰狞皮肉。
      丁兆蕙蹲下,指着袖下露出的一块皮肤,“你们可认得这个刺青?”
      他手指点处,可见一枚苍青松叶,被纹在手臂内侧。展昭瞄了眼,说道:“这是‘残秋阁’的标记。”
      “残秋阁?!”
      这三字一出,水针门人无一不惊,顾屏水更悄悄蹙起了眉头。
      谁都知道,残秋阁是近年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旗下刺客各各武功精湛,出手狠辣。不知多少武林人士,官场名爵被下过暗手。而他们身份的标识,便是这种松叶纹身。
      丁二侠道:“这残秋阁向来神秘,没人知晓他们来历,而能请动他们办事的,也非寻常人物。你们水针门到底得罪了谁,竟肯下如此大的本钱?”
      段夕、谢昂互视一眼,又看向顾屏水。后者理理发丝,淡淡道:“人在江湖,很难不惹恩仇,我们水针门虽一向光明磊落,但也管不着他者心系恶怨。”
      “也是。”
      丁兆蕙直起身,掸去衣上尘土,“江湖里打滚的,哪有可独善其身的。但残秋阁不好惹,各位朋友今后可得小心咯。”
      “多谢丁二侠关心。”
      顾屏水揖礼道:“时候不早,我们就不多作停留,先行告辞了。二位恩公情义,先行记在心里,他日再图还报。”
      展、丁二人也回礼送行,陪走出一段,待看不见人了,才止住脚步。展昭收回视线,一偏头,就见丁兆蕙一对眼目,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剑,神情颇是认真。
      便吃怪的唤他,“丁二侠?”
      连叫了三声,那人才回过了神。
      一抬首,表情已翻了页,改作一张灿灿笑脸,一把揽住他,“展兄!”
      他道:“我久闻南侠大名,神交已久。今日有幸得逢,不如让我做个东,咱俩小酌一杯,把酒言欢。诶展兄,你可千万别拒绝,会薄了我的面,伤了我的心呐!”
      展昭的面色,随这句话,从狐疑到犹豫,自犹豫到无奈,一连转过几个弯,最后失笑道:“好,那就恭谨不如从命,丁二侠请。”
      二人出了林,进到无锡镇上,挑了间热闹酒楼,择桌、点菜、选酒,终于入了座,松下神。面对面饮了一杯茶,才于这熙攘人息中,洗涤掉一半的疲累。
      小二端酒上来,丁兆蕙取杯,替展昭缓缓的倒。他嘴里客套着,眼睛却不时往旁边的湛卢上瞟,思绪随着壶口水线倾注,慢慢流回记忆的河中。
      三年前。
      春日的松江水,比冬日淌的轻快,但某段河流的两岸,却人人不得欢颜。自从二十多天前,对岸的陷空岛上,住进了一个小爷。
      这小子与他年岁相仿,儿时曾打过几次照面。不过那会儿,他是随兄前来的客人,如今是要长久留居的主人。
      屈指可数的几面,都以不欢而散收场,原因或为口角争执,或为拳脚斗殴。但绝非他丁兆蕙不好相处,实是那小子性野傲慢,目中无人,往往几句攀谈,就已气的人鼻孔生烟。
      听说,他之所以长留此地,缘为月前其兄白金堂突然去世。亲兄入了土,义兄却怀忧,恐他扎在故乡久陷悲丧,是以邀其来此同住。
      但他人来了,悲伤也一并的带来,点点滴滴,丝丝缕缕,都发泄在这芦花荡两岸。
      第一天,说要吃鲜鱼,抱出义兄二的□□子来炸,整整一箱子,毁了一池的上好鱼苗。
      第三天,说要吃野味,河北河南,村前村后,挖了多少兽井。结果,野味没有捕着,家禽家畜村人,却屡屡遭殃。
      第六天,总算不闹吃的,开始苦练暗器。这下可好,东家的窗,西家的门,南岸的果子,北岸的缸,全部苦不堪言。
      第十天更妙,说要炫一炫机关手艺,呼啰一群小孩学技。此一回,被簧片割伤的,被竹刺扎痛的,被弹珠打哭的……哀嚎一片。
      不出半月,已成了远近闻名的活阎王。
      然而,二十天以后,他突然洗心革面,窝去河心一小水洲上修身养性,连着三四日未再现身露面,江河两岸好算清净了几天。
      “哎,芦花荡不太平啊。”
      丁兆兰立在河边,忧心忡忡临对江水,长长叹息。
      “哎,人间的阎王,水中的鬼叉哦。”
      丁兆蕙站在他身边,对着小小水洲,似忧还喜的晃着头。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带着一模一样的表情,愁着一模一样的事情。还好,没有说一模一样的话语。
      “该做点什么了。”丁兆兰道。
      “我也如斯做想。”丁兆蕙回。
      “你的意思?”
      “赶。”
      兆兰摇头。
      “揍。”
      兆兰又摇头。
      “那你的意思?”
      “哄。”
      “哈?!”兆蕙瞪眼如铜铃。
      “这是对岸四位哥哥拜托的。白老五几日不归不吃,挨不了多久。你我与他年岁近,谈的来,玩的开。”
      “我与他不对盘!”
      “兆蕙呀。”
      十几岁的兆兰,突然老成的道:“年光过去啦,年岁攀长啦,心胸也该宽阔啦,你就别计较啦。”
      丁兆蕙听着,觉得这话中意有所指,点点自己,试探着问:“要我去?”
      “你去。”
      “你怎么不去!”
      “你乐子多。”
      “乐子……多?嘿,兆兰我说……”
      “阿弟。”
      丁兆兰一手按上他肩,语重心长的说:“孤儿可怜呐。”
      “呸,你是把我往火里推啊!”
      肩上的力道,即又重了一重,“两岸的生灵也可怜啊。”
      “……”
      于是乎,丁兆蕙便这样,无可奈何的,身负重任的,来到了水洲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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