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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绒籽儿 ...

  •   话浪终于渐渐平息,众人饮酒的饮酒,喝茶的喝茶,重又将注意放回燕舞莺啼的台上。只有熊三毒憋红的脸依旧腾腾如烧,那被羞辱的气堵在胸口,是嚼也难受,吞也不甘。
      这时,一个伙计手捧好大一只托盘,上头三盆新出炉的烧鹅,金黄诱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他瞅着烤鹅,嘴边浮起一抹笑,装模作样将眼神往屋顶飘去,待伙计经过旁时,却突然脚下精准出击,一下就把人绊了个五体伏地。
      三只鹅子决计想不到,此生还有再扑腾一次的机会,忽的如砲石蹦起,一只只争着抢着朝顾屏水飞去。
      顾屏水眼皮也不动一下,只稍稍侧身,微抬右肩,反送出左臂,回定身时右掌轻抚一下,三只烤鹅就被原路打回。其中两只一前一后,撞在熊三毒脸上、腹上,准准印了两块光亮油渍。
      而最后一只,恰好掉在他手下的怀中。那人不期然接住只大烧鹅,喜不出来,苦又叫不得,整一副好笑模样。
      刚安静下来的大厅,当即又哄笑而起。笑的青牛门二人,连最后的底气也被抽的一干二净。
      “娘的!你这该死的!”
      “走!”
      熊三毒牙根咬的鼓起,甩着手大步离开。顾屏水看也不看他,拍拍衣摆,坐到了位上。
      其时,台上的歌舞倏然止静,楚腰卫鬓,如云一朵朵飘动着,在宾客恋恋难舍的目光中,步下了台子,消失在台后。
      骤然被撤去一份秀色餐点,群宾手里的渌酒,也一瞬变的寡淡无味,只觉得满桌佳肴全失去了香,哪还有品尝的心情?
      好在,这折磨人的空虚,没有持续太久。很快的,一抹淡青身影,抱一把琵琶,袅袅婷婷的漫步而来。她走上舞台,在早已备好的凳上,如绒花般轻轻入座。
      她那样柔弱,纤瘦的身躯,似乎与裹体的鲜绿轻纱一样没有重量。如缎的云发,好像会压垮她单薄的软肩。
      她那样年轻,十三四岁的年纪。新鲜的肌肤,莹澈的几要融进白灼的灯光。青春的气息,仿佛随时可将自己轻轻吹跑。
      她那样美丽,是露化的血,花织的体,冰塑的骨,才可凝做的精灵。
      刹那,整个楼馆悄寂无声。所有的呼吸,全放至最轻,怕只稍重一些,就会把她惊个粉碎。直到,白葱芽的细指拨动琴弦,优美的乐声悠悠流淌,才将人魂人魄拉回人间。
      “乖乖,她叫什么名儿?”
      一个叹息般的话音,问出了所有人的问题。
      “绒籽儿。她啊,就是这期花宴的新蕊儿。”
      她,是如杨花一般的崭新的嫩蕊。
      如果说,这份纤美的姿容,已叫在坐的男人血气沸腾。那么,这个易碎的名字,更调动起他们的欲望。顷刻间,粗重的喘息,污秽的言语,四面八方涌起。
      “绒籽儿?……咕咚。”
      “这名儿听着就叫人心痒痒呢。”
      ……
      她埋在浪语浊词中,眉间一点点蹙起,细细的脉纹若有千斤重量,压的她小脸越垂越低。
      “……真是叫人心疼呀。”
      “你瞧瞧她,要是搂在怀里,按进被中,会不会给弄坏了呦?”
      ……
      她樱粉色的唇,抿的丢了血色,忽然指尖一抖,琵琶发出难听的错音。
      “哎呦,小宝贝弹错啦,一定是寂寞的过分,怨哥哥不来怜爱咯。”
      顾屏水眼胶着台上美人,耳赏着绕梁美曲,脑中飘来飞去的,全是难以启齿的淫思艳想。猛的,旁边响起这么一句,接着又听到椅脚磨过地面,发出的叽啦声,偏头而视,是那人称癞头蟾的江潺。
      楼上楼下,只要在坐的,无不醉迷于绒籽儿的妙容之中。但不论如何痴迷,也都安分的守在位上。可这江潺居然离席拋座,醉醺醺的往舞台而去。
      席间穿梭的伙计欲要拉人,被他一胳膊甩开。
      左右被挡的客人暗声责怪,被做了空气对待。
      他踏着酒意,乘着绵绵如云的意境,一摇一摆的来到台前。
      “小仙女,小宝贝,哥哥来也……嗝~~”
      “你快快过来,让哥哥香一个呗。”
      他扶着台沿,喷着酒气,说着秽语。
      顾屏水唾一口在地。心道,早听说江潺是出了名的无赖,今日见来,比传言更甚。花宴有花宴的规矩,折花有折花的规则,花未定主前,个个皆算主,他是个什么东西,竟独自先亲近去了。呸!
      别的客人,大多也心存此想,面容渐现出不悦。但这一层大厅内坐的,都是各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使喝花酒也端着身架,无人愿出口去与无赖较劲而失了身份。
      江潺离近观美,好似和梦中神女于人间相会,眼中是她的美丽,鼻尖是她的芬芳,整个人愈发昏昏痴乱,居然半爬上舞台,一手抓住绒籽儿脚踝。
      女孩儿抖了下,却不敢收腿停琴,只能由着他伸进自己裤管,用粗糙的手指抚摸自己的小腿。
      自从被卖露浓苑,早预料有这样的一天,但当真被如此对待时,无尽的羞辱和委屈如洪盖来,忍不住的泪珠一颗颗打在弦上。
      “这位爷。”
      露浓苑的总管站到江潺身边,微曲了身子道:“花宴才刚开头,竞花之礼也未有开始。江爷的座应该在席上,而不是在这里。”
      癞头蟾正沉醉少女光洁的肌肤,哪儿管得到其他,根本理也不理。
      总管耐着心道:“绒籽儿能得江爷钟爱,甚是有幸。江爷若真心爱怜,那么画笺之上,请爷写下爱意,画下情思。倘这份情意此间最重,您便是这期花主,那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爷,您意下如何?”他候不到回应,便拍了拍江潺。
      “滚!”被对方一下挥开。
      总管挺直了身道:“看起来江爷是不打算给露浓苑面子,也不给众爷面子咯?”
      待了待,仍旧没有回复。他拍拍手,一侧上来四个大汉,两人一边架住江潺,将人往台下拖去。
      “娘的,都给老子滚!”
      癞头蟾游在香巢妙境,神魂也如登极乐,这般佳梦中,陡遭人烦扰,那还不气恶贯天?两臂一振,双腿同踢,一下就将身周四人,全给震了开去。
      四个汉子捋高袖子,再度扑上,这回使出了全劲。他们乃露浓苑养的打手,个个都是气大力壮的练家子弟。普通的人,但若被其制住,少不得折肘断膝。但江潺不同,他江湖游走多年,在武林中也小有名号,这样的人均不是泛泛之辈。
      大们汉抱着人拖拽间,只觉手中力量忽遭了劫,竟施收不能。而那无赖的顾客,腾然间站起,大喝出一声。几人顿感一股霸烈之气撞来,还未有反应,已被冲甩到四面,砸在周围席上,打翻好几张桌子。
      受扰的客人纷纷跳起,汉子们于烂碟中哎呦□□。而江潺立在中间,人依然对着舞台,淫狞的一笑,将手中的一只小鞋湊到鼻前。
      这鞋儿,便是他刚刚于绒籽儿脚上脱下来的。
      就见他托着鞋,宛若托着只小脚,贪婪的深深一嗅,却犹不觉得够,将鞋子丢开,再次朝台上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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