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长琴》千面君

2、女儿红

　　（三）

　　此后便过了三百年，洛衣也从之前的小姑娘转眼变成了大姑娘，从此告别了扯着师父袖子哭鼻子的岁月。
　　年初娘亲从扶摇寄来一封信，说是七日后的九霄宴席希望洛衣能奏上一曲，所谓一曲成名她娘亲便是这个意思，只要她的芳名远扬四海八荒，将来嫁得好郎君就不是什么难事。
　　她看完信忧郁道：“师父，为何女人一定要吹拉弹唱才能嫁得出去？”
　　“那是因为你吹拉弹唱的时候，才稍稍地看出你是个女子。”
　　她拿小眼暗暗地横他，而后又可怜兮兮道：“师父能不去吗，要不你扮成我去赴宴如何？”
　　长琴抽了抽嘴角，拿着手里的书轻敲了她脑袋“胡闹，难不成为师要替你嫁人。”
　　她无力地贴着石桌，哀求“师父，师父。”
　　“为何不去，以你如今的琴艺，云荒也少有人能将你比下去，若是能一曲艳动天下也是好的？”
　　“艳动天下又如何，见了那些不认识的人，彼此之间都是皮笑肉不笑，我累得慌。”
　　他拿起桌前的杯盏，喝了一口，“你要是真不想去，为师便找一个人替你前去赴宴。”
　　“真的吗！”
　　他笑着拿起手里的琴谱“倘若你今天能练得完这凤求凰，为师便答应你。”
　　“那师父听着。”她立刻精神百倍地摆好琴，干净的指尖先是试了试音色，随即一首缠绵的曲子从指尖而出。
　　长琴坐在一侧抬眼看着她，这时才发现她的眉宇早已脱去了当年初入复州时的稚气，一头青丝随意的用木簪挽起，那份淡然悠远的模样，也难怪不少上仙心中挂记着她。
　　一曲奏完，她凑近小声问道：“曲意的最高境界便是心，凤求凰讲的是一男子爱慕上一女子，倘若师父你爱上一个女子，会如何疼爱她？”
　　他淡淡道：“为师，没有喜欢过人。”
　　“我是说如果。”
　　他略思索“将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都留给她，护她一世安好。”
　　凉亭的雪飘下，她呆呆的看着长琴娴静的眉宇出神，长琴收了古琴，用书拍了一下她的额头道：“好了，别发愣了，外头下雪了我们进屋去。”

　　入冬不久，药医胡仙捎来了几坛子女儿红，说是南国湿冷可以去去湿寒，送酒来的仙童说这是凡间女子出嫁时才喝的好酒，于是当晚，洛衣便忍不住好奇之心跑去库房内偷吃，她并不知长琴就在库房的隔壁。
　　酒水被整整齐齐的摆了一架子，师父有命令说女孩不能喝酒，但是尝一口应该没事吧，洛衣端着一坛子的酒凑近小喝了一口，眼睛发亮道：“这么好的酒，师父竟然不让她喝一口。”于是她豪爽地端起，一口闷了，起身时已然天旋地转，摸不清东南西北。
　　就在手中的酒坛子要落地时，有人从身后扶住了她歪七扭八的身子，洛衣抬头看清了来人的模样，痴笑道：“师父听说喝了这个酒就算是嫁人了，我想嫁人，嫁给一个疼我一辈子的人，要不然我娶他也可以。”
　　长琴看着她手舞足蹈的样子，无语的摇了摇头，“我养得还是女弟子吗，这么慌。”
　　最后他无奈的将烂醉的洛衣打横抱回了房间，一路上她都舍不得撒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认真的问出一句话“师父，我们这是要去洞房吗？”
　　他怔愣险些将她摔在地上，随即，用下巴磕了一下她的头顶“快睡。”
　　她吃痛，蹙眉不舒服地蹭了蹭他的胸膛，长琴的身体微僵硬，加快了脚步将她送回房中。
　　不料起身打算离开时，她却忽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往下一拉，吻上了他冰凉的嘴唇，长琴的身子明显的一震，只觉着嘴上被人软绵绵地啃着。
　　她的力气并不大，他却一时忘记了挣脱被她拖着倾身压在她的身上。
　　她微微离开了他的唇畔，面颊晕红痴痴问道：“师父，我是第一个亲你的人吗？”
　　他被问得面颊不自在的起了一层绯色，在她凑近想再吻上去时，长琴不留痕迹的使了个法术挣脱了她的束缚，他清俊的眼睛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眸中是叫人看不清楚的神色。
　　他不敢在房中多停留转身匆匆离去。

　　房内熟睡的洛衣翻了个身，含糊道：“师父，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去九霄赴宴吗？因为我已经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了……。”她嘴角抿笑。
　　我想将自己最好的样子留给你，只留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