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乾隆》李煙雨

9、第 9 章

　　第九章

　　「谨儿!谨儿!你怎么样」我不停地叫谨儿。

　　可惜我怎样叫谨儿,他也没有任何反应,我便轻轻地按着他的前额。怎料谨儿的额头全是冰冷,我再探探他的呼吸,同样一点气息也没有,这时我十分害怕和惊慌。突然谨儿打开眼睛,用他冰冷的手握着我的肩膞不停地摇愰着。

　　「你醒来了吗」一个老婆婆关心地说。

　　我张开了眼睛,庆幸刚才只是一场梦。

　　「婆婆,这里是什么地方您有没有见过一个受伤的小孩」我发觉谨儿不在旁,就马上问问这个老婆婆。

　　「你现在身在我们的帮会。」老婆婆慈祥地说。

　　「帮会」我奇怪地说。

　　「你不记得吗跟你一起来的小兄弟中了箭伤,我家少爷不得不带他回来医治,所以……。」老婆婆微笑地说。

　　「啊!我记起了,是一个怪人带我们离开的。他的面容很恐布,吓得我晕倒了。 」我一想起他的脸孔,马上毛骨耸然。

　　「姑娘,你的名字是……」老婆婆温柔地问。

　　「婆婆,我叫佩芝。您呢」我马上回答。

　　「大家也叫我常二嬏!佩芝,人不可以用相貌来分辨他的好坏。相貌不好的人,就是坏人; 相貌好的,就是好人吗这实在太简单了吧!我跟你说,其实你说的这个怪人的心肠比很多相貎堂堂、文质彬彬的公子好千倍。他就是相貌不好,才常常给人家误解,他才是一个可怜的人。」常二嬏温柔地说。

　　「多谢常婆婆的教导,我会牢牢记着,以后不会以貎取人了。」我诚心地说。

　　常婆婆的阅历很深,不像我常常以貎取人。就拿我的前度来说,他有一副俊朗和善良的脸孔,说起话来文质彬彬。怎料他是一个「劈腿王」,劈腿的对象还是我的最好朋友。我心想。

　　「常婆婆,我有一点担心我的小弟弟,可否告之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我担心地问。

　　「小兄弟虽然年纪小,但他的意志力很强。他的命我们还可以保住,可惜……。 」常二嬏摇着头地说。

　　「可惜什么呢」我急不及待地问。

　　「这……不如我带你去看看你就明白了。」常二嬏不慌不忙地说。

　　原来谨儿的房间,只是跟我的房间一巷之隔。常婆婆带我走过对面,打开门后,我看见谨儿,侧身地向着墙壁躺在床上。我马上走上前,看看他的情况。

　　「谨儿,你怎样」我轻轻地说。

　　「我还好!但背部有点痛。」谨儿微弱的声音,使我有点不安。

　　「佩芝,看小弟弟的时候要特别小心,不要碰倒他背部的伤口。」常二嬏低声地说。

　　「那么,可否找个大夫来看看他」我担心地说。

　　「我已经是最好的大夫了。」一个年约六十歳左右的老人家在门外低声地说。

　　「让我来介绍,他是人称『再世华陀』的李三爷。他的医术在江湖上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其实他这几年来已经很小帮人家治病。不是帮主的要求,三爷绝不会出手相助的。」常二嬏说。
　　「不敢当,要常二嬏这样来跨奖小弟,真是荣幸之至。这个小兄弟命真硬,不是风四弟用他的独门轻功,来得及时; 不是有本帮的独门金创药来救他; 不是老夫帮他拔出这支深入五藏六腑的羽箭,恐怕小兄弟已经到了阴槽地府报到,跟閰王打交道了。他的命可以保着,但是他的背……。」李三爷不想再说了。

　　「三爷请来这一边,我有事请求。我叫佩芝, 多谢三爷相救,你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求求您!不防把他的病情直接告诉我好吗」我请常二嬏和李三爷到门外,然后哀求他们说出谨儿的伤势。

　　「看你对小兄弟的感情那么好,我就告诉你吧!小兄弟因箭伤入骨髓会影响他日后背部的发展,他只有一成机会完全康复, 而变成驼子的机会很大。其实保住了他的性命已经十分万幸。」李三爷皱着眉头严肃地说。

　　「他会变成驼子,这都是已经注定的事了。怪不得谨儿长大后,他的别名叫『刘锣锅』。」我自言自语地说。

　　「三爷,我明白了!这可能是上天的安排,我们只有默默地接受。多谢你们的帮忙!如果不是你们拔刀相助,我想我们的处境更不堪切想。」我虚心地说。

　　「难得你明白就好了。我们先告辞。」李三爷和常二嬏说。

　　「李三爷,还有一件事情。谨儿要在这里休养多久呢」我轻轻地问。

　　「这个……。现在很难回答,快则一、二个月; 慢则三、四个月,所有的关键全要看小兄弟自身的意志。」三爷解释说。

　　「真的要那么长吗」我怀疑地说。

　　「如果不相信老夫,今天可以随时离开!」李三爷不悦地说。

　　「不敢,不敢!因家中有要事,又怕家人担心所以随便问问!」我伸了一下舌头,马上解释。
　　「命是你们的,你们喜欢怎样做与我无关!」李三爷继续气愤地说。

　　如果三爷不医治谨儿,中国历史上便少了一个刘锣窝了,这样他又怎能周旋在乾隆与和辛之间呢!我便成为了失去这段历史的罪人吗我心想。

　　「三爷, 都是小女子愚眛,希望三爷不要见怪。我会好好地尊从您的吩咐。」我恭敬地说。

　　「这样就好了。我看小姑娘也是一个知情识趣、进退得宜、聪明灵巧的人,老夫也很小见到你这样的姑娘。放心吧!我会好好地医治谨儿的。」李三爷的心情渐渐平伏了。

　　「真是奇怪!三爷也会称赞人的吗」常二嬏取笑道。

　　「多谢, 二嬏和三爷的夸奖,我会耐心地等候谨儿的康复。」我恭敬地说。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走吧!」李三爷微笑地说。

　　跟他们道别后,我便回到谨儿的房间,看看他有什么需要,可惜他已经入睡了。我就坐在靠窗边的椅子稍作休息,然后看着谨儿的背影。

　　这个大千世界十分奇妙,是不是每一件事情早已经注定了呢谨儿以后一辈子也会变成一个驼子,但这个『驼子』偏偏就是他的标记,他更会在大清历史上留下自己独有的一页。人真的要依从这本已经一早写好的剧本去演译自己的一生吗还是,人才是一个自编自导的导演和演员呢我知道穷我一生的智慧也解不开这个结子的。倒不如, 别想太多, 把身边要干的事情做好便算。我心想。

　　想到这里,窗外传来悦耳动听的乐曲。我便不其然静听这些美妙的音乐。细听之下,这是笛子吹奏的声音,乐曲旋律优美,却带点忧伤之感。我有点好奇想知道吹奏者是男还是女,我便打开房门,任由妙韵带我到它的主人身旁。它带我到了一个亭楼,亭中有一个人闭着眼睛陶醉地吹着笛子(吹奏者是一个美男子)。我看见他这样陶醉便不敢打扰,只在旁边细心地欣赏。当他一曲吹奏完毕后,我不由得鼓起掌来。

　　「多谢姑娘赞赏!」他礼貎地说。

　　「对不起,我有没有打扰你的雅兴!」我轻轻地说。

　　「当然没有!有知心者欣赏自己,是一件荣幸的事情。」他礼貎地说。

　　「那样就好了。说了这么久,我也没有介绍自己,我叫刘佩芝,是刚刚到来的访客。」我介绍自己。

　　「我叫马清扬。姑娘,你果然与众不同。」马清扬微微笑着说。

　　「有什么地方不同我又不是有三头六臂的怪人。」我有点生气地说。

　　「姑娘,请不要误会,我所指的果然『与众不同』是说你的品性大方,没有拘抳于礼教,性格十分有趣,是一个可交的朋友。 」马淸扬不慌不忙地说。

　　「什么叫『有趣』,我知道我的性格有点豪爽,但始终是一个女子,赞美一个女子是用: 『貌若天仙』、『雍容华贵』和『出水芙蓉』等这些字句。你说我『有趣』就有点贬意了。」我生气地说。

　　「果然真是有趣,姑娘不单貌若天仙、性格豪爽,同时机灵善辩。」马淸扬笑着说。

　　「你常常开口也说『果然』、『真是』等这些字句,你懂我的事吗」我怀疑地说。

　　「当然知道!是我们救你们回来的。」突然有一个人用极高速在我的身旁闪过。

　　「陈小爷,您来了!我等你很久了。幸好刘姑娘跟我聊天,才可以轻松一点。」马淸扬高兴地说。

　　「马五弟,真是对不起了!刚刚有些事情,所以阻延了一会儿。」陈小爷不好意思地说。

　　他们是不是常常习惯说『真是』的呢我不禁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他们一起说。

　　「没有!你们继续吧!」我当然不会跟他们说。

　　「这样子,陈小爷,今天你迟了一会儿要罚酒一杯。」马淸扬假装严肃地说。

　　「好的!」陈小爷拿起酒杯,一口就把它喝掉。

　　「刘姑娘既然有缘相识,我们三个人也来一杯吧!」陈小爷豪迈地说。

　　「我吗我们相识的吗但是你很面熟!」我怀疑地道。

　　「你的救命恩人,你已经忘记了吧!我实在太无奈了。」陈小爷摇摇头假装无奈地说。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莫非你是昨天救我们的那位……幪面人」我怀疑地道。

　　我便悄悄地走近陈小爷,然后仔细地看清楚。我感觉他不是跟我第一次见面。但是在那里见过,就想不起来了。

　　「刘姑娘,你看清楚没有」他突然说出一句, 把我吓坏了。

　　「清楚,很清楚了。」我说。

　　「刘姑娘真是聪明!一下子就猜中了! 」陈少爷高兴地说。

　　「谢谢,但是我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一: 你是帮主,为什么马公子叫你陈小爷呢二: 在救我们当天,你为什么要幪面呢三: 你们时常说本帮会,你们是那一门,那一派四: 陈少爷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可否告知你的大名五: 十分感谢你们救了我和谨儿。如果不是你们,我想谨儿的性命已经危在旦夕。」我又好奇又感恩地说。

　　「行走江湖的时候,众兄弟喜欢叫我『陈少爷』,久以久之,他们便这样叫我了。我幪面是因为不想太多人知道我是谁。现在我不以幪面人的身分而来,是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会见到你。另外,这是我想你会反问我的问题。本帮起源于江南一带,人称『红花会』。我是红花会的总帮主叫陈复明。」陈复明把问题一一回答。

　　我以为很难答的问题,他三言两语便全部答完了。怪不得他是红花会的总帮主!如果他们是红花会的人,为什么会救我们呢我一定要小心一点,以免谨儿发生什么事情就不好了。这个陈复明真不简单,可惜名字就太普通了。我心想。

　　「既然陈少爷和帮中兄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一定要敬你们一杯。」我假装镇定答谢他们。
　　「好!」陈复明高兴地说。

　　为了打探他们的目的,我就一边跟他们饮酒,一边跟他们混熟。可惜我在他们的谈话中,根本打听不到任何消息。他们只谈风月和音律,其他的一点也没有提及。更无奈是我不胜酒令,在石桌上睡起来了。在半梦半醒之间,我看见陈复明的朦胧面孔,然后有点莫明奇妙的感觉,好像我时常做梦时看见的『他』,但很快我的眼皮重得像一块千斤石。一转眼,眼前看见的东西已化作潻黑一片。

　　虽然日光在窗外不停地展示它优美的姿态,但我一点儿也没有察觉。直至常二嬏走进来,温柔地叫我起床,我才知道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很久。

　　「佩芝,昨晩你喝得很醉呀!你现在没有大碍吗」常二嬏和譪地说。

　　「婆婆, 对不起,要您照顾我!我的头只是有点儿疼。」正当我用手撑着床想起床时,我的头更疼了。

　　「只怪你没有自制能力,要知道你是女儿家,不要喝那么多酒。昨天还要跟两个大汉子喝酒,你真好胜。」常二嬏苦口婆心地说。

　　「我知道了。」我突然觉得常二嬏的话很像我妈。

　　「佩芝,我已經準備好薑茶,你快來喝。」常二嬏關心地說。

　　「常婆婆,您對我真好!你好像我娘親!」我撒嬌地說。

　　「我沒有那麼好福氣,有你那麼大的女兒!」常二嬏晦氣地說。

　　「對不起!我不知道您不喜歡。」我伸了一下舌頭,然後不好意思地說。

　　「不是,不是……。是我真的沒有那麼好福氣!」常二嬏兩眼通紅,一滴一滴眼淚,從她的飽滿的臉脥慢慢地流到衣襟上。

　　「常婆婆,您沒事嗎如果剛才的話有冒犯之處,請您原諒!」我不知所措地說。

　　「佩芝,你放心!不是你的說話傷害了我。只是我看見你,我就想起了我的女兒。她的年紀應該大你好幾歲。」常二嬏含着淚說。

　　「她現在在哪兒」我好奇地問。

　　「常家本來是江湖中響噹噹的人物,因避開仇家,所以隱姓埋名到了一條村落裏。誰知在十多年前,清兵在我们的村庄捉拿反清的人时,他们误信小人以为我们跟反清有关,一把火便活生生的把我的女儿烧死连房屋一并烧掉。当时我和我家老头子刚离村,所以来不及救她。我回来时清兵已经走了。只剩下女儿的尸首和破屋。老头子白白看见女儿惨死,忧伤过度便病倒了。加上他从前练功过度和积劳成疾,他便一病不起,很快便过世了。因此我痛恨那些清兵。 」常二嬏悲愤地说。

　　「人死不能复生,您的女儿和老爷会在天上保佑您的!」我用手帕轻轻地抹掉常二嬏脸上的泪,不其然抱着常二嬏胖胖的身躯,这一抱我好像回到母亲的怀抱一样。

　　常婆婆真是一个可怜的人,希望她的心灵早日康复。同时红花会大分都是男人,要找一个合适的人来倾诉,真是困难。因此有机会倾诉的时候她便控制不了。我心想。

　　过了不久,常二嬏好像平伏了不少。

　　「好了, 本来你酒醉,我应照顾你,但现在相反要你来安慰,真是惭愧!其实这件事已经埋藏在我的心里很久了,理应放下。」常二嬏渐渐平静地说。

　　「是的,常婆婆。您的姜茶很好喝,喝过姜茶后,我的身体也渐渐地温暖起来了。」我转了话题。

　　「这样子就好了。佩芝, 多喝一杯吧!」常二嬏温柔地说。

　　「好的,谢谢!」我感激地说。

　　我看着常二嬏泡姜茶时,突然想起我的妈妈,她不知道在做什么呢她有否记挂着我呢我呆呆地怀念着亲爱的妈妈。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谨儿的病情,由整天躺卧在床上,渐渐地可以由人扶起慢慢地坐在床上跟我聊天。有一天,我正在扶起谨儿的时候,李三爷便进来了。他帮谨儿敷好药后, 便跟我说起谨儿的病情。

　　「谨儿恢复得很好,可能过多一个月左右,谨儿就可以回家了。」李三爷诊症后跟我说。

　　「真的吗多谢三爷! 」我想应该是三爷早晚替谨儿敷药和施针,谨儿才可以回复得那么快。如果不是三爷有妙手回春之法,恐怕谨儿已经魂归天国了。我答谢三爷的照顾。

　　「不用客气,你与谨儿和红花会能够相遇已经是有缘,这是天意啊!」三爷客气地说。

　　「对,我也这么觉得。这几天也不看见陈小爷和马大哥,他们很忙吗」我打听他们的风声。

　　「对呀!他们比较忙。佩芝,你挂念他们吗我听说在一个月前,你们有酒会好像很高兴,为什么不邀请老夫一起喝酒。」三爷取笑地说。

　　「三爷不要取笑我了!我知道我酒量不好,那天我醉得很厉害呢!」我很后悔问他关于他们的事情。

　　「哈哈!淘气的小姑娘,你不服输吗」三爷似笑非笑地问。

　　「三爷,平时您一本正经,为什么今天不肯放过我啊!」我有点不耐烦地说。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帮你而已。」三爷坦白地说。

　　「您真的可以帮助我吗快点告诉我。」我兴奋地说。

　　「小姑娘,你刚才不是有点不耐烦吗为什么现在你又要我告诉你了。」三爷取笑地说。

　　「三爷,你误会了。刚才我不是不耐烦, 而是我天生的个性比较急燥。但是听您说可以帮我,自然会想知道更多了。您真的可以提升我的酒量吗求求您,教教我吧!大神医。」我淘气地说。

　　「古人有云:『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真是说得对。你真是变得快了。 」三爷叹气地说。

　　「不是,不是! 『为女子与常人,常变也。』您没有听过吗 『变幻才是永恒』吗』」我悄悄地说。

　　「你这个灵牙利齿的小姑娘,我讲不过你了!」三爷在腰袋里,拿了一粒丹药,然后给我。

　　「你在喝酒前一个时辰,吃下这粒丹药,就可以提升你的酒量,喝千杯也不会醉的。」三爷骄傲地说。

　　「多谢三爷!」我恭敬地说。

　　「好了。小姑娘,我要走了。」三爷说完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