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乾隆》李煙雨

16、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不久,有一个身影,在房间慢慢地移动着。虽然房间的灯光昏暗,但佩芝一眼就认出他是宝亲王。她便加快脚歩向宝亲王的方向走近。突然宝亲王停下来,然后把马歩坐下,身体再向左前倾。这时他的头刚好在佩芝的腰部位置,他好像一条大蛇般迅速地绕过佩芝,这一连串的动作, 宝亲王很快就移到了佩芝的身后,再伸出两手, 把佩芝的头牢牢地锁起来。佩芝想动也不敢动。因为生怕宝亲王轻轻一扭,她的头颅只会与她的身体永永远远地分开,永不相见。

　　我还想我美丽的头颅留在我身体多六、七十年。我咬紧牙关,心想希望天父打救。

　　「你们听好没有,快把刚带来的两个人释放,如果不按我的吩咐去做,这个人马上丧命。」宝亲王严厉地说。

　　「好一只有情有义的清狗。」乔装我的四娘说。
　　「吱吱鸟,你说什麽你们快放人吧!」宝亲王奇怪地道。

　　「我说你这隻清狗,假仁假义,你快放开手上的人才是!」乔装我的四娘说。

　　「佩芝,你愈来愈莫明奇妙!」宝亲王大怒。

　　「宝亲王哥哥,她.....不是佩芝,......我....我才是呀!」宝亲王牢牢地锁着我的头部,使我喘不过气来,再加上四娘的说话,使宝亲王再加重力量在我头上,我想我会死在他手上了,我只好用尽我生平最后的一口气微弱地说出来。

　　这一声虽然微弱,但佩芝和宝亲王的距离十分接近,所以宝亲王也能清清楚楚地听见佩芝的声音。宝亲王好象意识到怀中的人是佩芝,他便把手轻轻地鬆了起来。佩芝才可以重新呼吸一口气,再从地狱里爬回人间。

　　那边厢,四娘看见机不可失,一个箭步上前,一手便拿着宝亲王的虎口用力一压,然后大力地一推, 宝亲王好像一隻断了线的风争般,吹到十万八千里外。

　　「有没有事呀」四娘轻轻地说。

　　「没事了, 多谢四娘相救。」我气喘回答。

　　「你说你是吱吱鸟,那麽她是谁呀」宝亲王按着腰部,摸不着头脑地说。

　　「宝亲王,我们相处那麽久了,你连我的声音也认不出吗」我有点生气地说。

　　「吱吱鸟,你弄什麽鬼,打扮成这样子不是你出口我怎会知道你会变成这个样子。」宝亲王看着佩芝显出奇异的眼神。

　　「是乾爹叫我来打探你的行踪。幸好四娘和她的兄弟帮忙,我才可以到这裡找你。如果我们不乔装起来,谬谬然进入陈府,我们就不容易找到你了。何况他们已经佈下天罗地网,要进来谈何容易。」我解释说。

　　「这次又算你説得通。那麽,这位是真的刘大人吗」宝亲王犹疑地说。

　　「不,他是四娘的兄弟。」我轻轻地说。
　　「刘大人有没有大碍,他现在在哪儿」宝亲王皱着眉头地说。

　　「请放心,乾爹没有大碍,他在约定的镇江楼等着你。」我微笑地说。

　　「这样就好了。说了这麽久,你还没有介绍你的朋友给我认识。」宝亲王向我说。

　　「这位是风四娘,那三位是欧阳虎、欧阳豹和石俊义。」我一一把他们介绍。

　　「原来是红花会的玉面罗刹风四娘,怪不得连我也认不出是吱吱鸟。」宝亲王轻轻地说。

　　「佩芝,你叫我们帮你的事情,我们已经做好了, 而且我们没有什麽閒情雅緻跟朝庭的人说话。欧阳兄弟、石兄弟,我们走吧!」四娘冷冰冰地说。

　　四娘踏出房门后,一根冷箭好像死神的尖鈎一样,无声无色地直射向四娘的心臓。四娘快身一闪把来势汹汹的冷箭仅仅闪过。但在四娘后面的欧阳豹稍一不慎当场挂綵。这支冷箭恨恨地直插欧阳豹的手臂,他即时应声倒在地上。

　　欧阳虎看见这形势岌岌可危,他和石俊义马上扶起豹儿把他拉回书房。四娘紧随其后,在地上一翻,然后用脚一踼把书房的木门关上了。木门关上的一瞬间,连继三根冷箭毫不客气地射到门上。幸好刚才四娘机灵及时把书房木门关上, 否则,欧阳兄弟和石俊义的身体可能多了三根羽箭作装饰了。

　　「看情况我们已经被发现了。」四娘自言自语地说。

　　「四娘, 豹儿的情况不是太好!」欧阳虎担心地说。

　　四娘便马上过来看个究竟,她看见欧阳豹的手臂大量出血,脸色和嘴唇也变得苍白起来。看来如果不及时止血, 豹儿可能会有生命的危险。四娘正想从衣袖里拿出金创药,可惜找来找去也找不到,只发现衣袖多了一个大洞。她想应该是在刚才翻筯斗时用力过勐把衣袖弄破。(但如果我们运用第二摄録镜头来看,四娘是在踢门时衣袖被房门拉破的。)

　　宝亲王看见他们狼狈的情况, 便在怀里拿出一合药膏和粉末。

　　「这是上好的金创药,快拿给小兄弟用吧!」宝亲王关心地说。

　　欧阳虎尶尬地望着宝亲王和手中的药。

　　「既然是宝亲王给你的,你就好好地收起来,以免人家说我们红花会不识大体。」四娘大方地说。

　　四娘知道如果不马上救治欧阳豹,他可能会有性命的危险, 而且四娘跟欧阳虎豹兄弟共事多年,一起出生入死,感情比亲兄弟还要好,生死关头其他事情都暂且放下,因此便提议收起金创药。收过药后,欧阳虎马上替欧阳豹治理伤口。

　　过了一会,佩芝过去看欧阳豹的伤势。

　　欧阳豹的伤势虽然严重,但流血的情况已受控制。不愧是乾隆皇帝拿出来的药, 而且四娘和欧阳虎的心情也随随地转好了。

　　「多谢宝亲王仗义相救, 豹儿的伤势总算没有变坏,就在这里收小人一拜。」欧阳虎理直气壮地说。

　　「不用客气!现在的情势危急,我们互相照应是理所当然的事。」宝亲王客气地说。

　　怪不得乾隆皇帝是清朝第一明君,果然气道不凡。我心想。

　　欧阳虎有点不好意思, 便马上恭敬地跟四娘商量。

　　「四娘,现在情况危在旦夕,我们应该怎样做才对」欧阳虎红着脸, 表情十分尴尬地说。

　　「我们已经以身犯险, 而我最担心是龙八、赵仁和蒋兴。这支冷箭虽然没有射中我,但他的威力比打伤我还严重百倍。」四娘严厉地说。

　　「四娘,你为何这样说」欧阳虎奇怪地说。

　　「羽箭可以射伤豹儿,这表示龙八的任务终告失败。他现在是生是死还使人担心。同时,我刚才关上房门时,我看见有一批官差已经包围着这个地方的外围了。在外边把风的兄弟赵仁和蒋兴为什麽又不通知我们呢这些疑问使人忧心!加上豹儿又受了伤,以我们两人之力要闯出去谈何容易。」四娘解释说。

　　「四娘,请放心,拼了我的命也会保护大家。」欧阳虎握紧拳头地说。

　　「我知道你义簿云天,但现在敌众我寡,硬碰对我们太不利了。」四娘说。

　　这番话不知有心还是无意。佩芝和宝亲王也清楚地听见。

　　「红花会果然人才辈出,四娘不单易容术超卓、武功了得、更加机智聪明,真是难得、 难得。现在我们同坐一条船,应该同舟共济不分彼此。」宝亲王轻轻地说。

　　现在情势危急,我们又要保护他们,日后为江南百姓讨回公道。如果不跟他们合作只会束手就擒。四娘在心中盘算着。

　　「好!这就要听听宝亲王的高见了。」四娘回答。

　　「根据刚才四娘所说,外面已经有官差包围着这个地方,同时远处也有弓箭手把守。如果由前门硬闯,首先会被守卫挡路,然后弓箭手会马上放箭。最乐观是四娘、欧阳虎和我可以逃离陈府,吱吱鸟和欧阳豹恐怕会束手就擒。如果从屋顶逃出,结果跟前门硬闯分别不大,总会有人逃不过。」宝亲王停了下来,慢慢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这样又不成,那样又不能。除非我们……。哈哈……。我也差点忘记我们老本行了。」欧阳虎忽然想起什麽似的,然后轻轻地望了四娘一眼。

　　镜头一转,这一眼虽然只是零点零五秒这麽短,但已经使四娘回忆起一件往事。原来四娘、欧阳虎豹兄弟、石俊义、赵仁、蒋兴和龙八,在小时候早已认识。因为家境清穷,小小的年纪便替人家看牛、拾柴枝和做一些粗重的工夫。或者在秋收时候,他们会替农夫打稻,工作完后他们就把撒在地上剩馀的米碎,拾下来带回家。这样他们一年才有米水吃。可惜,在一次连年的大旱灾和大水灾影响农作物失收,有钱的农戸也纷纷离开村庄,使四娘和众兄弟失去工作。

　　有一天,四娘百无聊赖地在山头拾树枝,拾得倦时便坐在一个墓穴前休息。忽然四娘发觉她旁边有一块隆起的石头 ,好奇心的躯使下, 便随手拿起这隆起的石头,可惜怎样拿也拿不起来。她便随手拿起另一块石头,沿着隆起的地方开始掘下去。掘了不久,她便发现这块石头是白色的,她便兴高采烈地继续掘下去。谁知掘了一半,她才发现原来白石是一隻死人的手指,她大为吃惊。

　　好的物件怎会由我发现呢,死人的手就有一隻。四娘自怨自艾起来。接着,她觉得自己这几年实在过得太苦了,眼泪便不停从眼眶掉下来,一滴滴的眼泪滴在地上。就在这时,四娘突然在她的眼角边看见闪砾的东西不停闪耀着。起初她以为是自己的眼泪所至, 便轻轻地擦擦眼睛,但始终擦不掉闪闪的光芒。四娘便垂头看看究竟,她发现光芒是从白骨的手指和泥土的边缘的地方发出, 便把泥土抹去几次,竟然看见一隻金指环穿载在骨头上。四娘便老实不客气地从骨头上拿走了指环。然后她不慌不忙地观察四周环境,看看有没有人看见。

　　接着四娘轻轻地把泥沙铺好便马上回家。在回家途中,她开始有点后怕,怕的不是鬼神的事情, 而是怕父母亲知道她偷墓穴的东西,四娘一定被责骂。因此她计上心头,马上走到附近的市杂,找了一间当舖把金指轮卖掉。当掌轨把银両给四娘时,她真的不相信,这隻指环可以卖得那麽高价钱。四娘兴高采烈地在市杂里,买了些白米、半斤猪肉和打了一斤米酒准备给家人分享。

　　在归家途中,四娘渴望听见父母的称赞,和家人一起在桌上品嚐她带回来的食物。因此,她便加快脚歩,直奔回家。

　　「阿娘!你看我带了什麽回来。」四娘打开大门高兴地说。

　　可惜家中却没有一个人回应。四娘想可能是她早了回家,所以父母亲不在家,他们应该很快便回来。四娘灵机一触,先把今晚的饭菜做好。饭菜做好不久,她听见有人推门的声音。四娘便立刻走上前迎接他们的回来。当她正要开口的时候,她才发现推门的人,原来是欧阳兄弟。

　　「我回家时,遇见隣家的何婶婶,她对我说我的父母走了,永远也不回来。因为这几年生活十分困难,要养活我们五兄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我们兄弟两人是最年长的,应该可以自力更生。何婶婶还跟我说,你的父母也跟我的父母到外边去了,叫你不用记挂他们。」欧阳兄弟进来后, 抱着四娘哭诉地说。

　　这一番话,四娘根本无发接受。她整个人完完全全地疆硬起来,眼前一片朦胧,只觉得面前的一切都不属于自己。一行行的泪水在四娘的脸颊上不停地流动,好像跟老天爷申诉一样。那时,欧阳兄弟紧紧抱着四娘说: 「世界上除了你,我们就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了!」这时,四周宁静,除了他们的飮泣声,世界上就没有其他了。

　　那夜,四娘没有睡过,她只是茫茫然望着欧阳兄弟熟睡的表情。忽然四娘走到桌子上,呆望着今天做好的餸菜。突然一声不响拿起了买来的酒,一点点喝起来。起初,四娘觉得这些酒极为辛辣,又苦又涩。但这辛涩正正代表着她那晚的心情。酒虽辣,辣得她的舌头也麻起来,但她不自觉地越喝越多,最后在桌子上醉倒了。

　　「阿四,你以后有什麽的打算」一把声音在叫唤她。

　　「明天怎様过我也不知道!」四娘茫然地说。

　　四娘说完这番话后,看看自己的手指,她发现在墓穴拾来的指环,竟然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她大惊,她愈是挣扎指环就愈紧。片刻后,她就醒了。

　　从这个梦以后,四娘就开始做盗墓的买卖。当然欧阳兄弟也是一份子。再过了几年赵仁、蒋兴、龙八和石俊义陆续加入了。

　　四娘听见宝亲王和欧阳虎的对话后又惊又喜。惊讶是宝亲王有意无意的引导,是他偶然的奇想,还是他有意想证明他知道我们的过去,以作出提示。但四娘的这个想法,很快就烟消云散。因为她知道形势十分危险,根本不容许她作详细的思考。

　　「四娘,我有点技痒。」欧阳虎有点尴尬地说。

　　欧阳虎平淡的一句话,令四娘好像刚刚被蚊子钉后皮肤感得不自在,再轻轻的触碰或抚擵被钉的患处时,起初有点痒,但很快痕痒的感觉就消失。当你以为痕痒渐渐消失时,痒处又瞬间感到痕痒。当你想控制自己不碰它时,你的手又偏偏任性地前往抓痒处,结果自己就被痕痒吞逝了。

　　「虎儿,你这个人真容易被影响!但到了现在也无计可施了,就按你的方法去做吧!」四娘想了一会也技痒起来。

　　欧阳虎二话不说, 便拿起手中牙杖,在地上左挖挖、右鑽鑽的,不需一刻,竟然挖了一个小洞出来。四娘看见后全身触电起来,马上拿起双刀,助欧阳虎一臂之力。原来欧阳虎的计划是想开通一条隧道,再从隧道静悄悄地逃走。

　　宝亲王看见他们十分落力,兴緻大发起来。他拍了佩芝一下肩膀,装了一个帅哥的模样。

　　「我们也来帮一把吧!」宝亲王转身跟我说。

　　宝亲王捲起了衣袖,拿起一根木棍开始挖掘。佩芝也不甘后人,连忙拿起手上的刀,一边学习宝亲王努力的样子,一边尝试掘地。这时她觉得跟宝亲王一起,心中的烦恼便会一扫以空,心情也十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