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陌筱颜

2、风飞花舞

　　当青春划过我们正在苍老的容颜
　　还有什么可以让我们祭奠
　　当所有的岁月都流逝
　　我们站在风里
　　还有什么可以拿来怀念
　　——题记

　　我在没有课的下午捧着一叠书穿过球场。球场上有很多的男孩子们在打球，生气勃勃。秋日微凉但清新的风迎面而来。我的发丝飞扬着。
　　这是我高中时代一直梦想的生活方式。我很满足。我曾经在顾寒的同学录上描述过这样的梦想。他说我是太容易满足的孩子。
　　傍晚的天边有着夕阳染红的晚霞，沿着山势，很漂亮。记得高三的教室位于全校的制高点。每天傍晚，我都和林兼、安然看着窗外大片大片的红，发誓毕业那天一定要把它拍下来。
　　如今我终于离开那所我曾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的学校，却忍不住地不断怀念在那里的岁月，怀念林兼，怀念安然，怀念顾寒，怀念我们曾经的快乐。
　　正如顾寒所说，我一面逃离，一面回头张望。

　　我坐在晚自修教室的最后一排，听着许巍干净的歌声，写着明天要交给社长的剧本。我现在在学校的一个新兴的话剧社打杂，生活忙碌但是充实，很快乐。
　　手机的屏幕亮了起来，是顾寒发来的短信。他说：整理抽屉的时候找到你卖给我的那张汪峰的CD，想听的时候，却发现它像逝去的日子一样失去了轨迹，放不出来了。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这短短的几句话，心突然痛起来，哀伤就这样涌了上来。我回短信给顾寒。我说我现在的生活简单并且快乐，但是我再也找不回和你们在一起的感觉。你，我，林兼，安然，还有那么多曾经在一起快乐过伤心过的人，就这样散落在天涯。
　　顾寒说是啊，那天我回了一次我们的高中，感觉是物是人非。
　　物是人非。是啊，我们全都无法回到从前了。林兼远在大洋彼岸，每半个月才会发一封E-mail回来；安然去了宁波读书，听说追求者无数但是孑然一身；而顾寒和程郁这对曾经是全校公认的模范情侣也分手了。

　　九月初得知程郁和顾寒分手的时候，我们全都惊呆了。他们曾经承受过来自各方面的多重压力，在高三最后的日子里他们仍然坚定地牵着彼此的手。然而现在，他们拿到了同一所学校的通知书，连曾经极力反对他们在一起的老师们都认可了他们了，程郁却提出了分手，和一个除了长得帅之外没有一点比得上顾寒的男生在一起了。
　　我们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来安慰顾寒。当顾寒终于可以平静地提起程郁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们说顾寒，不知道程郁怎么想的，那个男的除了长得帅以外哪点比得上你。
　　顾寒无奈地笑笑。他说可是程郁就是喜欢他长得帅。
　　或许吧。有些事情真的是我们无法理解的。就像我无法理解那些复杂的数学原理一样，我也无法理解程郁选择那个男生而不选择顾寒的原因。也许感情真的是一种无法伪装的东西，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顾寒又发了一条短信过来。他说你现在还听那些地下摇滚吗？我现在课余有买卖打口带和打口CD，有兴趣听吗？
　　我说顾寒，我们聚一聚吧，顺便介绍几张好的CD给我听。
　　顾寒说那就寒假吧，去我们以前每年都去的那家烧烤店。到时候叫上安然。
　　我说好的，还有张乐，他现在和我在一个学校。

　　张乐是我们高一时候的同学，后来转学去了外地。开学之后没多久，我就在食堂遇到他。当时我正在拥挤的人群中寻找可以坐的位子，并且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在这个时间来吃饭，然后我就听到一个声音叫我：沈宁！
　　那个声音的主人就是张乐。两年没见，他居然长成一个帅哥了。于是，我这个色迷心窍的傻丫头就屁颠屁颠地端着我的饭盆一路小跑地坐到张乐对面的空位上，并且和他海阔天空地聊了很久。
　　那天的那顿中饭我没吃多少，因为我光是应付那些认识的女生就花去了我大半个钟头，这使得我认识到，张乐现在是这所学校里有名的帅哥了。

　　听说张乐现在帅得不像话啊。顾寒回过来的短信上带着坏坏的笑脸。你现在是不是整天帮女生给张乐送情书啊？
　　是的。我很诚实地回答他。自从那天在食堂和张乐坐在一起吃饭被很多女生看到以后，我的寝室几乎成了关于张乐的咨询站。然而我没有告诉顾寒，张乐几天前刚和我说了他喜欢我，却被我拒绝了。
　　我想我是忘不了苏岩，到现在我想起这个名字心里还会抽痛。林兼走的那天给我的那幅苏岩的画现在就在我的寝室里。装着那幅画的画筒在一个中文系女生的宿舍里显得那样突兀，但我始终让它占据着我书桌的一角。

　　手机屏幕又亮了，是我们话剧社的社长凌微。她说宁宁你的剧本好了没有，明天下午排练，别忘了。
　　我埋头去写我的剧本，想要把那些琐碎的往事暂时抛开，可是手机的屏幕却不停的亮着。连续三条短信，都是张乐发过来的。他说你在哪里啊？你寝室电话怎么没人接？
　　我只好回给他。我说我在晚自修呢。
　　短信还没发出去，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我在教室里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走出去接电话。
　　我才说了一声喂，就听到电话那边张乐的声音。他说沈宁你在哪里啊？怎么不在寝室呆着？
　　我说我在晚自修，我要赶剧本给凌微。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震得我的耳膜有点痛。你不要命啦？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发烧啊小姐！
　　是的，我发烧了，不过我觉得并不严重，所以才过来晚自修的。何况，除了不停地工作，我不知道要如何填满自己的空缺来让我不再想念苏岩。可是，没等我说话，张乐又在电话那边叫着：你现在马上收拾你的东西，过五分钟我过去接你，你应该回寝室休息。
　　我急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寝室好了。可是张乐已经挂断了电话。我捏着手机站在灯光阴暗的走廊上，手机上的夜光挂件发出微弱的荧光。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张乐是个好人。他对我很好。可是，他对我越好，我就越想躲开他。这让我常常会有一种负罪感。
　　不过，我真的觉得头有点昏昏的。我想我的确应该回寝室去睡一觉。
　　我回到教室收拾了东西出来，刚想离开，就听到张乐的声音：沈宁。

　　我想我是真的发烧烧昏头了，居然就那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坐上张乐的自行车，任由他送我回寝室。第二天早上我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就知道完了，现在全校都会认为我是张乐的女朋友了。
　　果然，我刚走进教室，就有认识的隔壁班的女生跑过来，小声地在我耳边说宁宁，什么时候和张乐在一起的，都不告诉我们。
　　我苦笑着，没有解释什么。我知道，越是解释越是说不清楚，这就叫越抹越黑。
　　我在课上继续写着剧本。今天下午就要交给凌微了，要不是昨天张乐来打岔，我根本不用在班主任的课上干这种冒险的事。
　　张乐这家伙好像总是害得我成为公众人物。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高一开学的第一天，就是他在列队去操场的路上踩散了我的鞋带，害得我在全校面前摔了个狗啃泥；而他和我同班的最后一天早上又在女生寝室楼下用他的自行车撞上我，然后违反校规骑车带人把我送到校医室，害得我在后来的半年里都成为全校的谈资。
　　安然曾经说过，这个张乐和我八成是命中相克，要是没转学，不知道会把我害成什么样。
　　如果让她知道我现在和张乐在一个学校，而且还弄出这么多事，她一定会说什么冤家路窄之类的风凉话的。

　　我终于写完了那个剧本，刚好到下课时间。我抱着书走出教室，想去找凌微交差，却在门口看到一个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张乐。
　　这家伙傻兮兮地站在教学楼的门口，似乎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公众的焦点。我转过身，想要从另一个门出去。在这个时候，我不希望再制造任何话题了。
　　沈宁。那个傻瓜张乐居然在后面叫我。我差点晕过去，只好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我在众多女生的目光中飞快地走出教学楼，直到听不见张乐的声音。手机一直在口袋里振动着，我没有接，因为我怕是张乐打来的。
　　在我为自己的成功逃离感到庆幸的时候，手机依旧顽强地振动着，于是我接起来。是同寝室的丁檬。她说宁宁，刚才有个叫苏岩的男孩子来找你，我让他去教学楼找你了。你碰到他了没？
　　我没有回答她，因为迎面走过来一个穿着我无比熟悉的白色上衣和米色休闲裤的男孩子，然后我就合上手机盖，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感到自己的眼眶一点一点地湿润起来。
　　他终于走到我的面前，叫我：宁宁。
　　我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他真的是苏岩啊，我大半年都没有见到的苏岩。现在他居然站在我的面前，像以前一样叫着我的名字，仿佛是时光倒流，回到了今年的初春，回到我们分手以前。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叫他。苏岩。
　　我想说你怎么会来这里。我还想告诉他，我有多想念他。可是，或许安然说对了，张乐真的是我的克星，因为就在这个时候，他出现了。
　　张乐不合时宜地出现使得气氛变得很尴尬，可是这个脑子里少根筋的大帅哥居然毫无感觉。他说沈宁，你怎么都不等我？他说你病全好了吗？然后他塞给我一个袋子，里面是一些感冒药什么的。
　　我试图告诉张乐站在他对面的这个男生是谁。可是苏岩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他向张乐伸出手。他说你好，我是苏岩，沈宁的前男友。
　　我的眼泪就这样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苏岩，你怎么可以这样说，难道你来这里，就只是为了提醒我我们已经分手了吗？
　　我说苏岩，他不是，我们只是朋友而已。我知道自己的声音是哽咽的，并且有些语无伦次。
　　张乐终于反应过来。他怔了一下，有点尴尬地笑了。他说沈宁，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拒绝我了。我一直以为是我对你不够好，原来是我理解错了。
　　张乐说我去上课了。然后转身离开。

　　我和苏岩就那么站着。我看着他，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苏岩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拿出一包纸巾递给我。他说宁宁，你不要哭，你知道，我最怕你哭了。
　　我说苏岩，我们回不去了吗？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看着他的眼睛，心里满是哀伤。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心疼，这让我想起分手那天当我坐上公交车离开的时候看到他一直站在雨里时的心痛感觉。其实那天只要他拦住我不让我上车，我一定不会真的和他分手的。可是他是苏岩，和我一样倔强的苏岩，在那种情况下，他绝对绝对不会挽留我的。
　　苏岩沉默了很久，才说，你生病了？
　　我完全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只好点点头，随后补充了一句：只是昨天有点发烧而已，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苏岩双手插在裤袋里，低着头，像从前一样有点无奈地说，你总是不知道照顾自己，叫我怎么放心。
　　我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想起我们过往的日子。我说苏岩，我们还可以像从前那样吗？
　　苏岩说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我心里突然难受得要死。我说我挺好的，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我还有事。
　　我转过身去。眼泪一直在流，我没有去擦，只是默默地走着。
　　突然苏岩从后面抱住我。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我。我闻到他身上沐浴液的清香和淡淡的烟草味道。我曾经那样熟悉这种味道。我说过，苏岩是和我一样固执的，他始终用同一个牌子的沐浴液，也始终抽同一个牌子的烟。
　　三三两两的人从我们身边走过。我听到有些女生议论着我。她们说那不是张乐的女朋友吗？怎么这样啊？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我明显地感觉到苏岩抱着我的手臂松了松，但他很快更加紧地抱着我。
　　苏岩。我低声叫着他的名字，想要转过身去告诉他说我们和好吧。
　　不要转过来。苏岩把额头抵在我的头顶上，含糊不清地说着。他说宁宁，别说话，不要转过来。
　　我知道他哭了，因为我的衣领湿了。我们就那么一直站着，流着眼泪，不管别人诧异的目光。

　　苏岩和我就这样和好了。林兼知道之后发E-mail过来痛骂我们浪费了大半年的时间，尤其是我，他说不是我那么倔强地不肯主动和苏岩和好的话，苏岩也不会在高考的时候落榜了。
　　看到这封E-mail苏岩就一直笑。他回mail给林兼说，如果他没有落榜，他就不会知道我要读哪所学校，而现在，他可以和我考一样的学校了。
　　苏岩写这封mail的时候是在我家。看到他写这些，我笑着敲他的头。我说我才不要你做我的学弟呢！你明年要是考进来，就等着看学姐我怎么整你吧。
　　苏岩不置可否地笑笑。他说你就嘴硬吧，反正你是逃不掉了。
　　我坐在窗口看着苏岩。秋日的阳光温和地洒进来，房间里很温暖。我想我是真的逃不掉了，如果不出什么状况，总有一天我是要嫁给苏岩的。

　　然后冬天就悄悄地来了。
　　没有课的下午，凌微发短信给我，说我们话剧社演男一号的那个男生生病住院了，必须尽快找人替他。
　　我坐在寝室里翻着那曾经谋杀了我无数脑细胞的剧本。这剧本里面的角色几乎是为那个男生量身定做的，现在突然要找人替他，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在我万分郁闷的时候，寝室的电话响了，我看了看来电显示上的手机号，是小艾。这家伙，去了东北之后就一直没音讯了，今天居然突然打电话给我，一定有问题。
　　果然，我刚接起电话就听到她中气十足地在那边大喊说宁宁听说你和苏岩和好了啊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林兼在E-mail里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居然和他说都不和我说。
　　听完小艾不带标点符号的一长串话，我知道她已经恢复成那个我熟悉的疯丫头艾小雨了，这让我感到快乐。我说小艾，你走了之后都没有音讯，叫我怎么告诉你呢？
　　我的话音刚落，小艾就大声地抗议起来。你个死丫头你不会打我手机或者在□□上留言吗？
　　我笑了。我说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换手机号啊？你整个八月都没有音讯。林兼走了你也不去送他。我们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
　　小艾在电话那头呵呵呵地傻笑了一会儿，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宁宁，我有新男朋友了。我写了信给你了，里面写了详细情况，你收到之后慢慢看，看完给我回信，别忘了哦。
　　小艾的声音听起来是幸福的。我想这对她或许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很多时候，少年时的感情是只能停留在我们飞扬跋扈的高中时代的。
　　我笑了，我说小艾，你果然是和我不一样的。我也许真的就这样认定苏岩了。
　　小艾发出夸张的叫声。你不是吧你？听说你们学校有个大帅哥和你关系很好，你不要就介绍给我算了！
　　想到张乐，我就觉得心里很烦。我说小艾，我才没空给你介绍帅哥，我烦着呢。
　　怎么了？什么事情让我们沈大小姐这么烦啊？苏岩那小子欺负你了？小艾这疯丫头，总是说些不经过大脑的话。
　　我说不是，是我们话剧社的男一号病了，没人顶替他。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小艾很大声地叫了起来。找那个大帅哥顶替不就行了？
　　不行的……我想告诉小艾我和张乐之间发生的事。话还没开始说，小艾就在那边连珠炮一样的说我的卡没钱了下次有空再和你聊啊bye。然后就是“咔”的一声，小艾挂了电话。

　　我坐在我的电脑前面，玩着扫雷，脑袋里一团混乱。手机屏幕亮了一会儿，是凌微的催命短信。她说沈宁，明天下午就要排练了，你找到人没有啊？
　　我大脑里一片空白，实在想不出除了张乐还有谁可以帮我。虽然张乐是我现在最怕见到的人，可是我不希望自己进入大学的第一本戏就这样泡汤。于是我回给凌微：我想到了一个人，不过不知道他肯不肯，我问问他看再告诉你。

　　我翻看着手机的电话本，打电话给张乐。
　　电话接通了，那头传来张乐的声音，还有很多男男女女的声音。他说沈宁，找我有事？
　　我尽可能简单明了地说明了我的请求。张乐笑了，他说这有什么问题，你忘了我以前就是我们班的演戏骨干吗？
　　是的，高一的时候张乐就是个很活跃的人，每次有什么活动他总要拉上别的男生演一些搞笑的小品。那时候的他总是上窜下跳的，像只小猴子一样。
　　想到这些我笑了。我说我怎么不记得？你的那些经典桥段在你转走之后我们还常常拿出来说呢。
　　张乐一直笑着，慢慢安静下来。沈宁，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和我联系了。
　　怎么可能呢？我对着手机一字一字地说。顾寒他们还说寒假去我们以前常去的烧烤店呢，叫你也要去的哦。
　　张乐说好。沈宁，你在寝室吗？
　　我说在，怎么了？
　　你下来一下好吗？要我演戏，总得给我剧本吧。

　　我把自己整个裹在大衣里，带着剧本下楼去等张乐。
　　半分钟后，张乐站在了我的面前。一个月不见，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一副阳光的样子，很干净，不同于那些来来往往的韩式打扮的男孩子们。
　　拿着剧本离开的时候，张乐说，沈宁，你看起来快乐多了。这才像我认识的沈宁。

　　张乐的确是很有演戏天分的男孩子。有他的加入，我们的话剧进行得很顺利。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冬日中午，我收到了小艾的信。牛皮纸的信封，捏上去很厚很厚的一封信。小艾像高三的时候一样，在信里用飞扬的字写着她的生活。她现在的男朋友是个比她大两岁的男孩子。本来他们是一起出游一起喝酒的好哥们，不知不觉地就变成了现在的关系。
　　小艾说，在我最无助最需要的时候，是他出现在我身边。他就像我的一根救命稻草。我紧紧地拽住了他，他就把我带出了寂寞和阴霾。我现在生活的很好，不用担心。
　　我把小艾的信看了两遍。她和我真的是很像很像的孩子。我记得初三的时候，苏岩也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或许我和小艾一样，需要的是在绝望的时候出现的温暖，是从兄弟到情人的漫长的转变。

　　话剧正式演出的时候安然也来看了。我们站在台下的阴暗角落里。她靠在我的肩上，像以前一样。
　　台上演的，是一个普通的爱情故事。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一样地任性与固执，所以不断地分手与和好。终于到了高考放榜的日子，男孩没有考上，于是他服从了家里的决定，移民去了英国。临走的时候，他放弃了自己一直爱着的女孩，和她彻底分了手。
　　我在最后安排了男主角念了一封他写给女孩却没有寄出的信。那封信的原文就在我邮箱的收件箱里，发件人是林兼。
　　安然抱着我的肩，眼泪一直往下掉。她说宁宁，谢谢你。
　　我笑了。安然，我只是不希望任何人感到遗憾而已。

　　寒假里我和安然、顾寒、张乐去我们熟悉的烧烤店。烤着肉串的时候顾寒说，记不记得我们高中的时候总是坐在这里，说我们以后要把这家店盘下来。
　　我们都笑了。高中的时候，我们都是爱做白日梦的孩子。半年过去，我们都已经长大。我们看着风起云落，默默成长。很多事情都变成往事，很多事情还在继续。
　　我说顾寒，把我们的事写下来吧，给自己留念，写我们自己的《追忆逝水年华》。

　　隔壁的小音像店里放着我们喜欢的歌，高晓松的《关于理想的课堂作文》。

　　我们年少时不经心许下的愿 再提起时依然是多温暖
　　也曾约定彼此间常见面 相见时已多年
　　长的心情短的命 长长短短谁也说不清
　　遥遥的梦想远远的人 遥遥远远我们的笑脸

作者有话说

　　大学的第一年，哭着笑着，静静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