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浮》蔚雨缪

2、知道当时是寻常（二）

　　（四）
　　鸳鸯花藤后两个白衣男子执扇而立。剑眉星目，都是一副翩翩公子之模样。只是，一个年纪稍长，较为文静大方，气质儒雅；另一个年纪稍轻，浑身上下还有留着浓浓的少年的英气逼人，阳光开朗又桀骜不驯。
　　年纪稍长的那个男子想要过去制止这场闹剧，不料被身边少年拉住了。”二哥，静观其变。”那年纪稍长的男子会心一笑，“祢罗突，要是真把这摩罗姑娘娶进门，咱们府可是要热闹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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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那李娥姿睁大了眼睛，一时间竟傻在了原地。事情并没有想我想象的样子发展下去，两个人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立刻厮打起来，毕竟王府不同家门口的菜市场，即使斤斤计较的小妾，也并不像泼妇一般没有教养。
　　“听说这鸳鸯藤是你们三小姐种的，还是待嫁闺秀就如此不矜持。贱主子就是种贱花，连带的奴婢也是贱人。”她眼睛微微一眯，露出凶恶的光。我终于知道她这般大的火气是为何了。想必是辅城公日日打听我的病情的事情传到了她的耳中，她不能跟自己的公子生气，便只好来我这里没事找事，骂人泄愤。
　　不管原来的摩罗是什么人，是不是有教养的大家闺秀，会不会动口骂人，是不是受了这种只能往肚子里咽。但我赵筱亦绝不是。我是二十一世纪自力更生的女子，这种气，绝对不忍。
　　“我家小姐什么都没做，你心心念念的辅城公就成天追在后面嘘寒问暖，也不知道是谁做人的失败，是谁贱！”我还嘴道。
　　“你是怎么跟主子说话的，来人啊，给我掌嘴！”李娥姿长袖一挥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我，她身后三个侍女就虎视眈眈的向我走来了。
　　这大概就是我在古代学到的第一课。不能逞口舌之能，跟人人平等的新中国不一样，古代有权力这一说，你即使口舌上占了上风，人家几个家丁奴婢的出来，分分钟你就歇菜。
　　如此情势之下，只有我和芸芸两个人势单力薄明显不占上风。
　　就在此时我灵机一动，从三个人走路的间隙中一溜烟窜到了李娥姿身边，握住她指向我的那根手指，轻轻往后一掰，瞬间她就半跪在地下动弹不得了。
　　“我独孤摩罗在此郑重告诉你，你如果下次见我还这么不客气，估计断掉的就不只是这根手指了。”我冲她挤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宣布这次斗气的告终。

　　“闹够了吗！”身后突然传来大姐的声音。我抬头果然是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站在我面前，我心中一惊，一脚踏在刚才给花浇水的木桶上，一个大趔趄，向后连退三步，带着李娥姿两个人径直的掉进身后的荷花塘。
　　其实我会水的，只不过这变故来的太突然，我又一时没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个拖油瓶不停的往水底拽我，这才无奈连呛了好几口水。恍惚间只见有一袭白衣向我游来，将我拖上岸。
　　我坐在岸上一顿猛咳，才还不容易觉得喘过气来。看着旁边亦是浑身湿淋淋的白衣男子目光殷切的看着我，还帮我轻轻拍了拍后背。他面容姣好，睫毛纤长，嘴角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让人觉得实在意味深长。我本来想道一声谢谢公子，但转念一想，我独孤家的人长得都很俊美，万一这是我兄长什么的岂不要露怯，就只好装着咳嗽起来。
　　“摩罗姑娘果然是天生丽质，素颜都美的如此动人。”是个油嘴滑舌的男生，我心中暗想，可能容貌如此出众的男人都或多或少有这个毛病。
　　不过我抬头看到坐在对面同样惊魂不定的李娥姿的那张被水浸过之后胭脂粉底花成一片像鬼一样的脸，也忍不住笑出声。还好今天坚持出门没涂脂抹粉，要不然肯定也是一样的下场。
　　“还笑。”大姐嗔怒道。”病还没好利落就出门闯祸！”
　　“嫂子息怒，这事李姬也有错，不该咄咄逼人的。是李姬眼拙，没认出三小姐才会有这场闹剧。四弟在这里代小妾李姬向三小姐陪个不是。不过若非如此机缘，也不会发现三小姐如此古灵精怪，竟会想出掰人手指的歪主意。”那人说着话还不忘看我一眼。
　　我吃了一惊，这就是四爷就是辅城公，那个从昨天开始人人都在我耳边念叨的名字！
　　“姐姐……”我一时理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嫂嫂别生气，这次是李姬有错在先，对三妹多有得罪之处，还请三妹海涵。”辅城公起身向我和大姐赔礼，一举一动，透着大家公子沉着淡定的气质，虽然衣服是湿透的，但是丝毫不减少他翩翩有礼给人的好印象。“李姬，快跟嫂子和三小姐赔罪。”
　　“四弟跟摩罗计较，实属不易，怎么还好让李姬赔罪。应该是摩罗赔罪才是。”嫂子道。我狠狠的瞪了那个四爷一眼，要不是你娶了这么个好事的小妾还打听人家别人家的姑娘，怎么会惹出这么多事端。
　　见我没有反应，姐姐又厉声催促了一遍。我才不情愿的起身，道，“是摩罗太冲动，沉不住气，摩罗给李姬赔不是。”
　　姐姐刚要说我什么，就被人打断了。“罗儿别着急，没什么大碍的，我们和四弟刚刚在花藤后看到了全过程，摩罗姑娘浇花浇的太过专注，不小心引起的小误会，大家都没往心里去。”听到声音，我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一个男子，与那个四爷长得又七八分相似，只不过两人气质不同。四爷是眼中炯炯有神，一看就气质张扬；而这个男子显得更加稳重内敛，让人看到就觉得心安。
　　这几次见到姐姐都是一副大家闺秀淡定自若的样子，刚刚那个男子一语，姐姐竟微微有些红了脸，嘴角也扬起一个小女生般的微笑。“夫君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回头又冲我说，“要不是看在你姐夫的面子上，今天肯定不能这么轻易就饶过你。”
　　“是是是。”我接连应声。”姐夫在上，受摩罗一拜，要不是姐夫出手相助，今日摩罗肯定是逃不过姐姐的一顿说教了。”说着还不忘扮个鬼脸。在场的人哈哈笑起来，尴尬的气氛也就烟消云散了。
　　“芸芸，赶紧扶你家主子回去歇息，换身干衣服，伤刚好，可别再着凉了。”姐姐嘱咐道。”还有啊，下次不许穿成这样就出门了。”
　　随着芸芸回了屋里，后花园的事情也就算告一段落了。

　　（五）
　　月挂枝头，我洗漱毕刚要躺下，便听芸芸道，“小姐，大小姐和七小姐来访。”
　　这么晚了来专门跑来肯定是有要事，我刚要爬起来更衣，只听姐姐的声音，“别忙着换衣服了，身子还没好，多躺躺。”大姐和七妹款款走到我旁边。“这是我特意拖厨房给你炖的银耳莲子，这几日又是摔高台，又是掉荷花池的，实在是不让人省心。知道你不喜热，专门放凉了才给你端来。”
　　“姐……”我心中一时感动不知道要说什么。以前一个人在北京读书，不论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扛。静静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汉子，生活上粗心的不行，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有人悉心照顾我是什么时候了。
　　“我知道摩罗你平时对于府外的人际纠缠完全不上心，以前有姐姐护着你，没出过什么差错，但是现在我出嫁了，你和七妹都要学着自己好好照顾好自己，这样我才不会为你们担心。”姐姐道。
　　“姐，摩罗今儿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敢那么莽撞，跟别人随随便便起冲突。”我低着头不敢看她。
　　“今日爹爹跟我说，他请求调任回朝又被宇文泰否决了。若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明日我回到宇文府，爹爹也就马上要返回边境了。虽都是八柱国之一，可是宇文泰已经是只手遮天之势，剩下的七柱国加起来也不及他十一。孤独家和宇文家的矛盾由来已久，现在虽然独孤家跟宇文家连了亲，但是宇文泰对爹爹的防范心一直都未减弱。宇文泰现在虽然还是权臣，但以他的实力，若他想要称帝，也是易如反掌，你们两个千万小心行事，万一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后果不堪设想啊。”
　　“恩。”七妹连连点头，“大姐放心，伽罗一定谨慎行事不让姐姐操心。”
　　姐姐轻拍伽罗的头，“你一直都很聪颖，我很放心你。”
　　“摩罗，你都不知今天下午多危险。四弟宇文邕从小聪明懂事，也算深得宇文泰的喜爱。十二岁进封辅城公，并得宇文泰赞曰，‘成吾志者，此儿也。’而这李娥姿虽说她出身贫贱，是战俘身份，可毕竟是宇文泰亲自赐予宇文邕的，那么她身后就有宇文泰和宇文邕两个人的势力。如果不是你姐夫今天下午说看到了整个争吵的过程，没有怪罪于你，李姬回去要是跟他们两个搬弄是非，你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啊。这小则陷你于不利之势，大则还会牵连爹爹，现在正是两家关系微妙地时候，一点点嫌隙都会影响两家关系的发展。若是宇文泰因此更加忌惮爹爹，咱们全家的命运都会因此而转折。”
　　我听得一身冷汗。以我二十一世纪简单的人际关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两个小姑娘之间吵嘴斗气竟能严重到决定命运的地步。以前在电视剧里也见到过皇帝的一句话能影响一个人命运的情形，但没想到这种事情会理我这么近。
　　”摩罗知道了。”我低头道。”我以后一定事事小心，好好收敛着性子，决不再惹事了。”
　　”恩，明天晚上的茶会务必要注意自己的举止，别再出什么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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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额娘将我叫去又细细的说了一边礼数，还有各种人物关系，姓名地位什么的，听得头直大。
　　怪不得古人不学数理化，复杂的政治关系已经要耗费全部的脑细胞了。
　　不过，我也确实比以前清楚一些了，辅城公、宇文家老四，全名宇文邕，小命祢罗突，跟宇文直是一母所生，但却跟长子宇文毓关系最亲近。大姐嫁的宇文毓虽是长子，却不是嫡子，但所幸宇文毓性格温和，没有什么争权夺利之心，所以虽没有被立为世子，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不满与不开心。
　　下午回去，还没等休息，芸芸就开始张罗给我梳妆打扮的事情了。
　　“小姐，所有的衣服都试了个遍了，你都看不上眼，芸芸真是没辙了。”芸芸话音刚落，就听有外面有丫鬟的声音，“宇文二公子给三小姐送来礼物。”芸芸急忙跑出去接，笑脸盈盈的回来，道，“定是大小姐的意思，昨日见小姐穿着太朴素，专门为小姐挑的。”
　　我赶紧接过来看，感叹大姐的眼光非凡。一件雪白薄纱，看起来简简单单，但细看之家上面银丝线繁复的绣着精致花纹，腰臀剪裁也十分考究，衬得整个人身材曼妙，气质非凡；
　　还没等我在镜前臭美够，就听外面又有丫鬟的声音：”宇文四公子给三小姐送来礼物。”
　　我一愣，只见一件湖蓝色长裙，天蓝色的丝线在领口和袖口绣着两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裙摆大开，拖在地上拉出去两米多，银白色束腰配一个红缨坠，穿上必也是仙女下凡一般。
　　两条裙子我都是一见就爱不释手，芸芸也看出了我的犹豫，“小姐现在怎么办？”
　　我踌躇一下，虽是不舍，但还是命人将那条湖蓝色的裙子送回去。虽然原来我谈的恋爱也不多，但是无事献殷勤也是接受不得的，昨天才刚跟他的小妾为了这件事弄出不小的矛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么贵重的裙子怎么能收。

　　月挂中天，虽然白天还是闷闷热的天气，可是到了晚上，阵阵凉风吹过，夹杂着吹过荷花池时带来阵阵似有似无的幽香，周边几个装扮清爽的琴技在古筝上拨弄出清凉的琴音，实在是有几分惬意。
　　“芸芸，再弄不好宴会都要结束了。”我不高兴的嘟囔着，从穿好衣服等着她给我化妆，梳头都过去两个多时辰了。
　　“好了好了，小姐你看。”
　　我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也不觉吓了一跳，跟昨天那个小丫头简直判若两人。眼中碧波流光，脸颊白里透红，似有似无点点红晕显得整个人娇羞的可爱，晶莹诱人红唇，还有连发髻也梳的一丝不苟，额前似是无意落下的刘海完美的遮住了微微肉感的小脸，显得恰到好处。胸口一枚红艳欲滴的玛瑙项链陪在纯白的裙子上显得相得益彰。
　　“芸芸谢谢你，么么哒。”我一高兴竟脱口平时的口头禅，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好。看芸芸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我便趁这个功夫一溜烟的跑出了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