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只道当时是寻常（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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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几轮下来大家都微微有些醉意了。
“摩罗呢，怎么一直没见到她？”不知谁没头没脑的提了这么一句。
席间没有长辈，也没有外人，只是独孤家和宇文家的一些小辈们聚在一起，又是几杯酒下肚，说话都没什么遮拦。
有人阴阳怪气的接话，“恐怕是知道自己气质不佳，是没脸来了吧。”想也不用想，说这话的必是那个李娥姿。
“三姐这几天身子不适，可能需要多睡一会儿。不过三姐和大姐向来感情好，无论如何都是会赶来的。我知道李姬是为了昨天的是想要跟三姐亲自赔礼道歉，不用着急，一定会见到她的。”接话的是伽罗，她仗着自己年龄小，脸上又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本来让就长得可爱，这样一来更让人没法与她计较什么。李娥姿也只得默默的算了，要是再说什么，显得自己欺负小孩子，太没有气度。
“摩罗来晚了，给大姐赔罪。”我款款走进酒席只见，只见在酒席之上的男子见到我全都看愣了。目光随着我从走进来的那一刻起，一直尾随着我落座。
“摩罗来迟，这杯酒先干了给聊表歉意。”我仰头就干，干脆利落。期间，我不忘用余光扫视了一下周围，北向的正位上并排摆着两桌，一桌坐着的是大姐和姐夫，我是见过的，另一桌，一个男子年纪稍小，但穿着的豪华，举止之间流露出的气度却不亚于在场众人，想必就是嫡长子宇文觉了。再往下坐着的两人我猜不出来身份，再往下一桌做的才是宇文邕。他辈分小，又不是嫡子，位置做的自然靠下。宇文毓一早便知我的穿着，并没有像别人一样显得怎么惊讶；而宇文邕的态度就难捉摸了，估计是明白我将衣服送回去的意思，只是抬头淡淡的扫了我一眼，便接着低头喝他的酒了。
“三小姐果然是痛快人，希望三小姐大人大量，别再将昨天的事情放在心上，李姬敬三小姐一杯。”李娥姿起身来给我敬酒。我自是没有不接的道理，便客客气气的陪她喝了一杯，然后抬眼看了大姐一眼果然她嘴角挂着笑意。是啊，在坐的有谁能更比她希望看到独孤家和宇文家能够和睦相处，不生嫌隙呢。
“听说三小姐棋艺超群，不知道能不能赏脸配李姬下一局。”她笑盈盈的端着棋盘站在我面前，我只觉得一阵凉意爬上脊柱。
在场的人都知道李娥姿棋艺超群，就是靠着下的一手好棋得到宇文泰的赏识和喜爱；也听说独孤家三小姐聪明伶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两人下棋谁输谁赢确实难说，都乐得看个热闹。
可是这却陷我于两难之地。围棋这种东西我是一窍不通，若是答应那必输无疑，面子上难看不说，也会招致许多别人对我身份不必要的猜疑；可是若不答应，却又显得斤斤计较，像是不愿意与她冰释前嫌似的。
几秒钟的沉默使气氛尴尬的可怕，那李娥姿不依不饶，“三小姐若不愿赏脸，李姬也不话可说。”
“别别，我不是那个意思。”慌忙之见一个主意爬上心头。“围棋又耗时又枯燥，看着也不精彩，摩罗有另一个主意，保证更有意思，不知李姬愿不愿意一试。”
李娥姿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间语塞了。宇文毓这时开口给我们都解了围，“不知是什么好玩的，摩罗你但说无妨，李姬必定奉陪到底。”
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即使只是出于大姐的原因帮我说话，我也对这个姐夫充满了好感。不仅模样好，心肠也好。不像某些人，表面上追女孩追的紧，可是一点实际的忙也不帮，还光添乱。我不由得又白了宇文邕一眼，不料他也正望向我，那一记白眼一丝不落全都让他收了去。
“也是要用到这黑白棋子，规则相对简单许多。”我娓娓道来，“将这些黑白子全都混在一起，我们两个蒙着眼睛每人从里面摸出五个子。以摸到黑子数的多少论输赢，两个黑子赢过一个黑子，三个黑子赢过两个黑子，以此类推五个黑子的赢面最大。但有个特例，若是能摸到五个白子也实属不易，所以只有五个黑子的赢面能大过五个白子，也就是说白子的赢面比四个黑子大，却赢不过五个黑子。”
“这不就是赌运气的游戏，有什么意思。”李娥姿不屑的看了我一眼。
“前面这部分虽跟运气有关，但后面的就要比胆识了。”我微微一笑。“参与游戏的双方可以根据自己手里握的棋子的赢面的大小选择向对方提要求，对方可以选择接受对方的要求并提出自己的要求，或者觉得赢的可能性不大就自动认输，若是认输的话之前接受的所有对方的条件都要去实现；每过一轮，也就是双方各提出一个条件后，要露出一颗自己手中的棋子给对方看；所以，最多五轮过后，每个人手里的所有棋子就都显露出来，就可以根据棋子赢面的大小来定胜负了，输的一方完成之前赢的一方提的所有条件，赢的一方没有任何损失，怎样？”我定定看着李娥姿，露出一个挑衅的眼光。
这还是以前男朋友下五子棋下不过我耍赖皮想出来的游戏，跟炸金花有异曲同工之处，比的就是胆量和谁装得像。以前我总是输给他，还挺不服气，没想到现在就正好能拿来应急用了。
先简单的玩了两盘熟悉规则，我和李娥姿就正式开始了。
一开局，看到我手中只有一个黑子，便在心中暗暗叫苦。不过表面上还是装着很镇定，还挤出一个不明所以的笑容。玩这个，靠的就是装腔作势。
“若我赢，李姬连干三杯给大家助兴如何？”我道。
“若我赢，也请三小姐连干三杯，并且要给在座各位一人说一句吉祥话。”她答。
我们俩依次露出手中的一颗棋子，都是白子。
游戏继续。李娥姿先说。
“若我赢，三小姐胸口那枚红色玛瑙就归我。”她道。今天下午芸芸跟我说过，这枚玛瑙项链是当年皇帝赐给爹爹，然后爹爹送给我的，如李娥姿那么精明的人自然懂得这些，头上的簪子，腕上的镯子，要什么不好，偏偏挑这个玛瑙项链，表面上看起来虽没什么打不了，但实则就是要给我难堪。你既然玩大的，我就也不用顾忌你的脸面了。
“若我赢，我要李姑娘的这件华裳，当场就要。”我说的自信满满，一脸不在乎的样子。这些大小姐都里三层外三层的穿好多件，即使脱下这件，在我的认识里，只不过是丢点人，也不算什么大事。
李娥姿略略变了变脸色，但还是默默地多露出了一颗棋子。亦是白色。我也跟着多露出了一颗白色棋子。
李娥姿接着说道。”若我赢，还烦请三姑娘拆了后花园里的鸳鸯藤，大姑娘家看着这种邪魅的花难免心不静！”
知道我喜欢那鸳鸯藤却偏偏要毁人所爱，我在心里一面默默想着这女人狠毒，一面云淡风轻的道。“好啊，那若我赢，李姑娘就去给我的鸳鸯藤剪枝，浇水，施肥，直到花期结束。”说罢，又露出一颗白子。
李娥姿那边露出的也是一颗白子。到目前为止，我们两个势均力敌。周边的气氛开始慢慢有些紧张起来，即使是小妾，也是宇文家的人，若是真来独孤府给花草浇水施肥，实在是件不太光彩的事情。
在座的众人也都默默吸了一口凉气，不过看热闹不嫌事大，总不过丢人的不是我，就是他宇文邕，闹得越大，他们看着越起劲。
不过全场有一个人定是揪心的。就是大姐，不论是我输，还是李娥姿输，她面子上都过不去。
“若我赢，李姑娘要当众为大家伙唱首歌，助助兴。“感到大姐那边投来两道不太满意的目光之后，我便减轻了赌注，找了个不疼不痒的。争着一时之意气并不重要，我不想让大姐下不来台。
可是李娥姿却没打算顺着我的台阶下。“若我赢，三小姐以后再不得与辅城公见面。”说罢，就又露出了一颗黑子。
虽说在场的都是自家人，可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情摆到台面上还是让人觉得不甚自在。尤其是我跟那宇文邕明明没什么，让她这么一说，好像早就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了。可现在只有接受游戏继续玩，否则更是百口莫辩。
看着情势，李娥姿手里极有可能是没有白子了，才不得已露出黑子，她手中两颗黑子的可能性极大，而我输的可能性也极大。但是又没有回头路可走，现在只能靠气势逼她先行认输了。
“哈哈。”我装着得意的一笑，“李姑娘你输定了。”说吧又露出了手里的一颗白子。还不等她有反应的机会，紧接着说道，“你的条件我接受，可若是这盘我赢了，李姑娘有没有胆子也永远不见四公子了！”我说的气势汹汹胸有成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不给她思考的余地。
我知道大姐在身后瞪着我，我知道她心中在怪我胡闹，可是我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有暗示她我手中极有可能握有五颗白子的必赢之势，再用一个她必不敢答应的条件逼她认输，才能缓解眼下的形势。
果然，李娥姿犹豫了。愣愣的看了半天，想要张口应承也没有勇气，空是开了几次口，都没说出话来。最后，只好瞪我一眼，愤懑的道，“我认输，这局不跟你赌了。”说吧，起身去端酒杯，露出手中两颗黑子。
好险。我暗暗吐一口气。伸手去拦她。
“不过是一场游戏，李姬不要太当回事，大家图个乐呵，输赢赌注什么的都不是那么重要。”说罢，看向姐姐一眼，见她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缓和之色。
我也露出了手中的棋子，摊给她看，只有一颗黑子，“若不是李姑娘让着我，摩罗这盘就输了。”我主动给她示个好，希望能化解尴尬。可是刚才给她台阶下就被她反泼一盆冷水，这次她能不能接受我的示好我心里也没底。
心里七上八下的等她答复，可是她就是愣愣的一句话也不说。我出去的手就那样僵在半空中，伸出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这游戏真有意思，三小姐果然冰雪聪明，竟是以必输之局变成了赢家。又难得大气不计较，李姬，还不赶快敬三小姐一杯。”说话的是宇文觉，我心里对他对的解围泛起一丝的感激之情。这个人说话彬彬有礼，又有着作为嫡长子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座的没有人能不给他几分薄面。他就这样轻易的化解了我和李娥姿之间气氛。
我又不满的看向宇文邕，看他也正好看向我，就又瞪回去，包含着能不能管管你的小老婆的意思一起瞪过去，只见他悠然自得的收了我的白眼，自己又举起酒杯自斟自饮起来，完全看不出情绪。
“四哥，这三小姐果然有过人之处啊。我敬三小姐一杯。”对面男子冲我举杯，处于礼貌，我也只能端起酒杯冲他微微笑笑。
宇文邕还有两个弟弟，一个是宇文直，一个是宇文宪。想必说话之人就是其中之一了。
宇文直是典型的淘气小子，而宇文宪沉稳懂事的多，心有志向，小小年纪就曾主动请缨去镇守蜀镇，虽然宇文泰没有派他去但却是对他刮目相看。
想必，这个起身说话，一脸轻浮的男子应该是宇文直，而他身边那个安静沉稳的就应该是宇文宪了。
我在这酒宴上呆着无趣，想跟大姐多说说话可是周围人又太多没有机会，看着对面的李娥姿和宇文邕又觉得是在别扭，就想趁大家不注意，早早离场。反正这次宴会的主角是大姐，我早走晚走，应该都没人在意。
“三小姐，急匆匆的要去哪？”眼看着就要出门了，却被一个声音叫住。我气的简直要跺脚，李娥姿，你就不懂息事宁人四个字怎么写吗。
“天色有些晚了，我想先早些回去休息，怕扫了大家的兴，就想着悄悄离场。”我只得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怎么行，还没尽兴，三小姐怎么能走？”宇文直说道。
我心中暗暗叫苦，这个时候，你来跟着捣什么乱。
“就是就是，就算要走，三小姐也应当先露一手再走啊。听说三小姐嗓音了得，不如献上一曲，再回去，也不迟啊。”李娥姿说道，看了宇文毓和宇文觉一眼，他俩都没有反对，算是默许了。
我看着伽罗和大姐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心下一沉，恐怕这个独孤摩罗五音不全，只怕要当众出丑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只道当时是寻常（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