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元君》咆哮出真知

7、娘亲要去很远的地方了

　　“常辉。”
　　“奴才在。”
　　“回来时让你办的事呢？”
　　“禀皇上，奴才让小顺子收了薛贵嫔今晨熬药用的药渣检查过了，确实如皇上所料，许太医为贵嫔娘娘的方子里加了几位猛药。贵嫔娘娘现在气色大有改善全凭这几味药提着气，只是时日一长……”
　　“说！”
　　“时日长了反而会因为药效太过亏了身子，到时候只怕就救不了了。”
　　“许太医平日里给哪一宫看诊？”
　　“回皇上，许太医进宫两年了，没有分派到哪位娘娘宫里，只是偶尔有太医告假或者走不开，他才暂时顶替而已。”
　　“既然如此便暂时不要动他，找人盯着便是了。”
　　“是。那贵嫔娘娘那儿……”

　　齐晋轩沉吟片刻，修长的手指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了敲。
　　“顺其自然吧。”
　　“皇上？！”

　　常辉有些震惊。
　　薛贵嫔可是三殿下的亲生母亲，依着皇上对三殿下的宠爱，怎么都不该坐视不理的啊。
　　想到今天在千禧阁齐晋轩对待薛贵嫔的态度，常辉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常辉作为齐晋轩的亲信，有些事情若是不明白会很不方便，于是齐晋轩便耐着性子道：“公公是不是觉得朕今天强行分离他们母子有些不近人情？”
　　“奴才不敢。”常辉诚惶诚恐。
　　齐晋轩神色淡然：“没什么敢不敢的，公公也不是外人，想什么就直说吧，朕恕你无罪。”

　　常辉还是有些忐忑：“恕老奴多嘴，皇上您这么做难道是贵嫔娘娘哪里犯了您的忌讳？可三殿下尚年幼身子又不好，正是离不得母亲的时候，这样怕是苦了三殿下啊。”

　　“哼。”齐晋轩冷笑，“只怕她陪着也没什么用。”
　　“这……老奴愚钝。”
　　“你们一个个看着她和丑儿母慈子孝，实际上其中有几分是真呢？”
　　常辉没有接话，齐晋轩继续道：“我倒是相信她在丑儿出生时是想做个好母亲，一心一意将孩子抚养长大的，只不过人心就是那么不知足，若不是我倍加宠爱丑儿，恐怕薛然也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齐晋轩话是这么说，但丝毫没有听出有一丝悔意。

　　“我敬她是丑儿的生母，若是一直安分守己，将来扶她上位也无不可，可她却自不量力。眼看我对丑儿视若珍宝，她初时应当也是和其他女人一样抱着母凭子贵的心思，想借着丑儿来巩固提升在后宫的地位，只是我到底还是低估了后宫女人的嫉妒心。”

　　“我见过那么多后妃之间的阴谋算计，归根到底无非都是为了皇子，只要自己的儿子一朝得登大宝，那便什么都值了，可我真没料到会有女人连自己的儿子都妒忌。”

　　常辉这下总算从齐晋轩的话里听出了些门道。
　　他没有多此一举地询问齐晋轩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常辉知道皇帝手底下有两队人手，分别为密探和暗卫，由他亲自调配。
　　这是齐晋轩还是皇子的时候由当时的太后娘娘交给他的，密探也分两部分，内探安插在后宫，外探则是重头，用来监听臣子和皇帝想知道的其他秘事。
　　暗卫是皇帝亲卫，非险急时刻不得出现。
　　这是常辉作为齐晋轩的亲信所能了解到的所有了，再详细的东西他就不知道了。
　　齐晋轩刚才说的这些想必就是后宫密探调查到的信息了。

　　“老奴看着贵嫔娘娘平日里对三殿下还是尽了心的。”常辉想了想道。
　　“那是你看着罢了，你可知你看不见的时候呢。”齐晋轩说到这里面色更冷，“你可知自丑儿周岁之后，她抱过丑儿几回？平日里她可曾关心过丑儿的寝食？你也不曾见过朕不在一旁时她看着丑儿的眼神。”

　　齐晋轩的声音越来越低，压抑着深沉的愤怒，而常辉也听得一身寒意。
　　“皇上……”
　　“否则你以为丑儿正是黏着娘亲的年纪却为何想也不想就跟朕走了？孩子的心，最是澄澈，你怎样对他，他便怎样回报你。”

　　“老奴进宫几十年，也见识过不少主子了，薛贵嫔看来这般纯良温顺，真真是让老奴没有想到。”常辉唏嘘。
　　“人心，是这世上最不可测的东西……”所以，他要把丑儿牢牢抓住，让这宝贝在自己的庇护下无忧无虑地成长，一辈子都不会接触这些黑暗肮脏的东西。

　　“那皇上您现在的意思是？”常辉问道。
　　“等着看吧。既然有人出手了，朕倒也不必费心了。”齐晋轩说完后起身，向着后殿去看他的宝贝儿子去了。

　　齐晋轩刚坐在床边，丑儿就像有了感应似的翻了个身，眼睛还没睁开口里就喃喃道：“爹爹。”
　　齐晋轩轻笑：“乖，爹爹在。”
　　转头看了看更漏，觉得这午觉也睡得差不多了，齐晋轩把丑儿抱起来亲亲他的额头，哄着他醒过神来。

　　“再睡晚上可就要精神了。”捏捏丑儿的小鼻子逼得小家伙不得不睁开眼看着他，齐晋轩再端起床头已经温凉的燕窝雪梨汤送到丑儿嘴边。
　　丑儿刚睡醒，嘴里没味道，只喝了两口就不肯再喝了。
　　齐晋轩又逗着他笑闹了一阵多喝几口就再没办法了，只好由着小家伙去了。

　　丑儿在齐晋轩怀里折腾够了，又想去外面玩了。
　　齐晋轩摇头阻止：“丑儿听话，刚睡醒就出去会受风，过会儿爹爹再带你去御花园看鲤鱼好不好？”

　　丑儿皱眉，齐晋轩亲亲他的眉头。
　　丑儿只好嘟嘴，齐晋轩又去亲亲他的嘴角。
　　丑儿便伸手去推齐晋轩，后者再亲亲他的手指。
　　闹到最后小家伙又“咯咯”笑起来。

　　齐晋轩将丑儿抱到偏殿，吩咐常禄把白梨送过来。
　　丑儿原本就有些无趣了，看着常禄抱着他的猫儿刚跨过门槛，他便从齐晋轩的膝上爬下去，赶紧接过他的小伙伴。

　　于是这一下午父子俩一个在桌前处理政事，另一个趴在地毯上逗弄小猫。
　　常辉进来替齐晋轩换过几盏茶都轻手轻脚，只怕扰了这份安逸和宁静。

　　晚上用过膳，丑儿披着精致的小披风拽着齐晋轩的外袍一角到御花园去看鱼。
　　齐晋轩放慢脚步，低下头看着拉着他衣角时不时小跑几步跟上他的小人儿，心里暖暖的。
　　“累不累？要爹爹抱吗？”
　　小孩儿倔强地摇摇头，还悄悄挺挺胸，感觉自己像个小大人：“爹爹不抱，我自己能走。”
　　齐晋轩失笑，只能更加缩小步伐来适应小孩儿。

　　夜晚的御花园虽说有齐晋轩身后的一众宫人提着灯笼却仍然被黑暗笼罩。
　　两人走到池塘边只见池水一片漆黑，哪里还能看得见里面的锦鲤。
　　丑儿探头探脑地找寻一番，很是失望。

　　齐晋轩俯下身替丑儿紧了紧披风：“丑儿那么想看鱼儿吗？”
　　丑儿点头：“想！想看大红鱼！”
　　齐晋轩摸了摸丑儿的头，小家伙正是对一切会动的生物好奇的年纪。
　　“爹爹帮丑儿把大红鱼变出来好不好？”
　　丑儿一听，眼睛立刻亮了。

　　齐晋轩挥手招来常辉，吩咐了几句。
　　不多会儿，池塘四周亮起成片的灯笼光。
　　齐晋轩接过常辉递来的鱼食，撒了一把到池塘中，池中的锦鲤立刻汹涌而上，争抢着浮在水面上的食物。

　　丑儿看得惊奇，灯笼的点点亮光倒映在眸子里，灿烂灵动。
　　齐晋轩将人抱进怀中：“丑儿看见大鱼儿了可开心？”
　　“嗯。”丑儿用力点头。
　　“那丑儿如何谢谢爹爹呢？”齐晋轩笑问。

　　丑儿想了想，好像也不是很难的问题啊，于是利落大方地仰起头在齐晋轩脸上落下两个重重的亲吻。
　　齐晋轩笑得一脸温柔，抱着小家伙转身回了梓寰殿休息。

　　原本以为今天特地控制着丑儿的午睡时间，所以晚上应该能睡得好，谁知他却因为换了环境折腾到过了亥时还没入睡。
　　齐晋轩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丑儿的背，看他抓着从千禧阁带过来的布老虎揉来捏去。

　　“丑儿……若是娘亲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丑儿会想她吗？”
　　“娘亲……要去哪儿？”丑儿抬头疑惑地看着齐晋轩。
　　“去一个丑儿再也看不见的地方。”齐晋轩微微皱眉，他想努力将丑儿能感受到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去了那里，她就解脱了，不会活得像现在这样累了。”
　　“娘亲现在很累吗？”
　　“对。”
　　“那丑儿就没有娘亲了吗？”小家伙有点儿苦恼。
　　“丑儿还有爹爹不是吗！爹爹会比娘亲更疼你的，丑儿想要什么爹爹都会给你，丑儿想做什么爹爹都帮你办到，爹爹会一直陪着你，这样可好？”

　　丑儿抱着布老虎半晌不说话。
　　齐晋轩心里叹了一口气：“丑儿若是实在舍不得，爹爹就帮你留下她吧。”
　　“没关系的，丑儿明白的。”丑儿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爹爹……送娘亲走吧。”
　　齐晋轩挑眉，眼里闪过一抹晦涩不明的光：“不是朕要送她走，但总会有人这么做的。”

　　好不容易把人哄着睡着，齐晋轩起身走到偏殿旁的书房。
　　那里早就等着的人一见齐晋轩立刻单膝跪地：“叩见皇上。”
　　“起来吧。”齐晋轩坐在书桌后，“查出什么了？”
　　“禀皇上，微臣打听过了，许太医平日深居简出，甚少与其他勋贵大臣有来往。”顿了顿，那人又道，“微臣今日已经派人混进许府作家丁了，稍有异状会立即回禀。”

　　齐晋轩点点头：“嗯，盯紧些，既然动手了，估计最近就会有下一步动作。”
　　“是。”那人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