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元君》咆哮出真知

6、我想和爹爹一起住

　　“爹爹，爹爹……”丑儿怀里抱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跑进梓寰殿。
　　齐晋轩闻声赶紧放下朱笔，起身把一进门就扑向他的小家伙抱起来。

　　“跑那么急做什么，摔着了又要哭鼻子了！”齐晋轩接过常辉递来的手巾替丑儿擦去额上的细汗，又端起桌上早就晾好的祛暑汤喂他喝。
　　丑儿大口喝了几口就不肯再喝了，嘴里嚷着：“爹爹快看！”然后把怀里的小东西举起来让齐晋轩看。

　　那是一只出生月余的小奶猫，金黄的眼睛圆溜溜的，粉红色的三瓣嘴倒是挺可爱。
　　“丑儿从哪儿找来这么一只猫儿？”齐晋轩问道。
　　“母后送我的。”丑儿轻轻摸着小白猫，看得出对这个礼物非常喜爱。
　　齐晋轩听了不知想到什么，道：“你母后对你倒是上心。”
　　“丑儿谢过母后了。”丑儿抬头挺胸道。
　　齐晋轩失笑：“嗯，丑儿最知礼了。”
　　小家伙抱着刚得的礼物，又有了爹爹的夸奖，乐得合不拢嘴，小脸红扑扑的。
　　齐晋轩看着忍不住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丑儿陪着小猫玩了一会儿有些饿了，便爬上榻去拿桌上的点心。
　　“等等。”齐晋轩抓住那只小手，看了常辉一眼，后者赶紧吩咐殿外伺候的小太监打水给三皇子洗手。
　　齐晋轩一边给丑儿洗手一边嘱咐他：“以后若是同猫儿玩耍之后定要记得先净了手才能拿吃食，知道了吗？”
　　丑儿点点头，乖巧地等齐晋轩为他擦干手才去吃点心。

　　吃到一半见齐晋轩在案几对面批折子，于是又挪到对面钻进齐晋轩怀里。
　　齐晋轩似乎也早就习惯这小猴子似的多动儿了，只是调整了一个让丑儿更舒服的姿势就继续看奏折。

　　小家伙虽说才三岁，但是聪慧堪比齐晋轩小时候，《三字经》《千字文》什么的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只是其中的字还认得不全。
　　这会儿窝在齐晋轩怀里一手拿着啃了一半的点心，一只手伸出白嫩的指头在奏折上指指点点，专找他认识的字念，遇到眼熟又不认得的字就猜着念。
　　齐晋轩心里爱极了丑儿这般纯真童稚，手上的笔杆子却敲敲小家伙的头，一一纠正他刚才念错的字。

　　等丑儿吃完点心，齐晋轩又铺上白纸，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教他写了百家姓的前几个姓氏，小家伙也学得有模有样。
　　一直到用了午膳，齐晋轩陪着歇了晌，丑儿才在下午齐晋轩召见大臣时抱着他的宝贝猫儿回了千禧阁。

　　千禧阁里薛然一早起来就有些不适，传了太医来看诊并开了几服药。
　　丑儿一进内室就闻到了药味儿，先给薛然请了安再走到床前睁大眼看着她道：“娘亲病了吗？”
　　薛然淡淡一笑：“只是前日变天受了些风寒，喝两贴药就好了，不妨事的。”

　　自丑儿出生以来，薛然十天有八天都在喝药，除了偶尔天气好的时候出门走走，其余时间都在内室待着受不得风，所以丑儿听了薛然的话只是点点头跟小大人似的让薛然按时服药保重身体。

　　丑儿转身正准备回自己卧房的时候就听见薛然“啊”地尖叫一声，回过身只看见薛然双眼惊慌地看着门口一处，身子往后缩到了墙边。
　　丑儿被吓得定在床前不知所措。

　　“猫！猫……哪里来的？”薛然颤抖着问。
　　丑儿这才顺着薛然的视线看到贴身伺候他的小太监常禄正站在门口，怀里还抱着他的小白猫。

　　丑儿还没来得及回答，常禄就回禀道：“禀贵嫔娘娘，这猫是皇后娘娘送给三殿下的，皇上看殿下很是喜欢，还特地赐了名，封了御猫。”

　　常禄这话一说完，薛然原本打算让人把猫赶出去的念头只能打消了。
　　她自怀胎时被宫里的猫惊着，提前两月产下丑儿还差点搭上自己一条命之后就视猫狗如洪水猛兽，千禧阁里根本就见不到这些活物的踪影。
　　可现在她若是把这只猫赶出千禧阁，不仅是打了皇后的脸，还是对皇上的大不敬，毕竟那可已经是御猫了。

　　“娘亲可是要看看白梨？”丑儿从没见过薛然这个样子，只当她也是对猫儿好奇。
　　“它叫白梨？”
　　“是呀，是爹爹给它起的名儿呢。”丑儿说着便要去抱常禄怀里的猫。
　　“不必！”薛然一把拉住丑儿，“你快带着它去卧房歇息吧，娘亲累了。”
　　“哦……好吧。”丑儿只得告退，带着常禄离开。

　　丑儿走后，薛然咬着嘴唇在床上沉吟半天，直到纪姑姑通传太医过来看诊。
　　薛然隔着纱帐看着太医院派过来问诊的太医。

　　“许太医？”
　　“微臣在。”
　　“历来都是郭太医替本宫诊脉，今天怎么换了人了？”薛然疑惑道。
　　“回禀娘娘，郭太医家中高堂身体有恙，这几天都告假了，院判大人便派了微臣来替娘娘看诊。”许林回答得很是得体。
　　薛然听了也挑不出什么不妥，只得应了一声算是允了。
　　许林诊脉之后开了副方子，嘱咐了副手从太医院捡了药送来便告退了。

　　第二天一早，丑儿起床洗漱之后先去给薛然请安。
　　薛然难得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连脸色也红润多了，拉着丑儿说了半天的话。
　　用过早点之后常禄便要送丑儿去梓寰殿。
　　往日丑儿就欢欢喜喜地跟着走了，可今天小家伙犹豫了一阵，最终开口道：“娘亲身子不妥，丑儿今日不去爹爹那儿了，常禄你去替我给爹爹告个罪吧。”

　　常禄愣了一下，他日日都送丑儿去皇上那儿，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可是人家三殿下都这么说了，他一个奴才就算担心回去交不了差也不能把人绑走吧，最终只能看了看薛然就回去复命了。

　　梓寰殿偏殿的书房里，齐晋轩听了常禄的话便让人退下了。
　　“看来薛嫔是想见朕了。”齐晋轩冷冷勾唇。
　　常辉站在一旁有些不解：“这是三殿下担心贵嫔娘娘了，一片孝心啊。”
　　“丑儿才三岁，哪里会懂得侍奉汤药这些事情，不过是有人借他的口给朕递个话而已。”齐晋轩放下手里的朱笔，“走吧，朕就去看看朕的这位爱妃。”
　　常辉听明白齐晋轩的意思，赶忙传话摆驾千禧阁。

　　齐晋轩进屋就看见丑儿正坐在床前的小凳上，面前的床沿摆着一个小碗，碗里装了小半碗松子了。
　　薛然坐在床头剥着松子，小家伙坐在床边吃得正香。
　　好一幅慈母疼惜稚子的祥和画面。

　　薛然剥好一颗松子放在碗里，抬头时才看见齐晋轩已经站在门口了，瞪了管事太监一眼便急忙着要下床：“这下人竟都是死了不成，皇上来了也不知道知会一声。”
　　“无妨，是朕让他们不用通传的。”齐晋轩说着走进屋内挥挥手免了薛然的礼。

　　丑儿一听见父亲的声音，松子也顾不上吃了，还没等齐晋轩走近就起身扑过去。
　　齐晋轩一把抱住他的心肝，结结实实搂到怀里才觉得心情好了。

　　侧身坐在床边，让丑儿坐在他膝上，齐晋轩还顺手把床上那一小碗剥出来的松子端起来递到丑儿跟前方便他取用。

　　“我看薛嫔今天气色不错。”齐晋轩看了看薛然，淡然开口道。
　　“禀皇上，郭太医这几日告假，昨儿是许太医为臣妾诊脉开方子，许是换了几味药，所以有些起效。”薛然笑着答道。
　　“这便好。”齐晋轩点头，“常辉，吩咐下去，贵嫔这儿的用药不必拘着，只管拿最好的，以薛嫔身体为重。”
　　常辉忙应了声传下话去。

　　薛然听了齐晋轩的话怔了怔，随即红了眼眶：“臣妾谢过皇上恩典。”
　　“不必，你是丑儿的母亲，这些都是应得的。”齐晋轩对病榻上娇美人儿的感恩并不在意，只在说到丑儿时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挑挑拣拣吃松子的小人儿，轻柔替他拂去嘴角沾的果屑。

　　薛然听闻此言再看到齐晋轩的动作，眼神闪了闪道：“皇上说的是。丑儿还小，臣妾这个做母亲的可要努力些养好身子看顾他好好长大替皇上分忧呢。”
　　说完也伸出手去替丑儿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纪姑姑在此时端上汤药。
　　她本就是薛然跟前伺候的老人了，听见薛然的话跟着说道：“娘娘福泽深厚，自然要看到将来三殿下成材娶妻生子的。”
　　薛然笑嗔道：“姑姑说得太远了，眼前丑儿平平安安长大就足够我叩谢天地吃斋念佛了。”

　　“娘娘可别泄气呢，我瞧着这许太医开的方子很是不错，连皇上都看着您气色好了许多。若不是昨晚没有休息好，今天可能更要好些，说不准还能出去走走呢。”
　　薛然听到这儿赶忙给纪姑姑使眼色：“姑姑，本宫的身体自己知道。”

　　齐晋轩挑眉看着纪姑姑：“嗯？”
　　纪姑姑赶忙跪下：“皇上恕罪，是奴才多嘴了……只是，只是奴才实在担心娘娘的身子受不住才忍不住说的。”
　　齐晋轩淡淡瞟了一眼薛然，不知为何让薛然感到一阵寒意：“无妨，照实说吧。”

　　“禀皇上，娘娘自受了惊早产诞下三殿下之后见了猫儿就十分惊恐，昨天见了三殿下的小猫儿，晚上便噩梦连连，直到后半夜奴才掌了灯在床边陪着才休息了一会儿。”

　　“哦？这朕倒是没有想到。”齐晋轩才说了这一句就感觉到怀里的小身子定住不动了。
　　丑儿听到了纪姑姑在说白梨，也知道了他的母妃不喜欢这位千禧阁的新成员。
　　丑儿看了一眼薛然，再抬头看看齐晋轩，有点儿紧张。

　　“皇上不必在意这些小事。丑儿身体不好，平日里和长姐兄弟也甚少在一起玩耍，好不容易有个玩伴了，臣妾不想因为自己让他连这些乐趣都没有了。”薛然慈爱地看着丑儿，后者冲她甜甜一笑。
　　“娘娘，奴才知道您疼惜殿下，可是您的身体……”纪姑姑着急道。

　　“好了。”齐晋轩冷言打断这对主仆，食指抬起丑儿的下巴问道：“丑儿很是喜欢白梨对吧？”
　　丑儿正想点头，想到什么又看向薛然，犹豫开口：“娘亲不喜欢。”

　　齐晋轩勾唇：“既然这样，常辉！”
　　“奴才在。”
　　“把梓寰殿东边的暖阁收拾出来，让常禄带了白梨和丑儿平日用的物事搬过去吧。”接着又对着薛然道：“薛嫔这两年身子一直没养好，想来也是皇儿在身边让你过度操劳了，不如就趁这段时间好好静养吧。”

　　“皇上！”薛然一双美眸突然睁大，惊恐道：“皇上这是何意？丑儿才三岁，怎么能离了娘亲？皇上……”
　　纪姑姑更是呆愣跪坐在地上，不知齐晋轩突然发难是为哪般。
　　“朕也是为了薛嫔好，等你养好身子才能帮朕更好教养丑儿不是吗？”齐晋轩冷然道。

　　一直被齐晋轩抱在怀里的丑儿看薛然满面惊慌，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也跟着红了眼眶：“娘亲……”
　　齐晋轩忙把丑儿转了个方向柔声对他道：“丑儿乖，你和白梨在这里娘亲不能养病，丑儿搬去和爹爹住，等娘亲病好了咱们再回来好不好？”

　　“和爹爹住？”丑儿仰着头看齐晋轩，圆溜溜的眼里是星星点点的光芒。
　　“对！和爹爹住。丑儿喜欢吗？”齐晋轩早就料定了丑儿知道要搬去和他一起住会有什么反应。
　　“好！我想和爹爹一起住。”丑儿说完挣扎着下了地走到薛然床前，“娘亲，我搬去和爹爹住了，这样你就不怕白梨了。”接着又想了想补充道：“娘亲要乖乖养病，丑儿会回来看娘亲的。”

　　薛然看丑儿半点也无留恋不舍的念头，知道齐晋轩这个决定是无法改变了，只能含泪送走了父子俩。

　　齐晋轩带着丑儿回了梓寰殿安排妥当就差不多该用午膳了，之后哄着小家伙午睡。
　　看他睡熟了，齐晋轩才从榻上起身到了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