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元君》咆哮出真知

4、学会走路了

　　消息传到尚福宫，淑妃简直咬碎一口银牙。
　　“这狐媚子究竟使了什么妖术让皇上这般对她！”宋静珊一把挥下桌上的茶盏。
　　“娘娘息怒啊，小心隔墙有耳。”掌事宫女马姑姑使了个眼色遣退屋里的几个宫女，蹲下身捡起地上的茶碗碎片。
　　“息怒？！你让本宫如何息怒！那个贱人都快爬到本宫头上了！”屋里只有她和陪嫁姑姑两人，宋静珊更加口无遮拦。
　　“娘娘，皇上宠的也不是薛贵嫔啊，而是那三皇子，薛贵嫔不过是跟着沾光的而已。”马姑姑收拾好地上的碎片后站起身回到淑妃跟前。
　　“那还不是一样？！我的曜儿哪点儿比那个病秧子差了！怎么就他得了皇上青眼，我看皇上也是……”

　　马姑姑听淑妃越说越不像话，连忙打断她：“娘娘您可别说了，再说下去可就是大不敬，要掉脑袋的啊。”
　　宋静珊这才察觉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有多危险，面上却仍然气愤难当。

　　“娘娘，您也说了，那三皇子胎里不足身子弱，许就是这份孱弱得了皇上怜惜呢。若是将来养好了，和其他皇子无异，那皇上自然也没有理由再偏袒他；若是养不好，那就更不足为惧了不是么？”

　　听了马姑姑这几句话，宋静珊静下来想想，似乎是这个理儿，只不过心中仍然不平。
　　马姑姑虽说只比宋静珊长几岁，但毕竟看着她长大，一看就知道宋静珊心里想什么。
　　“皇上这会儿正宠着他呢，娘娘且先看着。您怎么着也是有大皇子的，中宫那位可是什么都还没有呢，那些没有子嗣的妃嫔、争着上位的贵人才人可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三皇子能得宠到几时还未可知呢。”

　　听了马姑姑这一番话，宋静珊多少安了些心，只冷冷想着看那个病秧子能耗得了多久。
　　只是，淑妃这样想，指不定别的宫妃也都这样想呢。谁都不愿在三皇子正受皇上关注的时候去触霉头，于是这一耗就耗了一年。
　　当初黑瘦孱弱的三皇子在齐晋轩各种珍奇药材补品的浇灌下满了周岁，身形比起早他一个月出生的兄长和姐姐还是小了太多，但小家伙被养得粉嫩嫩的，众人见他时也只是奇怪这样一个玲珑剔透的小人儿何以叫了“丑儿”这名，听说还是皇上亲自赐名的呢。

　　“丑儿，到父皇这儿来。”
　　齐晋轩下了朝去寝宫换了常服就来了千禧阁。
　　前些日子丑儿已经能扶着东西站起来了，听奶娘说学会走路估计也就是这些天的事情了，齐晋轩把事放在了心上，接连几天都是退了朝就赶到千禧阁，就怕错过丑儿独立迈出第一步的时刻。

　　丑儿扶着薛然的手颤颤巍巍地向着齐晋轩走了两步，想再往前时发现拉不动薛然的手，回头看看，母亲只是一脸微笑看着他却不肯再随他向前走。
　　丑儿再转回头看看在前方唤着他的齐晋轩，有些犹豫不决，试着放开薛然的手，晃了几晃，又赶紧抓紧。

　　齐晋轩在几步远的地方温柔看着丑儿，也不着急，只是鼓励地叫着他的名字。
　　试了几次之后，小家伙终于抵不住父皇的呼唤，松开手晃晃悠悠走向齐晋轩。
　　齐晋轩看着丑儿一步一步迈向他，心里一阵惊喜一阵紧张。
　　眼看还有最后两步路了，丑儿一着急就直接往前扑过来，齐晋轩赶忙上前一步把他的丑儿抱进怀里。

　　接了薛然递过来的手绢给丑儿擦擦汗，齐晋轩抱着他坐在榻上，拿过小桌上早已准备好的牛乳喂了丑儿几口。
　　“丑儿真乖，学会走路了。”齐晋轩放下小碗，抱起小家伙在他脸上香了一个。
　　丑儿似乎也发现自己今天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抓着齐晋轩的衣襟乐得“咯咯”直笑。
　　一旁的薛然和纪姑姑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父子天伦，千禧阁内一片和乐。

　　“臣妾近日跟姑姑学了几个菜色，皇上要留在这儿用午膳的话臣妾亲自下厨给皇上添几个菜可好？”薛然问道。
　　“不必，你生产后身子就没好利索，好好将养就是了，忙那些劳什子的事情做什么。”齐晋轩淡淡回了一句。
　　薛然一时有些尴尬，但也只是顿了一下便回道：“臣妾知道了，那便让小厨房加几个菜吧。”
　　屋内气氛冷了半分，只有齐晋轩不受影响抱着丑儿继续逗弄。

　　齐晋轩这一年来时常驾临千禧阁，甚至还有过几次留宿，让其他宫里的主子们知道了都恨得牙痒痒却无计可施，她们最担心的莫过于薛然再怀上龙种。
　　三皇子已经如此得宠，再来一个那还了得。
　　可喜的是一年下来薛然的肚子再无消息，倒是个送到梓寰殿承宠的才人有了喜事。

　　那边妒忌眼红，可这厢薛然却也不见得高兴。
　　齐晋轩来了千禧阁都只是抱着丑儿宠着哄着，对她和生子之前并无二致，偶尔留宿也是因为哄丑儿睡着时顺便就寝在千禧阁了。

　　薛然看了一眼窝在齐晋轩怀里抱着他的一根手指啃得正带劲的丑儿，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用了午膳正要歇晌，慈宁宫的小太监来禀报，国丈大人进宫了，太后请皇上过去一叙。
　　齐晋轩听了之后只点点头，抱着丑儿又逗弄一会儿，看着小孩儿笑得脸都红了，笑言道：“丑儿既会走路了，父皇就等着丑儿来梓寰殿找父皇了。”
　　说完忍不住又在他额上亲了几下，看小家伙已经呵欠连连才把人交给乳母，嘱咐了薛然几句便摆驾慈宁宫了。

　　慈宁宫里，太后和她的亲哥哥柳昌平正为一事愁眉不展。

　　“哥哥，不是我不爱惜莹玉。只是你也知道，皇上自小性子就冷，对谁都一样，能提点的我都提到了，再多说只怕皇上也不爱听了。”

　　柳昌平点头：“臣知道太后娘娘已经顾念柳家许多了，只是眼看着四皇子就要出世了，莹玉她还没消息，老臣实在替她着急啊。后宫之中若是没个子嗣，以后可怎么办？”

　　太后虽是柳莹玉的亲姑姑，但到底是做娘的，每一个皇子都是她的亲孙子，听了柳昌平说到四皇子的话心里有些不乐意，敢情兄长还是嫌她福泽太厚，子孙太多不成。
　　“皇上虽是冷情，但还是顾念夫妻情分的，每月那两天也是宿在中宫，只是莹玉这孩子自己的肚子也是不争气。”

　　柳昌平一听太后这话就知道自己定是哪句话没说对，忙应了一声：“太后说的是，都是莹玉这孩子太不争气。老臣听说太后常赐补药汤品过去，每每还让太医去看诊，臣等一家惶恐。”

　　太后叹了口气：“罢了，都是一家人，不必见外了。只不过若是莹玉那肚子一直没消息，咱们怕是要另想法子了。”

　　“太后的意思是？”

　　“后宫妃嫔众多，诞下皇子后亏了身子没有恢复过来的也不是没有。”

　　太后点到为止，柳昌平却有些心惊。
　　妹妹出嫁前还是个温良和善的弱女子，在宫里挣扎多年，现在的心计是连他这个哥哥也望尘莫及了。
　　柳昌平的妹妹和女儿，一个是太后一个是皇后，与宫里走动得近，自然知道现下宫里诞下皇子却亏了身子的只有千禧阁那一位，可眼下那位正是受宠。

　　“这……使得吗？”柳昌平皱眉。

　　“什么使得使不得，”太后喝了口茶，“本宫什么都没说，只望着莹玉将来能有个依靠罢了。”

　　“……臣……”柳昌平正要开口，外面太监通传皇上驾到。

　　齐晋轩见了太后问了安，柳昌平也行了礼，三人落座。
　　“昨天母后还在念叨着有些日子没见舅舅进宫了，今天可不就见着了。”齐晋轩笑着问道，“怎么不见皇后？”

　　“你舅妈在莹玉那里，哀家想让她们母女说说体己话就没让她们过来，等会儿让你舅舅也过去见见莹玉，用了膳再出宫吧。”
　　“老臣谢太后，谢皇上。”柳昌平谢恩。
　　“舅舅不必拘礼，本就是一家人，这里也没有外人。”

　　柳昌平听了齐晋轩的话稍稍放下心来，这才带着几分甥舅之间的亲昵开口道：“老臣看皇上今日心情甚好，可以有什么喜事？”

　　“让舅舅见笑了，朕刚从千禧阁来，丑儿今日会走路了，朕觉着甚是欣喜。”齐晋轩想起那个小家伙就忍不住勾起嘴角。
　　柳昌平看到齐晋轩这样子，想着刚才太后的暗示，心里隐隐有了计较。

　　“既是学会走路了就更要让薛嫔和乳娘都仔细着，别磕着碰着了。”太后想着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孙子也笑着叮嘱。
　　“母后放心，儿子已经吩咐过了。”
　　不仅如此，齐晋轩还叫常辉传旨内务府让人把千禧阁的桌腿柜角都用棉布包起来，连地毯都换成最厚的编织毯，上面再铺毛皮，怎么摔都不会疼。

　　三人聊了一阵，太后便留了齐晋轩陪她用膳，柳昌平得了恩典去中宫与女儿团聚。
　　父女见面礼让一番自是不提，柳昌平看着柳莹玉脱去小女儿在家时的稚气娇憨，举手投足之间虽是雍容，却藏着疲累，心里很是疼惜，更是定了主意。

　　柳莹玉看柳昌平欲言又止的模样，屏退左右，开口道：“父亲可是有什么话要交待莹玉？”
　　柳昌平思虑一番，将太后的意思转达给柳莹玉，后者听了一阵怔愣，回过神来赶忙开口道：“这么做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可怎么办？”
　　柳昌平皱了皱眉：“既然要做，自然要滴水不漏。况且依我看皇上对后宫之事并不看重，这两年也是全权交由你来打理，即使薛贵嫔也不过是母凭子贵而已，小心着些别动了皇子便是。”
　　既然已经下了决心，官场沉浮数十载的老臣子自然是比入宫两年的少女更能狠下心赌一把大的。

　　话是这么说下了，但因为丑儿身子弱，三岁之前离了娘亲万一有个好歹不仅是白忙一场，反而会招至祸端。
　　兹事体大，父女觉得还该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