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寿异闻录》七月蚕

8、红衣女子（八）

　　所谓猎魂，顾名思义便是专门狩猎鬼魂的人。传说中收集一万只魂魄，就可以炼出长生不死药，甚至飞身成仙。

　　白先生有些吃惊，“传言是真的？”他平素也看些奇文异志，其中也有关于有人为了炼长生不死药跑到乱葬岗去搜魂。

　　“假的。”福寿道，“这世上没有人长生不老，但还是有很多人相信。”

　　白先生了然，这世上总有许多人喜欢做些匪夷所思的事。

　　福寿还不敢肯定，但也觉得八九不离十。再过不久，鬼门就要打开，是最好的捕猎季节，会引来猎魂人也是意料之中。

　　难怪那人身上有引魂草的味道。

　　白先生见他眉头紧锁，便道：“既然知道是什么人，也算是有些收获。就要正午了，不如先去吃午饭，稍作休息再去柳府？”

　　福寿一听要去吃东西，立马把刚才的事抛诸脑后，目光灼灼地看着白先生。

　　看得白先生失笑不已。

　　“你们实在太不讲义气了！”上岸后二人又碰到刚刚企图上花船而落水的元直，义愤填膺地抖着手指瞪着他们，又重复一遍，“真是太不讲义气了！”
　　没带他去也就罢了，还被主子发现罚他上岸去搬酒壶。

　　“正好要去吃午饭，元护卫不如一并去？”无视了元直的控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白先生提议道。

　　元直也不好表现自己太小气，便挺了挺胸，大度地点头：“也好。”

　　刚进酒楼，福寿就听有人在喊他，抬头一看，是明煕和烈枫。

　　“小福这边！”明煕朝他使劲挥手，生怕他看不到。

　　元直不认识明煕，倒是认识明煕身边的烈枫，眼睛立刻放光，噔噔噔地跑上楼，“烈大侠，真是你啊！好久不见，还是如此英俊潇洒啊！哈哈……”

　　烈枫几年前救过元直，算是元直的救命恩人。烈枫在江湖上原本就是来无影去无踪，能在这里偶遇实属难得。

　　福寿和白先生在他后头上来。

　　明煕拉着福寿坐在自己边上，好奇地问：“那人是谁啊？”

　　元直耳尖，立马见缝插针地介绍自己：“在下元直，是个护院！”

　　明煕：“……”

　　还是头一回见有人做护院做的这么骄傲的。

　　“我叫明煕，是，是个学生。”明煕想了一会儿才说。

　　“哎呀，在下最敬佩读书人了。”元直拉着明煕的手正色道。

　　明煕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不是不是……我很差的，看书的时候总是打瞌睡。”

　　“这么一来就更值得敬佩了，如此枯燥乏味的书明煕公子还能坚持看下去，在下实在是佩服，佩服！”元直一脸沉痛地说。

　　明煕汗颜，决定还是不要跟这个人搭话为妙，转头跟福寿讨论一上午都玩了些什么。福寿看他的脸色好转许多，应该是稳定了，便嘱咐他：“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夜里不要出门。”

　　明煕向来乖巧听话，对福寿更是说什么是什么。

　　元直觉得挤不进他们，便转移目标看向烈枫，这么久没见还真有一肚子苦水要倒，可正要开口，就听对方说：“元护卫不如尝尝这肘子如何？”然后又转头跟白先生交谈了起来。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咬着酱肘子的元直这般暗叹。

　　“听说白先生跟小福去了柳府，情况如何？”烈枫道。

　　“原打算如此，只是并未去成。”白先生回道。

　　“那便没听说柳府的事了？”

　　白先生疑惑：“莫非出了何事？”

　　烈枫：“柳老爷打算搬出城外，听说找了算命先生，那人说柳府风水不好，易惹灾祸，才会闹出人命来。”

　　福寿咬着鸡腿看过来。

　　烈枫笑道：“依我看，那算命先生不过是信口胡说，这等凶案也怪风水不好。”

　　凶案？！元直立刻竖起耳朵。

　　“就算是急昏了头也不至于连这种话也信。”白先生道。

　　“你是说他有意找借口离开？”烈枫抓住他话里的意思，“也不是不可能。想想那晚你们听到他与那位女子的对话，一定是瞒了什么事。”

　　白先生想到柳如章那晚与女子似乎谈到他们在做某件逆天命之事，只是并没有成功，有什么事是逆天命的呢？

　　“如此着急出城，心里应该是心虚的很。”烈枫又道。

　　黑桑婆婆还没回来，明煕身上没有魂锁，身体会变得十分虚弱，很容易像五年前那样被其他的鬼魂强占。尤其是那个解锁的人还没找到，又有猎魂人在附近，运气不好便是魂飞魄散。

　　福寿咽下鸡腿，起身道：“我吃饱了。”

　　明煕瞪大眼睛看他。

　　白先生拉住他，“别着急，柳如章一时半会不会走。”

　　“怎么说？”烈枫问。

　　白先生道：“那晚柳如章跟那女子约定三日，总不至于想前功尽弃。”他看着福寿，“我看我们最重要的应当是弄清楚他到底想要什么。”

　　福寿皱着眉嘴，想了一会儿道：“我记得那两位夫人的生辰八字。”

　　烈枫一时间没明白，白先生却懂了，“倒是能查一下，看这两个生辰八字是谁的。”

　　柳如章曾说“死了那么多人还不成功”，如果柳如章知道杀害他夫人的凶手是谁，那么找福寿过去超度便是另有图谋，并且极有可能生辰八字不是两位夫人的。

　　“嘿嘿……”

　　元直突然笑起来，样子十分得意。
　　众人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看来你们都不知道那位柳小姐的事。”元直单脚踩在凳子上，叼着筷子贼兮兮地笑。

　　“元兄弟何出此言？”烈枫问道。

　　这声“元兄弟”真真叫到元直心坎里了，于是也不再卖关子，“你们可曾有人见过柳府大小姐？”

　　不知他为何这样问，烈枫看了眼眀熙，见他正吃的高兴根本没听他们说什么，便道：“偶遇过一次。”

　　元直有些诧异，“偶遇？什么时候？长相如何？”

　　烈枫回忆道：“前几日在集市上，样貌不算上等之姿，但也不差。”

　　“那就奇怪了。”元直抓抓脑袋。

　　“怎么？”

　　“柳小姐在城里也算小有名气的美人，可真正见过她的人屈指可数。”元直道。

　　“这有何奇怪的？毕竟是未出阁的小姐。”烈枫说着又顿住，他们前两天刚见过，而且绝对不是什么大美人。

　　“你们等会儿。”元直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便叫了小二过来。

　　“客官，有什么吩咐？”小二热情地问道。

　　“你可知柳府大小姐？”元直问。

　　“那是自然，那可是咱们城里顶顶有名的美人呐！”小二哥说着也来劲了，“就是万花楼里的花魁芊芊姑娘在她面前也要失了颜色。”

　　“这么说你见过？”元直又问。

　　小二哥狂点头，“柳小姐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乐善好施，经常会在城外搭棚子放粮施粥，不少人都见过她，还直夸她是菩萨降世呢。”

　　不等烈枫提出疑惑，元直继续问道：“你可看清她的样子了？”

　　这会儿小二哥被问住了，解释道：“柳小姐还未出阁，所以带着面纱，虽然看不清楚样子，但……”小二哥放低声音，表情甚是猥琐，“身段还是一等一的好，嘿嘿嘿。”

　　“那可有人看见过她的样貌？”

　　小二哥想了想才摇头道：“不知道，只是经常有人说她比芊芊姑娘还好看，但是圆眼还是杏眼真没人说过。”

　　给了一锭银子打发小二后，烈枫道：“也就是口口相传了。”

　　“既然如此，烈少侠是如何得知当日碰到的女子是柳小姐？”白先生问。

　　烈枫道：“原先也不知道，只是那天擦肩而过时，眀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肩膀，那女子的丫鬟便跳出来，凶神恶煞的让眀熙给她家小姐道歉。”虽然对方语气不善，但好歹也是女人，烈枫也不好过多计较，只好替眀熙道了歉，可谁知那丫鬟还是不依不饶，非要眀熙道歉，“还说这可是柳府大小姐我们惹不起。”

　　谁知回来眀熙就昏迷不醒，想想就不舒服。

　　元直暗道：得亏是个女的，要是个男的，估计死的很惨。

　　“没有蒙面纱？”

　　“没有。”

　　“那你可曾看到她的手？”元直忙问。
　　烈枫仔细回忆了一下，由于平日里也没有看美女的嗜好，加上当时的心情也不甚愉快，更不可能去仔细注意柳小姐的手。

　　“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元直道，“那小姐年方二八，自然青春正盛，可她的手却又老又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