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劫》琉雾

12、第十一章 魔宫

　　回头看，只见苍华在我身后轻蹙眉目，容貌隐匿于光华中，飘忽得不真实。
　　我问他：“天尊懂什么是情爱么？”
　　苍华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关你何事？”
　　我呆了下，忙到：“小仙越矩了，天尊息怒。”
　　苍华说：“情之一字，如冰上燃火，火烈则冰融，冰融则火灭。所以崇光，切记勿要沾染情爱。”
　　“是。”我茫然。
　　苍华转向凌肆，沉下眼：“你也一样。”
　　凌肆笑得风流，面上恭敬，眼里却不惧：“谨遵天尊教诲，小王惶恐万分。”说着，还偷偷朝我抛媚眼。
　　我冷汗涔涔，忙使眼色。臭小子，你不要命了。
　　苍华没有计较凌肆的无礼，冷冷看他一眼，转而道：“本尊之所以答应带上你跟雷女，是何原因，想必你心里有数。”
　　凌肆似乎早有所料：“天尊想知道什么？”
　　苍华毫不掩饰：“神魔留下的东西。”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神魔？不是早被仙界铲除了么？仙史记载上次仙魔大战，神魔遭生擒，死于天帝的九天怒杀之下，魔界从此成为一盘散沙。可苍华这次来魔界找的‘神魔留下的东西’又是什么？这东西凌肆还知道？
　　我以询问地眼神望向雷女，雷女也不明所以地左看看右看看。
　　凌肆笑容更甚：“小王就说不过是查探魔界，天帝怎会让尊贵的天尊下来，原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神魔乃上古魔族，神魔留下的东西，又岂是小王区区一殿阎罗能知晓的？但是嘛……”凌肆眼珠子转了转。
　　“有话直说。”
　　小王偶尔游历魔界，倒是能肯定有人必定知晓。”
　　“谁？”苍华蹙起眉头。
　　小王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斗胆想跟天尊做笔交易，天尊答应小王一件事，小王必定将所知一五一十告诉给天尊。”
　　“跟本尊做交易？”苍华冷笑，“你想要什么。”
　　“嗯……”凌肆捏着尖下巴思考片刻，眼珠转到我身上，漆黑的眸子里闪过算计。我心里打个突，就见他手朝我指来：“小王倾慕崇光已久，还请天尊将崇光赏赐于我。”
　　晴天一道霹雷。
　　“什么？！”我瞪大眼睛，险些一口老血吐他一脸。我又惊又恼，恨不能撸上袖子就跟他干一架。凌肆这斯好生放肆，本大仙好歹也是个资历不浅的神仙，他竟敢这般侮辱我！
　　雷女一脸惊异，凑到我耳边：“老子就说嘛，凌肆那小子看你的眼神都不对，原来是想拖你上榻啊！被他上过的男人不计取数，什么模样的都有，你可别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哦！”
　　我一眼横过去，雷女忙躲进黑云里去了。
　　苍华阴沉下脸，空气开始凝滞。我差点没跪地上求爷爷告奶奶，可千万别把本大仙送出去。
　　“看来你是真找死……”苍华弯起嘴角，周身染上三分杀气，华衣无风自动：“私动凡心，觊觎仙者，天帝放任你，不代表本尊会轻饶你。”
　　凌肆眼里闪过精光，戏谑：“天尊是舍不得么？”
　　苍华冷笑一声，瞳孔里的紫色变深，指尖隐隐泛出光芒。
　　身旁的雷女见状，吓得忙用双手捂住眼睛。
　　凌肆那丫非要拔老虎胡须，不见棺材不掉泪。苍华最见不得私动凡心者，有玄女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苍华会真的杀了他。我心惊胆战，朝凌肆使眼色，传音道：‘玩笑不要开的太过，惹恼苍华没什么好下场！’
　　‘人生无聊，总得找点乐子，你说是吧，崇光？’，凌肆朝我眨眨眼。
　　‘去你的找乐子，你是在找死！’
　　‘放心吧，我知道分寸，你这么关心我让我好感动呢。’
　　‘滚。’
　　苍华目光阴沉地在我跟凌肆之间来回，脸色越来越黑，我心惊胆战，凌肆这才不慌不慢道：“天尊不想知道神魔留下的东西是什么了么？”
　　苍华嗓音低沉：“说。”
　　“方才不过小王说笑，天尊勿要当真。小王不求其他，只要天尊准许小王每月有一次进入苍华宫的机会，小王便会将所有知道的悉数告知。”凌肆顿了顿，又补充道，“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进苍华宫？”苍华的目光从凌肆身上游移到我身上，那里面的寒意让我冷不丁打个寒颤。我风中凌乱：关我什么事啊，为何这般看我。
　　苍华侧开视线，微微点头：“好。”
　　“崇光与雷女在场，天尊说话算话。”凌肆邪唇一勾，道：“众人皆以为神魔死于天帝之手，然而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当年天帝只不过是毁灭了神魔的躯体，并未在其体内发现他的妖魔之力，而维系神魔胡作非为的，正是那可怕的妖魔之力。”
　　我心下大惊，仙史记载当年神魔出世，世间万物生灵涂炭，百姓民不聊生。本以为神魔之死，天下从此太平，竟不想那神魔没死透，还留了劳什子的妖魔之力？！
　　雷女不明所以地问我：“神魔是谁？”
　　我脸色苍白地摇摇头，不知从何说起。
　　苍华似乎早就知晓，只听他缓缓道：“你只须告诉本尊，魔界想如何唤回妖魔之力。”
　　“这就得问青鬼了。”
　　“青鬼？”
　　“他曾跟随过神魔，又是现今魔界五王之一，而且所统领的地盘算是魔界最大最富庶的，可以说他是整个魔界最能说上话的人，知道的秘密必定也是最多的。”
　　“他在哪儿？”
　　“达纳河旁，他的魔宫里。”
　　达纳河，魔界最初的发祥地，由东向西横跨整个魔界。传说达纳河为历届魔界至尊留下的鲜血与眼泪汇聚而成，六界生灵在死后，心若有不甘愤慨，不愿入地府转世投胎，怨气便会通通融入达纳河中，导致达纳河集结万千怨念，终年混沌污浊，河水腥臭而鲜红，犹如血河。
　　我从苍华的紫云上下来，隔老远就能闻到河里刺鼻的腥臭味，泛起一阵恶心反胃感，我不禁皱起眉头，轻捂口鼻。
　　雷女夸张大叫：“呸呸呸，好臭好臭，什么味儿？比太上老君的金丹子还难闻！”
　　我满头黑线，不知老君听到会作何感想。
　　再抬眸极目眺望，虽名为达纳河，可河水宽广无边看不到尽头，更像是条江水。魔河鲜红如血，河中隐隐有怨灵的哀嚎此起彼伏，河上笼罩一层黑雾，黑雾时而幻化为一张张扭曲的面孔，狰狞地朝我们伸着手寻求救赎。河水汹涌澎湃地由西向东奔涌而去，而魔河一畔，一座布满青苔的古老石桥横跨河水两端，连接两岸。魔河中央，一方孤岸，岸边开满鲜红如血的彼岸花，红花拥簇间，一座华丽而森冷的魔宫屹然矗立在孤岸上，巍峨壮阔。那便是青鬼的住所。
　　凌肆落在我身旁，牵住我胳膊。道：“小心别被水溅到，这河里的怨气颇深，身躯若被河水接触到，怨气便会顺势抓住你内心最脆弱的地方，诱惑你，恐吓你，从而将你击垮。”
　　“只要是神仙就会被怨气攻击么？”我不动声色地侧开他的手。
　　“不一定，六界苍生，心若有弱点，爱、恨、惧、怨、怒等等，皆会被河水的怨气掌握。”
　　我点点头，不禁去看苍华那张不冷不热的脸。真好奇，像苍华这样的人会有什么弱点？
　　苍华迎上我的目光，冷道：“别想用这水试探我，本尊没有任何弱点。”
　　“不敢不敢。”我暗暗耸肩，居然被发现了。
　　我抬头望着四面都是河水的魔宫，隐约能见一层薄薄的光壁如铜钟一般笼罩在魔宫上空。疑惑道：“魔宫加了结界，该如何进去？”
　　凌肆捏着下巴冥想片刻：“我也未曾进去过。这层结界只会针对外来人，魔界高官进出魔宫则毫无顾忌。”
　　“要不乔装成魔界的人混进去？”雷女开始不动脑子地出馊主意。
　　我正想让苍华拿主意，刚侧眼，就见眼前白光一现，人没了。再一转眼，苍华已飞身到魔宫上空，紫衣随风鼓动，黑发如幕飞扬。他手中紫光骤现，光芒汇聚为一道剑气，直挺挺朝发光的结界壁劈去。
　　“咯吱”一声，光壁崩裂出道口子，下一秒，整个结界轰然坍塌，结界碎块如玻璃般炸裂四散开来，光芒射出，剑气震得殷红的彼岸花漫天飞舞，达纳河水跟着卷起层层浪花，那一刻，地动山摇。
　　苍华在结界破碎的光芒中飞出，衣袂飘飘地落在我身旁，肩头染了一片鲜红的彼岸花瓣。他垂下眼，拂去肩头的落花，紫眸晶莹剔透，对石化的我云淡风轻道：“能进去了。”
　　我再次风中凌乱，险些失控咆哮：说好的低调行事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使用仙术呢？！您老一挥手把人家辛苦弄好的结界给轰了，就不怕青鬼带兵来围剿咱们么！那我们在魔界潜行这大半天都是为了什么啊！
　　凌肆抽抽嘴角，压低声音问我：“天尊一向如此……嗯……胡来么？”
　　我面部僵硬：“道行高，任性。”
　　雷女也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嗯，任性。”
　　“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三人异口同声。
　　我清清嗓子，正色道：“那我们现在进去？”
　　“不必。”苍华笃定道，“他会自己出来。”
　　也是，苍华弄出这么大动静，还闹不出一个青鬼？
　　只在岸边等一会儿，随着“轰”一声巨响，魔宫那扇巨大的青铜门轰然中开，一排排的魔兵排山倒海地向外涌出，黑压压一片，将整个魔宫围得水泄不通，固若金汤。一眼看去，整个孤岸挤满了魔兵。魔兵齐刷刷横开兵器，直指我们四人。
　　一声嗓音浑厚的怒喝，青铜门里又闪出一名魁梧男子，直挺挺立在半空中。浑厚的嗓音再次入耳：“谁？！毁了本王的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