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否》云轻月淡

17、第17章

　　曾语想过也许两人会就这样生疏起来，可似乎不是这样。假期一过，新学期开始。没有了偶尔的歌词、诗词，但正常形式的聊天多了起来。有时候他告诉她：隔壁寝室的周某感冒了，每天晚上的咳嗽声透过墙壁传过来，听着怪吓人的，总让人担心会不会把肺咳出来。有时候她告诉他：桃花快开了，已经和沈情周梦灵约好下周周末一起去看。有时候他会说：人民路新开了一家火锅店，有时间约好人一起去吃吃看。有时候她说：那天上街逛衣服，在一家店里被一个模特吓了一跳。杂七杂八的闲事被他们用乱七八糟的语言讲得东一块西一块，往往聊个把小时之后突然发现好像什么都没说过。杂七杂八的闲事接连不断地发生，给他们提供了谈资，维持了一种微妙的网友关系。而在生活中，曾语爬山、逛街、看电视、玩游戏、和室友聊八卦、偶尔做做家教。楚天齐打篮球、参加社团活动、偶尔和一群人聚聚餐，再去唱唱歌。两人的交点在教室里，一点头一微笑间，“同学”的关系显而易见，再也看不出别的。就这样吧，做同学也很好，更何况还留下过一些值得回味的回忆。
　　这学期眼看就要结束，学校却要统筹规划，重新安排了寝室。曾语她们正好在重新被规划的范围内。搬寝室那天，曾语请了朱国钧帮忙，但没请楚天齐，所以当楚天齐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她是有些意外的。一看见楚天齐，曾语的第一反应是：原来沈情请了他。楚天齐对着她绽放一抹笑容：“你看，你没告诉我，我也来了。”曾语自行猜测自己在他的心里是不是还是有一席之地，有一丝甜蜜就要从心底深处升起。然而还没完全明白那甜蜜的滋味，就被热情的朱国钧打断了。朱国钧翘着他标志性的兰花指，先是给了曾语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乖乖长乖乖短地和曾语说几句话，夹杂着自我吹捧几句，再拉着她讨几句好听的，然后才正式进行自己的搬运工作。除了朱国钧和楚天齐，沈情也从班上找了两个同学帮忙，周梦灵居然找了三个学工商管理的来帮忙。人比较多，可积累了两年的东西也多，尤其是一出门，碰上其他寝室的搬运小队，楼道里人和行李挤来挤去，颇为壮观。
　　那是繁忙纷杂的一天，脚步声、吆喝声，偶尔夹杂着器物碰撞声，上上下下，从一栋楼到另一栋楼，途中还能碰到也带着大包小包其他宿舍的人。来来往往间，汗水不知不觉洒下，疲惫悄悄在人群中蔓延。好不容易东西搬齐了，又是好一阵打扫。当一切尘埃落地偷得半刻闲暇的众人相互望望，还来不及感慨一声，谁的肚子就咕咕叫起来，提醒时间已然飞逝，又到了补充能量的时候。
　　一行人说说笑笑往外走，这时候才有时间了解，那三位工商管理的同学是怎么来的。原来，其中有个叫赵随的，是周梦灵在老乡会上认识的，平时关系还不错。这次调整寝室，他们学院并没有挪动位置，她就请他来帮忙了。另外两个则是他的同学。一说到这里，周梦灵有些愤愤然，一个“靠”字就在嘴边打转，看看左右，又生生吞下去。“真是可恶”几个字被她咬牙切齿地吐出来，她说外语系的男生是稀有动物，这并不奇怪。可接着又说，班上有几个女生，平时拽得二五八万的，在那些男生面前头抬得能飞到天上去，从来不肯给人好脸色。这次用得着了，一个二个简直跟吃了春药一样，妖里妖气地哥哥长哥哥短的就把人哄去帮忙了。班上十一个男生，七八个全是贱货，平时把他们踩得那么低，一有事儿就腆着脸贴上去。曾语听她口气，知她说得夸张，不过基本的态度还是能看出来，只怕其中还有比较要好的朋友，要不然她不会那么激动。她下意识地转脸去看楚天齐，正好与对方的视线碰个正着，像是隐藏了许久的秘密就要大白于天下，曾语的脸一下烧起来，连忙回头，没话找话地问周梦灵：“十一个里有七八个，剩下的三四个呢？”周梦灵看她一眼，似乎觉得这问题实在奇怪，但还是回答她：“那是正常的名花有主的人。”
　　人多，一顿饭吃得很热闹，可曾语有点食不知味。楚天齐坐在她对面，左边是沈情，右边是朱国钧。几杯啤酒下肚，朱国钧有些飘飘然，就闹腾起来。他的脸红彤彤的，侧着脸看着曾语笑：“小雨点儿，你怎么会这么可爱呢？真是太让人喜欢了，你要是我妹妹就好了。”朱国钧爱给人取昵称，比如沈情，他就能拖长了声音喊：“情儿——情儿哎——”，比之曾语的“小雨点儿”，腻味十足。平时的“小雨点儿”听惯了，不觉得有什么，比这更亲近的“贵妃娘娘”，曾语都当过。可是现在不同了，对面坐着楚天齐，而朱国钧说了“喜欢”，虽说后来又加上了“妹妹”二字，总归是觉得不自在。曾语偷偷看过去，却发现楚天齐认认真真地挑着辣子鸡里边的辣子吃，仿佛那是万年难得的珍馐，错过了这一次，便不再会有下一次。曾语心里莫名有了一股气，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只觉得异常难受。她看着拿一双筷子东挑西拣的朱国钧，眼睛一眯，一声“哥哥”就出口了。她说早就想要有个哥哥了，终于有人疼了。朱国钧很高兴，一声吆喝，说一声在座的都是证人，两人就算是结成了兄妹。众人跟着呼喝，说恭喜，说喝酒。沈情只怪朱国钧动作太慢，要认妹妹也不抓紧，白白浪费两年时光。
　　吵吵嚷嚷过了许久，终于散场。出门来行了十几步，曾语回头，只看见楚天齐还站在饭店门口跟一个同学说话。凉风四起，吹乱他额前的发，吹散他低沉的话语，吹动他飘忽的表情。那一刻，曾语觉得离他好远，也许那个距离，这一辈子都不会企及。曾语想起很久前看到的一首小诗：你，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
　　如果已经注定那是一段无望的感情，那就结束它吧。曾语决定，早点回家，回家之后找一份繁忙一点的零工，每天找点事情做，说不定一觉醒来，就会忘了曾经有那么一个人，让自己那么动心。
　　曾语如同往年一样，早早买好火车票，然后把全副心力投入学习，为考试做准备。当所有科目考完，长长呼出一口气之后，曾语发现，沈情的情绪有些低落。每学期临近期末，所有爱学的和不爱学的学生都会拼那么一阵子，做一做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沈情也不例外。不过等考试结束，总有那么三三两两的人群要疯玩两天才肯消停。而对于刀族女子们，考试结束后，由沈情带头，三个人总要到ＫＴＶ去嚎两嗓子才舒坦，这似乎已经成为了惯例。这一次的考试，周梦灵的考试时间要比她们多一天，曾语以为可能到时候几人还是会出去唱歌，她计划中已经把时间留了出来。考试结束之后，她问沈情是否已经找好了地方。沈情有些恍然，一时竟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反应过来之后只说忘了就没了下文。曾语终于觉察到不对劲。几番追问之后才知道，原来沈情的爱情也并不顺利。那足以产生美的距离，原来真的足以产生第三者。平时看沈情，那绝对是放得下的性格，谁知道遇到感情，居然也一时想不通。
　　晚上有人邀约，说是班上聚餐，发起人是隔壁寝室的李曼丽。说实话，两个寝室虽然离得近，但寝室里住的人关系却不算太近。估计李曼丽也就是通知她们一声，也没想过她们真的会去。然而沈情想去，她不想闲下来，因为闲下来就会瞎想，而对于现在的她，最不需要的就是瞎想。
　　晚上的聚餐，曾语和沈情都去了，有人三三两两地结伴而来，先坐下的就三三两两地等。沈情的话比平时多很多，拉着人就开始聊。曾语有些不放心，坐在她身边随时注意着。待人来得差不多，众人开始吃饭、喝酒、聊天。推杯换盏的间隙，曾语一抬头，看到了坐在对面的楚天齐。一股酸涩开始在心间蔓延，曾语有些恨恨地想：男人，真不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