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否》云轻月淡

18、第18章

　　不知不觉间，沈情的话少了起来。曾语看她一手支着头，迷蒙着双眼，似睡未睡。她知道她醉了，便准备收拾东西带她回去。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曾语一看，是周梦灵。她接起电话，看见朱国钧端着杯子走过来。周梦灵说她从自习室回来了，有点饿，叫她帮忙带点吃的回去。曾语答应了，往沈情看去，朱国钧已经怪腔怪调地喊着：“情儿哎——情儿——”沈情醉酒很安静，听见有人叫她，一双眼睛睁开，含着水，笑得亮晶晶的。朱国钧觉得好玩，就在一边变着花样地喊。
　　曾语跟朱国钧打好招呼，准备出去买好东西再进来带她走。朱国钧一看时间，就说自己也该走了，干脆带着沈情，几个人一起出去，等曾语买好东西就一起回学校。这样也好，他们和其他同学打招呼，一说要走，又有几人起身。十几个人一起出门，走了一段路，曾语进超市去买东西，由两个女同学扶着沈情，几个人等在外面。曾语出来时，沈情将头放到同学肩膀上，似乎睡着了。她唤了两声，沈情无意识地答应两声，轻得像羽毛的声音划过心田，昭示着主人还剩了半分意识。
　　曾语个子矮，如果扶着沈情，她一定靠不上她的肩。两个女生说让她舒服点儿，就那样扶着她一路向前。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一直跟在后面的楚天齐突然开口，他说要和曾语说几句话，让他们先走。曾语放心不下沈情，但那两个女同学一再保证会把她送进寝室，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两个人走到僻静处，曾语先开口，语气有点冲：“有什么话快说。”他们找的地方够僻静，也够阴暗，是一个晚上尤其显得阴森的亭子。黑暗中曾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有路灯透过树枝投射到他衣上的光斑尤其清晰。曾语想到小时候以为世上真有鬼的年纪，那时候只要是黑暗的地方都不敢过去，就怕一不小心就被那什么东西给勾去了魂魄。她试图看清黑暗中的那张脸，烦躁感就此升起。想也不想，曾语转头就走。
　　“我们在一起吧！”身后的声音来得毫无预兆，而内容更是让人不敢相信。曾语有些迟疑地回头。那人还站在阴影中，也不知道他面上是和表情，曾语怀疑自己刚才出现了幻听。是幻听吧？一定是的。曾语说服自己的同时，脚步继续向前。
　　“我是说真的，我们在一起吧。”这次不会还是幻听吧？曾语回头，看到从阴影里慢慢走出来的楚天齐。他脸上的表情很淡，但眼睛里流出一丝不安。那是不安吧？曾语其实有些不确定，但刚才那句话是他说的，很明显是事实了。而这个事实却让曾语有些不敢相信。她愣愣地看着楚天齐一步一步走近，愣愣地张口问出一句为什么。
　　楚天齐眼中的不安已经消失，他像是某件事终于下定了决心，而决心之后只剩坦然。他走到曾语面前站定，低头看着她，直看到她的眼睛离去。“我喜欢你，你不知道吗？”也许之前有过那样隐隐约约的感觉，但在他在除夕夜说出那句话之后，自己便把那隐隐约约扼杀了。当“喜欢”两个字清晰地摆在面前，曾语有些不敢相信：“为什么呢？怎么会喜欢？什么时候？我真的不知道。”
　　呆呆的曾语也是可爱的，楚天齐露出一个微笑，很温柔的神色。他开始述说自己的喜欢与委屈：“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上了。那天你红着一张脸跑进教室，我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生。看上去那么小，那么乖，简直是个洋娃娃。还会脸红，像是被上课吃糖被老师抓住的小学生。那时候你说朱国钧是女儿国国王，我觉得有趣，头脑一热就接过了话。天知道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结果却让你讨厌我了。我悔恨死了，我和赵蕙，和沈情打好关系，那完全是曲线救国。结果效果真的不好，好几次和沈情说话的时候趁机和你搭话，你嗯啊两声就算是答复了。你都不知道我那时多着急。第一学期放假，我好不容易想个借口跟你联系，好不容易加了你为好友，结果一看你的网名，再看看我的，简直五脏六腑都气得冒烟。我是高处不胜寒啊，结果你却相思不上楼。我下不去，你不上来，咱们是注定没结局的啊。那时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欢你，故意弄一个网名拒绝我呢。气得我呀，越看那网名越不顺眼，没过几天就把它改了。还有，你说你后来怎么就跟朱国钧那么好？我都以为你喜欢上那个女儿国国王了。还有还有，你的菜怎么可以炒得那么好吃？我还没回过味来呢，追你的人都没排成队了。你是不知道那时候我的心情啊，心里那个酸啊。结果一回头，你要我做你假男友，饶了我吧！我简直觉得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知道我喜欢你。我的心啊，简直被你揉了又捏，还放到泡菜坛里过一遍，简直让人受不了。我开始慢慢试探，结果你倒好，简直是河边的石头啊，又冷又硬啊，根本不为所动。好不容易有了点反应吧，你看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别开眼，好一个欲语还休，从来都不会给人一个明明白白的答案。好吧，成与不成，就今天晚上了，我是豁出去了，这种慢节奏，根本就不是我的风格。小语，就你一句话，你明明白白告诉我，行不行？”
　　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楚天齐配上了丰富的肢体语言。时而摇头，时而扶额，时而捧心，时而作无可奈何的笑……幸福来得太突然，太强烈，曾语的眼里积了水雾，口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楚天齐一口气说完，发现原来那份沉重的感情说出来也简单，像是卸下了包袱，他吐出一口气，身心一下子轻松起来。他微微抬头，看着稍远一点的路灯，灯下飞舞着一群小虫，是一片摇摇晃晃的阴影。如果小虫有意识，它们们是不是真的就对着那一盏灯执着呢？它们那样强烈地摇晃着灯光，可灯光却未见一丝闪烁，是灯光真无情，还是小虫太无赖？
　　楚天齐以为他等到的答案无非是两个：在一起，或者不在一起。他没有想到，他等了好一会儿，却先听到了压抑的呜咽声。如果要论折磨人的本事，曾语自认，比起楚天齐来，她还差得远。总是那样忽远忽近，忽冷忽热的态度，总是那样莫名其妙来了又走了的联系。可一听到他刚刚所说的话，那些所谓的忽远忽近、暧昧不明，一下子都远去了。她只听到那几个字，心里只容得下那几个字，奔涌而来的情感让她几乎失去理智，只能用哭泣来表达自己的高兴与激动。楚天齐有点吓着了，他以为是自己吓着了她，然后又悲哀起来，难道自己竟那么吓人？那以后要不要离她远一点？他轻声安慰了几句，曾语只顾着摇头，好不容易心情平复，她只来得及说一句：“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最幸福的事是当你喜欢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也恰恰喜欢你。”话还没说完，眼里又开始发烫，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楚天齐好不容易才听清，回过味来时忍不住将她紧紧抱住，一遍遍地确认是不是真的就要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