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夜半，可听见否》沈青徒

3、怒火

　　傍晚，火烧的半边天，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几匹马在远处低头吃草。离马不远处，两抹蓝色映入眼帘。男子负手挺立，微微垂眉和女子说着什么，眼角掩不住的笑意,而女子用手指着马群，歪着头，颦眉，似有不解。
　　“看！那一家子,真和谐.”初一指着那三匹马，眉眼间跳跃着兴奋。
　　司马肃瞥一眼，淡淡道，“那不是一家子。”
　　“没看出它们很亲热么。”她扬脸，一脸的不服气。
　　“笨，公母马也可以很亲热。”
　　“看清楚，是三匹诶，明显是兄妹姐妹。”
　　“谁说三只不可以一起？”他挑眉，暧昧不清的笑。
　　“口味真重。”初一斜了他一眼，不悦道“你以为马跟你一样。你个禽兽不如的家伙。”
　　司马肃哑然失笑，把目光投向马群，道，“自己看，它们在干嘛。”
　　初一看过去，一匹公马正骑在另一匹身上，硬是一愣，立即背过身去，扯了扯着司马肃的袖子，道“走了。”
　　“怎么。”他的声音满是笑意，“它们□□你害羞什么。”
　　“咳咳咳……那是它们的隐私，我们得尊重。”她加大劲拽，司马肃便乖乖跟着她走。
　　迎面走来无忧公主，带着艳丽的笑容，一见到司马肃，立即挽上他的胳膊，腻歪歪道“肃哥哥，晚宴要开始了，我和父王正找你们呢！”
　　“好，我们这就去。”司马肃没推开她，只是拉过初一的手，三人并肩走向最大那个蒙古包。
　　初一脑海里闪过那三匹马，顿觉不悦，正想甩开司马肃的手，他却已经松开了。
　　“可汗有礼了。”司马肃把手放在胸前，行礼，见初一还傻站着，不由轻声道“王妃。”
　　“哦。”初一惊醒，忙行礼道“可汗有礼了。”
　　可汗哈哈一笑，摆手道“王爷王妃客气。快坐。”
　　两人落座，无忧已坐在可汗身边，叽叽喳喳地跟可汗说话。
　　“现在让远道而来的客人来欣赏一下我们的搏克。”可汗说完，立即上前两个高大汉子，古铜色皮肤，在火焰下泛着光芒。他们身穿铜钉牛皮坎肩“昭达格”，头缠红、黄、蓝三色头巾，脚蹬蒙古花皮靴，腰扎花皮带，下身穿套裤，脖子上挂着五彩飘带，别有一番感觉。
　　“巴图！打败他。”无忧朝那个强壮的人说，满眼的期待。
　　“是。公主。”
　　鼓声起，摔跤的两人挥舞着手臂开始搏斗。
　　“砰砰砰”结实的打击声，两人依旧在纠缠。初一低下头，兀自玩起桌上的酒杯。司马肃察觉，问“没兴趣么？”
　　“用蛮力而已，没什么看点。”他们的声音被周围的呐喊淹没，仅他们可闻。
　　“那什么是有看点。”
　　“一招结束。”
　　“你可以？”嘲弄的语气。
　　“我大哥行。”她骄傲地睥睨他一眼，不可一世。司马肃微微一笑，拿起酒杯饮尽。
　　“比赛结束！巴图胜！”顿时，欢呼声四起，震耳欲聋。
　　“不如，让我和巴图比试一下。”司马肃上前，稳操胜券的模样。
　　“肃哥哥，你……”无忧嘟着嘴，埋怨的眼神。
　　“好好好！难得你有这个兴致。来，巴图，上！”可汗甚是喜悦。
　　“等一下。”无忧开口，盯着初一，诡异一笑，道“肃哥哥和巴图比摔跤，我想和初一比喝酒，同时进行，看谁胜谁负。如何？”
　　初一呆住，想到自己一杯倒的酒量，欲出口拒绝。无忧未等她说话，立即说道“你要认输也行的哦。”
　　“比就比。”初一佯装无所谓，而司马肃投来玩味的笑容，她偏头，不看。
　　“来人，上酒。”
　　鼓声再次响起。初一和无忧碰杯，一饮而尽，决绝。
　　那股呛人的味道在口腔乱串，初一的意识像被水浸过一般，她用力摇摇头，驱走醉意，见无忧拿起第二杯，她马上跟着喝第二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听不见鼓声了，难道摔跤结束了？没等她抬眼去看，身子已经软软地倒下。
　　司马肃冲过去扶住初一，对可汗道“她醉了，我们先告退。”
　　可汗似乎还没从司马肃那一招制住巴图的场面中恍过来，好一会才回答，“好。”司马肃就这样在众人崇敬的注目下抱着初一离开。
　　他把她轻放在床上，为她盖上被子，她习惯性地弓起身子，把自己缩成一个圆。
　　他怜惜地望着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正了正她弯曲的身板，可刚一离手，她故态复萌。
　　他无奈，索性也上了床，把她揽入怀中，用手锢住她的腰，才掰直她的腰。。
　　“赢了么，赢了么？”她闭着眼嘟囔着，醉意朦胧。
　　“赢了。”他低声，道“可你输了。”
　　她似乎听懂了，紧皱眉头，往他的怀里拱了拱，表示自己的不乐意。
　　司马肃不禁笑开了颜，伸手抚摸着她的眉，直至抚平。嘴里不住道，“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满是宠溺的气息。

　　初春清晨的草原，冰雪消融，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青草香，缓缓呼吸，宛如可以洗净心灵。
　　司马肃嘴角微翘，心情愉快。
　　“肃哥哥，看起来心情不错哦。”无忧窜到身前，拉着他的手晃动。
　　“别闹。”他拂掉她的手，浅笑道“我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
　　“肃哥哥讨厌，有了妻子就不要妹妹了。不和你玩了！”她气呼呼道，两眼瞪圆。
　　司马肃不置可否，把视线放远，似乎快要忘记无忧的存在了。
　　“初一！”无忧挥手大喊，司马肃的注意力被拉回，见初一披着藏青色斗篷步步逶迤而来。她越走越近，直至跟前，揉着惺忪的睡眼，无神地望着他。
　　“起这么早。”他低眉，细心为她系紧斗篷的带子。
　　“被冻醒了。”她扁嘴，略有抱怨。
　　“直说没我睡不着就好，不必这么隐晦。”他笑道，顺手理了理她鬓间长发。
　　“胡说。”她狠狠剜了他一眼，转向在一旁沉默的无忧，彬彬有礼道“公主早。”
　　无忧眯起眼，笑地灿烂，回答“既然都醒了，初一就跟我去玩吧。”
　　初一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友善吓了一跳，还是点点头。
　　“启禀王爷，可汗有请。”下人来报。
　　“你快去吧。把初一交给我就好。”无忧的笑容纯良地不真实。司马肃虽有迟疑，但还是决定先和可汗商量要事。
　　可汗帐内。
　　“借兵的事，王爷想的怎么样了？”
　　“蒙古与我朝一直都是友邦，借兵一事自然无碍。不过……”
　　“王爷但说无妨。”
　　“蒙古似乎不止找我朝相助。”司马肃微微一笑，眼神里却无丝毫笑意。可汗一顿，黑了脸，仿佛下了巨大决心，道“如果孞国愿意相助，我蒙古与邵国的合作作废。”
　　“我怎么相信您呢？”
　　“凭我们也曾共同作战过，你不信我吗？”
　　“我相信可汗就是。还有一个要求希望可汗答应。”
　　“说。”
　　“关于无忧的婚事……”
　　“我懂得，你要娶她。”可汗了然的笑。
　　“不……”司马肃还没说完，被冲进来一人打断，“启禀可汗王爷，王妃出事了！”话音未落，司马肃已狂奔而去。
　　草原上喧嚣不断。
　　“给我停下！”初一在发狂的马上颠簸，身体不住剧烈摇晃。人马在草原上奔驰，没有一人敢上前制服。时间越久，初一体力不支，拽着的缰绳有些松弛了，眼看着要掉下来了。
　　“初一！”随着这一声呼喊，初一感觉自己已被那股熟悉的温暖环绕，笃定的安全感。
　　“砰”落地声，随即又是“喀拉。”清脆的骨头断裂声。
　　“没事吧？”司马肃关切地看着怀里的她，如常的平静。
　　“没事。”初一面色冷然，道，“你的腿断了。”
　　“肯定能接好的。”他耸了耸肩，似乎很轻松。
　　“那就好。”她起身，把受伤的他甩在身后，背影决绝。
　　司马肃苦笑，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