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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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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纯阳宫的日子实在悠闲,但从见过寒岐竹之后,寒笙便有了想回万花谷的想法。
可来纯阳宫的这件事是受师父所托,寒笙左思右想,为了不违逆师父的嘱托,他也只能不情愿地乖乖呆待在了这儿。
当寒笙收到自己师父的回信时,已是来纯阳宫的第五天。
那封信,是他在离开花谷之前写好的,后来一到纯阳宫便立刻让信使捎回了万花谷。信中无非就是对师父报平安之类的话,他本认为回信应该在自己到达纯阳宫两天以后就能到的,岂料却是五天之后。
在这纯阳宫待了五天,寒笙只觉无聊,除了平日吃饭能与那玉荏和玉栀说说话,基本上便没有什么其他乐趣了,倒是云冉,每天乐此不疲地往论剑台跑,丝毫是把扫雪当成了每日必做的门派任务。
寒笙此刻从信使那儿接过信,便一个人急急忙忙赶回住处,当他气喘吁吁坐在了书桌前,这才慢慢从怀中将那信掏了出来。
信封上的‘寒笙亲启’四字,与他那师父性格一般温润,寒笙手指摩挲着熟悉字迹,脸上露出了淡淡笑容。
打开信封,里面不过只有一张信纸,内容也不过纸的三分之二,寒笙看到未免有些失落,信的内容大致就是要他好好照顾自己,天寒地冻多加些衣裳云云,除却那些,信的最后反倒是提到一事。
那事也不大,就是他师父平日养的一群信鸽中的有只鸽子已不见了数日,他师父说要他在纯阳宫时多留意些,估摸是悄悄飞到纯阳宫来了。
他有些疑惑,为何师父养的信鸽竟知道万花谷到纯阳宫的这条线路,但转念一想,他师父与那寒岐竹这些年虽未见面,但他来纯阳宫这一事,寒岐竹与他师父定是通了书信。
如果是这样,若寒岐竹与他师父过些时候继续用那只信鸽传信,他再半路拦截,会不会发现那二人之间的其他事?
寒笙这么想着,觉得这方法虽然不光彩,但着实让他好奇心大增,反正只是偷看一眼,又不会怎么样,寒笙默默安慰着自己的良心。
他决定这几日要多在纯阳宫转转,特别是寒岐竹的住处周围,一定要重点查看。
“吱呀——”
门突然被人推了开来,那开门声响打断了寒笙的思考,他心想,估摸着是云冉回来了,所以便依旧纹丝不动地坐在书桌前,继续想着该怎么拦截信鸽的事。
“抱歉,我刚才忘了敲门。”
听那声音,来人竟不是云冉。
寒笙立刻起了警惕,他将信收进屉子,然后走到了厅房,那人背对着寒笙,寒笙只觉眼熟。
来人转过身来,寒笙这才松了口气,虽然知道这人来定不是为了自己,他却依旧故意笑着问道,“林聿师兄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
林聿尴尬一笑,顿时明了寒笙话中意思,“既然云冉师弟不在,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了。”
“且慢!”寒笙抬手喊道。
林聿止了步,疑惑地望着寒笙,“寒兄弟可有什么事?”
寒笙摆了摆手,坐到了桌边,“没事便不能说话了?”
沏了两杯茶,寒笙拿起一杯笑了笑,“其实还真有事想问林聿师兄呢。”
林聿浅笑坐了下来,“寒兄弟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就好。”
“别张口一个寒兄弟闭口一个寒兄弟了。”寒笙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我又不是你亲兄弟…”
林聿刚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颤,寒笙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叫我寒笙就好。”
“嗯,以后就叫你寒笙。”
林聿说罢便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然后站起了身来说道,“如果真没事,我就先走了,我还有事。”林聿将手上茶杯放下,便立刻大步走到门前推门而出。
又是“吱呀”一响,门慢慢地关上了。
寒笙皱眉望着林聿慌乱的背影喃喃念道,“我只是无聊罢了,他这么匆匆忙忙的躲我干什么…”
午后。
寒笙没有待在屋子里,而是跑到太极广场边随处的屋顶上,抱膝而坐。
这几日一直未下雪,太阳反而出来了,那些积雪融化了许多,温度虽说低了些,但有太阳的照射,也不是太冷。
“啊…好无聊。”寒笙晒着太阳轻声嘟嚷了句。
他幽幽叹了口气,望着远处绵延而下的下山台阶默默发呆。
也不知道师父在万花谷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自己…
笙摸上了腰间师父送的玉坠,不知道师父的想法,反倒自己是想师父了。
“喂,一个人在这儿想什么?”
清脆柔和的声音在寒笙背后响起,寒笙头也不回,倒是打趣笑道,“想我的情缘了。”
“哦?”
玉荏好奇地坐在了寒笙身边,望了眼寒笙掌心中通透清润的玉坠子,喃喃地说道,“你们万花谷真好,不像纯阳宫…求仙道,得弃掉七情六欲。”
寒笙收起了玉坠子,“又没人真的逼你们修仙,况且,若是想自由,下山行走江湖,想做什么做什么,没人管你。”
玉荏收回了目光,望着纯阳宫以外的远方,“话虽是这么说,但这儿也算是我第二个家了,若是真的离开,还是会有些舍不得呢。”
“那你想过下山离开么?”寒笙转头望着玉荏问道。
玉荏对上了寒笙的目光,眼神中流动着犹豫的情愫,“想过,可舍不得玉栀…”她叹了口气,接着问道寒笙,“那你是否想过要离开万花谷?”
离开万花谷…
寒笙摇了摇头,“我从小无依无靠,是师父照料我,我只想在他身边待久些。”
玉荏笑了笑,“你说的情缘,不会就是你师父吧?”
寒笙低下眉眼,再次瞟了眼自己腰上系的玉坠子,话语轻飘飘的,“可是,是单相思啊…”
玉荏未料到自己竟歪打正着猜对了,她脸色稍稍变了,淡淡说道,“你还真是大逆不道…自己的师父都敢喜欢。”
“有何不可?”寒笙笑道,“感情这种事,本就是不受控制。”
“说得也是…”玉荏见寒笙有些落寞,便转移了话题,“给我说说万花谷吧,听说那儿很美。”
寒笙抬起头,望着遥远绵延山脉,仿佛是在寻找着万花谷在哪几座山之间。
“万花谷从未下过雪,只要是去过花谷的人,应该都会觉得花海是最美的。”
“花海?有很多花吧?”玉荏十分好奇地望着寒笙问道。
“嗯…”寒笙依旧看着远方,“花海开满了花,美得好似仙境,特别是有风吹过的时候,风会把那些花瓣卷起,洋洋洒洒的跟下雪似的…”
“应该比雪更美。”玉荏想着寒笙的描述,轻声说道。
可寒笙不知为何,却想到了自己第一次看到雪和见到云冉时的场景。
那个少年仿佛雪一般,出现在他面前,那时他觉得云冉寒冷得让人接近不得,可那日他被寒岐竹气哭的晚上,他却感觉,云冉的怀抱是那么温暖……
“寒笙,怎么不说话了?”玉荏的声音打断了寒笙胡乱的回忆。
“没,只是觉得雪也有不同于花的美…各有千秋,难分伯仲。”
“噗…”玉荏见寒笙回答得无比认真,忍不住笑了笑。
“笑什么?”寒笙望着玉荏,不悦地问道。
“笑你把花和雪当人比。”
“……”
“那你说说万花谷别的东西,我不笑你了。”
“嗯…万花谷有座很高的楼,叫摘星楼……”
寒笙跟玉荏聊着天,时间过的飞快,玉荏从入纯阳宫,便不再随意下山走动,因此十分好奇外面的世界。
而寒笙天性便喜欢自由,以往经常偷偷溜到谷外玩耍,好几日都不见人影,所以也进经常受师父责罚。
但自从他懂事起,为了不让师父担心,便也老实了起来,若真的是想要出谷,寒笙也会编一大串理由让师父允许,但每次结果差不多都是限定寒笙三日后必须回去,因此,这次师父跟他提及纯阳宫有要事相求时,寒笙想都未想就求师父让他去,岂料是下好圈套只等着自己钻。
不知不觉已过了好几个时辰。
“唔…”
玉荏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寒风吹过,将她肩上碎发扬了起来。
“跟你聊了会儿天,我也该回去看看小栀儿抄书抄得如何了。”
寒笙抬头,仰视着玉荏背光的娇好面容,这一瞬,他似乎觉得面前这个人不像是一生只会待在纯阳宫碌碌无为的人。
她的眼神中有柔情、也有坚定,甚至,有着很多人,包括寒笙他自己也没有的东西,这人,寒笙他参不透…
寒笙一时觉得自己想得太多。
当他将神游的思绪扯回来时,却只看到玉荏一身道袍仿佛披着冰雪,那踏着逆风如仙鹤般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眼帘。
待玉荏走后,寒笙坐在屋顶上发了会儿呆,他不知自己为何,又想起了玉荏问他是否想过离开万花谷的问话。
“离开万花谷,离开师父…”寒笙喃喃自语。
他想过与师父一同踏遍九州山河,也想过以后能时不时出谷给世人诊治,他甚至还想过行走江湖,然后回到万花谷,把那自己经历的一切说给师父听…可他从未想过,要真的离开。
离开自己所熟悉所拥有的一切,恐怕是寒笙一辈子,唯独没有想过的事。
“想多也无意…只求一杯温酒花间独酌…”
寒笙站起身来,自言自语地说道,“现在没有花,有酒也无妨!”
说罢,他便运气踏风,朝山下飞去。
此时天色尚早,下山去集市打壶酒再回来,估计也能赶得上吃晚饭,寒笙眼中含笑,方才有些郁郁的神情也被迎面吹来的风吹之脑后。
“不知道那个呆子喜欢喝什么酒啊…随便买点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