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长歌》七月初七日

11、初见相（十一）

　　凤皇吃力地抵挡着几个人的联合攻击，额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精神过于集中已经让少年渐渐露出了疲态，那几个蒙面人见机更是轮番进攻。若是正面对决，凤皇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疲于应付，可这四个人偏偏好像是看准了自己无法分神似的，故意左闪右躲的扰得人眼花缭乱，凤皇还要顾及长生公主，真是处处吃瘪。

　　少年人毕竟年少气盛，加之心中实在被打压得气愤不过，明知对方要逼自己露出破绽，却也必须在这严丝合缝的进攻下破出一个缺口。

　　凤皇已经大概摸透了他们的武功路数，再这样缠斗下去，自己肯定要被他们拖垮。

　　他看准了其中一个蒙面人左路的空隙，任凭他袭向自己却并不闪躲，在对方以为自己就要得逞的时候突然一个矮身，让对手扑了个空，紧接着便是对准那人的腰腹破空一刀，蒙面人还没来得及惊愕，已经捂着肚子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还不是放松的时候，白晃晃的刀刃已经闪进了凤皇眼角的余光，被护在少年身后的美人瞬间花容失色，那刀锋竟是要劈向长生，凤皇回身再用短刀已是挡之不及，只能忍痛用血肉之躯硬挡下来。

　　蒙面人本就是假意攻击长生，实则目标在于凤皇，现在那刀口已经沾上了少年的血，刀尖上鲜血的形状，正如少年手臂上划出的伤口一般。

　　凤皇手上生疼却仍不忘趁敌人得手之际施以反击，只是谁也没有料到，还没等他的短刀出手，那人已经惨叫一声倒地不起了，而且看样子，他永远也无法再起来了。

　　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凤皇受伤的手臂，是刚结果了那蒙面人性命的杀手的眼睛。

　　蒙面人身上的刀伤浅而细长，只是落在了要害上，殷红的血液便逃也似的从那里涌出，仿佛它们也被死亡追赶着一般。

　　蒙面人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凤皇看看僵在地上的死人，再看看突然冲到自己面前的覃商臣，就在几个时辰以前，这个人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可现在，他脸上阴鸷的表情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叫凤皇不寒而栗。

　　凤皇不是优柔寡断之人，经历过大小战役的他早已做好了杀人的心理准备。在两军交锋时，容不得半点心软和犹豫，不是敌死，就是我亡。只是……只是那是在有绝对必要的情况下，只是凤皇还从未杀过人，也无法像这个男人一样，既干脆利落，又不留余地。

　　另外几个还能动弹的蒙面人见状简直如临大敌，同伴的死和对手的残暴同时给他们带来了愤怒和恐惧，显然，恐惧占了上风。

　　几人不约而同向后倒退几步，包围圈早已不复存在，只是一个覃商臣的加入，凤皇他们便明显占了优势。

　　凤皇觉得用一道轻浅的伤口换来敌人的方寸大乱，这笔买卖总归划算。

　　而商臣的眼里却布了红光。凤皇手臂上那道小小的伤口印在他眼中，却让他身上某一处像是被人重拳击打，叫他无法继续维持平静，哪怕是表面上的。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又是从何而来，他把它归结为一种愤怒的不快，近距离看到少年手臂上那道伤口后，这种不快越烧越旺。

　　商臣觉得那醒目的伤口特别扎眼，直从他的眼里扎到他的心里，他甚至无端地感觉到伤口产生的疼痛，并且疼痛还在一点一点地扩大。

　　没有人再敢直视对面一身肃杀的人，这个人不过是个少年男子，眼中却是极度的嗜血。

　　也没人有任何心思欣赏他俊美的容貌，就连刚才的一丝少年人的稚气，现在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蒙面人一边无来由地惧怕得冷汗直冒，一边很有默契地警戒起来，全都不敢轻举妄动。

　　敌退我进，商臣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早已为他们安排了结局，那便是——死！

　　一瞬间，两方气势全然相反，一方已现畏缩之姿，一方却是周身凌厉之气。

　　商臣提剑上前，身形疾如闪电，动作轻巧敏捷，如灵猫扑食，毫不拖泥带水。一柄长剑直指敌人首级，每一次出击都瞄准对方要害，只欲置人于死地。

　　面对一个招招致命的对手，蒙面人毫无招架之力。商臣的武功是压倒性的，胜负已定。

　　电光火石，凤皇根本看不清战况，眼中所见是一片白茫茫的剑花，耳中所闻尽是刺耳的兵刃相接之声，利刃划破血肉和布帛的细微声响，以及敌人毙命时的惨叫和倒地的闷响。

　　这叫人看不清醒的场面，却血腥异常。

　　凤皇还未从震惊中缓过劲儿来，眼前已经降临了死的寂静。不仅是他，在场的人全都呆在了原地，包括缠斗中的史至元和贺兰豹，除了造成这般景象的那个人。

　　杀人的愤怒和快感过后，他仿佛才平静下来，静静在满地横陈的尸体身上一下下擦着手中长剑，动作优雅而轻快，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待他转过身，脸上又换上了最初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看得凤皇又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