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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闹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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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床底下很黑,但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瞿朝川拿手机做电筒,将床底瞄了一遍,除去灰尘,下面毛都没有一根。
“咚!咚!咚!”这声音还在继续。
瞿朝川按住地面,特别是传来声音的地方,他着重用手左右摩挲着。地板有多厚?哪怕下面撞得响,地板也不会因此颤动。只是这声音竟然跟心跳合上拍子,出于心理作用,手下的地板似乎真的颤抖起来。
“嘎吱。”瞿朝川忽然听到门响。他退出去,由于动作较快,不小心擦了额头。“嘶……”瞿朝川满脸暴躁地捂住额角。
沈墨正站在卧室门口,听到瞿朝川的声音后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上哪去!”瞿朝川忍不住低吼出声。
“咚咚”消失了,突然的,莫名其妙的。
沈墨翻了个白眼,道:“与其研究床底,还不如直接下去,你听那声音都没了。”
“你什么人啊,好奇心这么重。你刚才晕过去,难道不是因为私自跑到天台,你还没接受教训吗?”瞿朝川陡然冒出一股火气。“都已经撞过鬼了。”
“可你不好奇吗?或者你认为一直呆在卧室里就能解决问题?”沈墨大步往外走。
瞿朝川站起来,盯着沈墨的背影,心情郁闷至极点。这种人,这么冲动,怎么替飞机维护?他自己性格冷静,所以喜欢和他相同的人,沈墨这种,他最忌讳。然而,沈墨并非性子冲动,他实际也是一个内敛沉稳的人。现在这么反常,是因为他在瞿朝川的宿舍里,甚至在对方床上躺了这么久,感情接受不了。沈墨想出去,离开瞿朝川的宿舍,同时,他也想远远瞄一瞄下面那间屋子,毕竟人在了解好奇害死猫后,还是愿意成为那只猫。沈墨是飞机维修工程师,具有钻研探索精神,尽管此刻发挥这种精神看起来不太明智。
“站住!”瞿朝川赶在沈墨出去前挡住外面的门。
沈墨瞪着他,眸底闪过一丝愠怒与诧异。
瞿朝川摁开天花板的灯,明亮的白光瞬间洒遍整个客厅。有了强烈的光,两人的心情不知不觉中好了些,不过表面上,他们依然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你让开。如果是要我说谢谢的话,我在这里谢谢你!”沈墨仰面望着瞿朝川。
瞿朝川冷笑:“谢个屁,遇到你,我就没发生过好事。”
“既然我这么碍眼,你还拦着我做什么?”沈墨目光似剑。
瞿朝川一时说不出话,只露出相当冷漠的表情。是啊,拦着他做什么,反正见鬼的是沈墨。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半天。这会儿,墙壁上的钟显示现已经午夜一点二十分,客厅里安静得要命,在他们看不到的卧室阳台,那灰色的窗帘忽然翻动起来,落地的滑门上,玻璃慢慢出现几道细小的裂痕,咔,咔,咔,裂痕缓慢向上爬,逐渐形成一个诡异的图案。
“麻烦你让一让。”沈墨的口气缓下来。把他从医院带回宿舍的是瞿朝川,还是其自己的宿舍。虽然表面不屑,实际心底对这位机长没将自己扔在医院自生自灭是有些感激的。因为,以他们之前大半年时间互看不顺眼及瞿朝川的各种暗中“使绊”,他真以为会被丢在那里。
瞿朝川微微低下头,十分轻蔑地道:“我带你回来,下面的保安都看到了。你一会儿晕在外面,保安肯定又要找我。我到底要帮你擦几次屁股,你才满意?”
“你……”被他帮了居然能郁闷成这样,是不是干脆留在医院更好?沈墨不清楚,人家医院根本是将他当瘟神般送走的。
咔……咔……咔!
嘭嘭!嘭嘭嘭!
前者是玻璃炸裂的声音终于足够引起客厅里人的注意,后者是瞿朝川背后的门忽然被大力拍打,震耳欲聋。或者,这震耳欲聋是相对的,因为吓着了沈墨与瞿朝川,隔壁的隔壁,更远的隔壁,却没有任何人出来寻找声源。
瞿朝川向前走了几步,转身跟沈墨一起盯着门瞧了半天,谁也没敢过去开门。“今天晚上,要疯了。”沈墨说。胳膊痛,侧脑勺撞了个小包,属于伤员,精神上还要受惊吓,倒霉死。
嘭嘭!嘭嘭嘭!这声音再度出现。
“不用下去看了,人家找上门了。”瞿朝川盯着门凉凉地道。
沈墨屏息谛听,忽然跑进瞿朝川的卧室,视野里,那灰色的窗帘绷得紧紧的,就像被无形的手扯住,迅速朝两边滑去。
“瞿朝川!”沈墨喊了声。
瞿朝川第一次听到沈墨喊自己的名字,而且连名带姓,听起来格外不爽。
“别管那门,你快过来看!”
瞿朝川冲进卧室。他的阳台门上,玻璃莫名出现裂痕,勾勒出的形状神似一名女子,长头发,大眼睛,樱桃嘴,鹅蛋脸……
“方梓芊!”沈墨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那肖像其实挺抽象,可他们就觉得是方梓芊。方梓芊映在玻璃上,左右还有手掌似的形状,这感觉仿佛一个女人正从外面贴着他们的玻璃,并同时按上两只手。
“玻璃损坏了,要照价赔偿吧。门也是。”沈墨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
瞿朝川简直要笑哭了,恶声道:“这不用你操心。”
嘭嘭!嘭嘭嘭!
“你看着玻璃。”趁沈墨也站在卧室里,瞿朝川决定出去瞧瞧自己的门。
门还好,没出现什么裂痕,只不过若隐若现地浮现出一层黑色的东西,组合成两个娟秀的字:真相。瞿朝川鬼使神差般靠过去,大胆地伸手在“真相”上摸了一把,字的颜色没有变浅,但他的手刹那间焦臭刺鼻,沾染了许多黑炭灰似的颗粒。
……瞿朝川一脸恶心的表情。
不作死就不会死,想想方梓芊的死法,瞿朝川就恨不得把手剁下来。沈墨退出卧室,看到瞿朝川的手,脸色一变,看到门上的字,脸色又一变。
“我想我有点明白了。”沈墨说:“进入那家医院算是巧合,可她跟我们回来就不是巧合了。”
“因为你认识她。”瞿朝川嫌恶地走到茶几边,抓起一把纸巾狠狠擦拭着手心。
“擦没用的,你快去洗一洗。”沈墨的眼神里居然流露出同情。
瞿朝川望了他一眼,快步走向卫生间。
那之后,“咔咔”的声音消失了,“嘭嘭”的敲门声也没有了,很久很久,宿舍里一片沉寂。沈墨缄默了一会儿,走到门口,拉开通往走廊的大门,一阵冷风拂过鼻尖,外面空无一人。他又看了看门板,干净光滑,没有任何字。沈墨关上门,走到卫生间外面,望着瞿朝川的背影,他们被活生生吓唬半个小时,最后在疑似尸灰的“真相”中归于平静。
“洗干净没有?”沈墨小声地问。他觉得那玩意要是洗不下来,瞿朝川也许会毁掉自己的手。
瞿朝川没说话,已经拿了医用酒精拼命给皮肤消毒。
“她好像走了。”沈墨说。
瞿朝川转过身,没好气地对沈墨道:“你真的跟她认识吗?恐怕不是朋友吧,是朋友会这么吓你?”
沈墨怔了怔,没吭声,他才不好意思说出自己“被”分手的事情。
“人缘真差。”瞿朝川把空的酒精瓶扔进垃圾篓里。“这鬼有毛病,直接说想叫我们调查真相不就行了,搞出这么多事。”
“其实……她弄出这些事,惊是有,怕谈不上,我总觉得她没多少恶意。这个估计是下马威。她的意思是,我们不查,便天天这样烦我们。”作为飞机的医生,同飞行员一样,时时刻刻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沈墨的抗压能力非比寻常,瞿朝川一年大半时间在天上飞,抗压能力比沈墨有过之而无不及。像今天见鬼这种事,他俩居然坦然接受了,神经实在坚韧。
“知道她的目的后,我还真不怕她。不,不对,沈墨骑士,她找的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拿出你的本领来,你离开宿舍后,她是不会找我的。”瞿朝川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瞿朝川的话有道理,因此沈墨郁闷地瘪了瘪嘴。“我去看一下你的玻璃,门没事了。”沈墨回到卧室,仔细查看玻璃上的女子肖像,不过没上去摸,因为瞿朝川就是前例。“我不懂。”沈墨望着玻璃自言自语。“你为什么找我?”如果想找人调查,公司里的熟人不是更好吗?而且为什么不在死了之后立刻调查,一直拖到现在呢?
瞿朝川走出卫生间,拿了几罐啤酒,坐到沙发上,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门,独自饮起来。过了几分钟,沈墨出现在客厅,看了看瞿朝川,又看了看门,忽然不知道如何自处。本来刚才吵着离开,结果被方梓芊吓唬了一通,现在安静了,是不是真该走了?
“你没把我的门擦干净前别想走。”瞿朝川好像看穿了沈墨的心理活动。“我不想再碰那恶心的东西,鬼是你带回来的,你给我善后。”
沈墨气结:“抹布呢!”郁闷啊,他跟方梓芊根本不熟,方梓芊找他做什么?
“今天太晚了。”瞿朝川瞄着墙上的钟。“明早你给我弄干净。”
“那现在呢,睡觉?你睡得着吗?”沈墨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
瞿朝川指着身下的沙发:“当然睡觉,你不想睡,我不会管你,但你不能走。要睡的话,睡这里。”
给他床也不睡好吧。沈墨盯着瞿朝川。
瞿朝川站起来,拿起他的啤酒,就要往里走。“等等!”沈墨忽然朝瞿朝川喊了一句:“留一罐给我,最多我付钱。”
“哈?”瞿朝川眯着眼睛打量沈墨:“我为什么要给你留,你出三倍我也不卖给你。”
“你……”沈墨再度气结。
可瞿朝川却重新坐回沙发,抬手往沈墨怀里扔了罐啤酒,翘起二郎腿,手里摇着啤酒罐,说:“你把在医院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作为给你这罐啤酒的回报。”